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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昔日好友竟是真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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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是浓郁。
“哐当当——”
空了的易拉罐瓶子被踢飞,打着旋儿转出去老远。
一身脏污的少年跑的脱力,跌跌撞撞的转进了一条漆黑暗巷。
“跑哪儿去了?兔崽子还挺能跑!”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追的急,声音很快远去。
良久,臭气熏天的垃圾桶缓缓开了一条缝,如霜月色下,露出一双少年人的双眸。
他警觉的环顾四周,几只绿头苍蝇顺着缝飞了出去,嗡嗡嗡的乱转,隐约不知谁家狗吠,亮了一整排的楼道灯。
少年小心翼翼的直起身,追他的人已经没了声响,但他仍旧不敢轻举妄动。
墙角处一片阴影,少年警惕的死死盯着,那团阴影动了动,从中走出一个人来,“呦,一个小时不见,阿秋怎么成这样了呢?”
少年呼吸一滞,原本缓缓平复的心跳,此刻再次蓬乱,他下意识就要向外跑,但已经晚了,刚刚已经过去的那群人,此刻去而复返,牢牢堵住了巷口。
这是一条死胡同,少年在跑进来时就已经察觉到,此刻他避无可避,他握紧双拳,双目赤红,“谭富贵,你会遭报应的!”
被称为谭富贵的人脸色一瞬间冷硬,他走近几步却又被少年身上的恶臭熏退,“我说过了,不要叫我谭富贵,我叫做顾文彬。”
少年被人牢牢的按在地上,还要挣扎着叫骂,“谭富贵,你拿村里人的赔偿款换名声,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你这十几年若不是村里人,你能活到现在?你早就被你那个醉鬼爹打死了!”
“闭嘴!”顾文彬一脚踩在了少年的脑袋上,蹭光瓦亮的皮鞋使劲的拧了拧。
粗糙的沥青路见了红,少年口中满都是血腥味,他脑袋痛的发蒙,粗糙的麻袋将他整个人套了进入。
“丢海里喂鱼。”顾文彬掏出张手帕,皱着眉头擦去了鞋上的污渍,脏了的手帕便随手丢进了垃圾桶,恰好盖在一只死老鼠身上。
两个汉子眼也不眨的把人扛起来抬走,便立刻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上前,男人说话时畏畏缩缩的,“少爷,老爷刚刚来电话问您怎么不在家。”
顾文彬抬手露出腕上的手表,这一款是他父亲送他的见面礼,据说是限量款,极具收藏价值,缀了碎钻的时针与分针交错,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你怎么说的?”
那男人迟疑一瞬,低声道:“我说您刚回家不太习惯,出门散心。”
“阿生,不枉我特意把你从村里带出来,好好干。”顾文彬拍拍男人的肩膀,不屑的神情一闪而逝,“别学谭秋那个蠢货,还想跟我讹钱,不过倒也正好,明天找两个记者,就说钱已经给谭秋了,现金。”
“是。”阿生低声应了,他看着顾文彬的背影,张张嘴,终究没有出声。
顾文彬是顾家最近找回来的,那位鸠占鹊巢的假少爷惹了事,顾家才发现二十年前和人抱错了孩子,好一番折腾后,谭富贵就从村里酒鬼家的穷小子,一跃成了顾家的真少爷顾文彬。
顾文彬也是个厉害的,回家短短几个月,就已经在顾家站稳了脚跟,他出钱买下了谭家村所有的地,用来开发一个度假村。
原本谭家村人也不愿意,故土难离,但顾文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仅仅需要付出一个老宅几处田地,就可以获得人均上百万的赔偿。
记者门长枪短炮架着,对着谭家村的村人,顾文彬言辞恳切声泪俱下,“因为你们我才能长到这么大,才能活到现在,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而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爸爸妈妈们千万不要推辞!”
此事一出,连带着顾家那因为假少爷闹出来的事而几经跌停的股票,也开始上涨,现在出门谁不赞一句顾家真少爷顾文彬,真是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
就连谭家村人,也没少在那群记者面前夸赞谭富贵,哦不,顾文彬。然而直到度假村已经开始打地基,顾文彬承诺的赔偿款却迟迟没有到位。
有村民察觉有点不对劲时,他们已经联系不上顾文彬,而此时的顾文彬也已经靠着这波举动,好好的收割了一波名声,成功坐稳了的顾家太子爷的位置。
正是他春风得意之时,这其中的唯一变故出现了,顾文彬是真的没想到,谭秋一个乡下没读过书的孤儿,竟然真能追到这里来,还想用曝光给记者来威胁他。
行啊,既然他想做这个正义使者,那就去地府做去吧。
“少爷,处理好了。”去而复返的大汉低声道,“我们在麻袋里装了石头,看着他沉下去的,绝对浮不上来。”
顾文彬邪肆一笑,拇指擦过腕上昂贵手表的表盘,一文不花,解决了,说来还要好好谢谢谭秋呢。
麻袋吸饱了水分,本就沉甸甸的,还坠了几块砖头,又用麻绳缠了好几圈封口,谭秋醒来时就是这样一个处境。
他呛了几口水,便闭上了嘴巴,拼了命的撕扯麻袋,可这种麻袋没别的优点,唯一就是结实。
能感受到浮动的水越发冰冷,头顶的光亮逐渐暗淡,谭秋清晰的知道他在下沉,意识逐渐模糊,奋力挣扎的手脚气力尽失。
可他出来时是东拼西凑的借了几家的钱,才好容易凑够了路费,村里人没了房子和土地,只能在野外搭了简陋帐篷,每天吃饭都成了问题,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谭秋身上。
谭秋目光失了焦距,咸苦咸苦的水疯狂的涌进了肺腑,痛苦的连眼泪也落不下来,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儿时的玩伴,怎么换了个身份,连性情都换了。
若落雪的白色羽毛缓缓飘落,落进了谭秋的掌心,他无意识的收拢五指,触感柔软光滑。
窒息感消失了,谭秋贪婪的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他猛然睁开双眼,却发觉周身包裹的不再是刺骨流水,取而代之的是刺目的白色虚无,唯有头顶悬着一团浓稠乌墨,而他则是漂浮在这虚无之中。
是死后的天堂吗?
“不,这是地狱。”缓慢低醇的男声宛若大提琴一般,优雅中透着慵懒。
谭秋循声望去,不知何时一对巨大的白色羽翼凭空出现,挡住了大半的光线,羽翼缓缓张开,包裹其中的男人一席白色西装逆光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