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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惜命 ...

  •   苏菱听了他的话,原本止住的泪水一涌而下,开始低低抽泣起来。

      “好啦,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有一双手极其轻柔的拍上她的背,一下一下,像是在安慰一个丢了糖葫芦的幼童。

      他的手小心探了过来,想要擦去苏菱脸上的泪水,却被苏菱避开。

      苏菱虽然在哭着,还是害怕会得罪他,带了哭腔软软道:“手冷。”

      接着,她就听到一声低低的笑声,这一声笑像是从喉头发出的,蒙着一层冰冷的月光。

      “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是想要那个人的手,还是脚,或者是头,我都帮你取来,好不好?”他的声音低沉,有些压抑。

      苏菱红着眼瞟他,哭得更凶了。
      一半是被吓的。

      面前的人在怀中掏了掏,好像想要摸出什么东西。
      想要摸出什么东西是不知道了,反正应该是没有寻到的,他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思量了片刻,将自己的袖子凑到了苏菱的面前。

      苏菱一下子愣住了,她一时忘了哭泣,只是这么呆呆看着面前的人。

      他,这是让她用他的袖子擦满脸的泪水?
      多半是嫌弃她满脸泪水的样子很丑吧……
      会不会她擦了以后,他把她的头砍下来当摆设?

      苏菱行动极快,背过身,抽了怀中的帕子把脸上的泪水全擦干了。

      她可惜命了!

      面前的沈辞南明显也是没有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一只手悬着那里,举着也不是,放下来也不是。

      苏菱在心中狠狠敲了自己脑袋一下,含含糊糊解释:“多谢沈将军好意,我是怕脏了沈将军的袖子。”

      沈辞南慢慢将手垂了下来,只是看着她,道:“在我面前,你不用怕。”

      苏菱如用寒风拂面,脸上冻了半截。
      这,最怕的人同自己说不要怕,感觉还是有些奇特的……

      苏菱手握着云片糕,眼眶红红,鼓起勇气去看沈辞南,面色严肃问道:“我要怎样你才能留我一命?”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其实她的心中想了许多种说辞。

      ——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我?
      ——我怎么做你才能让我活下来?
      ——求求你了,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吧!

      她谨慎地从中精挑细选出了一个,不过……好像也没差。

      沈辞南不知为何,望进她的眼底,停住了。

      在他眼中,小姑娘紧张兮兮攥着云片糕,红着眼,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玉腮鼓鼓的,完全就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当得上“楚楚可怜”四个字。

      话到了唇边,沈辞南忽然就不想解释了。

      这一世,他不想她再受任何的伤害了。
      即使给她伤害的那个人,是自己,也不行。

      他单膝跪在窗台上,夜风将他吹向她,把深陷在暮色阴暗中的他拉到烛火光明处的她怀中。

      一缕乌发末梢随风落在她的衣衫上,沈辞南目光凝滞,收敛了笑意:“你不用怎么样。”
      你不用做什么的,以后的每一步,你只需要站在原地,我会奔向你的。

      小姑娘歪着头,疑惑的一双眼忽闪忽闪,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沈辞南略想了一瞬,目光移到她握在手中的云片糕上:“那你,能请我吃一块云片糕吗?”

      苏菱微微一怔,扬了眉,有些不解。

      这么简单吗?他只需要一块云片糕,就能容下她吗?更何况,这一盒云片糕还是他给她的……

      “沈将军等我一下。”
      苏菱生怕他后悔,忙不迭要站起来,去取不远处桌上的食盒。

      可是,他不等她站起来身来,已经俯下身来,用牙齿叼走了她握在手中的,啃了一半的云片糕。

      他高挺的鼻梁从她的手心一擦而过,温热的呼吸还残留在她的指尖,痒痒的。

      “味道不错。”沈辞南咀嚼了好久,像是在细细品味其中的甜味,末了,他用指腹蹭了蹭自己的唇角,认真地点了点头。

      苏菱只觉得从窗外吹来的风都燥热了几分,一点点把她的脸染红,耳朵尖火烧一般烫。
      她低下头,看见沈辞南的乌发落在自己袖上,脸更红了。

      身后忽然传来了开门声,响的很突然,苏菱甚至来不及反应。
      她带了几分慌乱转头,发现是去而复返的春柳。

      春柳口中含着苏菱给她的蜜饯,正在转身关门。

      苏菱匆忙转回窗台,那里只有一层朦胧的月光,方才单膝跪在窗台上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唯余掌心的一点温度,告诉她,这不是一场梦。

      ·

      这一夜,许是重新睡到了儿时那张床上,苏菱难得做了好梦。

      梦里,母亲带自己去放纸鸢,天很蓝,母亲攥着苏菱的手,拉着纸鸢的线,那样细的一根线,勒得她的一双小手生疼。
      苏菱几乎握不住那根细线,不过还好,母亲紧紧帮自己拉住了线。

      有母亲在自己身边,苏菱很放心。

      母亲的肚子其实已经有些大了,但她还会无条件容忍着自己无礼的请求,甚至还会答应陪自己出来放纸鸢。

      休息的时候,苏菱小心翼翼瞅着母亲微微隆起的肚子。

      母亲长得极美,是京都有名的大家闺秀,即使怀了孩子,还是很美,很温柔的。

      她注意到了苏菱好奇的目光,拉过苏菱的小手,温柔地贴在自己的肚子上。
      “菱儿是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但是苏菱知道,她此然必然是很温柔的。

      苏菱想起从前偷偷听府医说,母亲这一胎极有可能是男胎。
      男胎,那便是弟弟了吧。

      苏菱一想到自己要当姐姐了,有一个小小的跟屁虫在她身后“姐姐”、“姐姐”叫,心里不自觉翻起丝丝点点的喜悦,以后自己得了什么好东西,必然是要先给这个弟弟的。

      听人说,小孩子刚刚生出来,都是皱巴巴的,不好看。
      苏菱却觉得,弟弟肯定,出生的时候就会很好看。

      想到这,她不自觉笑了起来:“弟弟妹妹,我都喜欢的。”

      梦中,母亲很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发心,她的声音隔绝在千山万水之外,很遥远。
      她说:“菱儿真乖。”

      醒来的时候,晨光未起,冬日天亮得晚,天微微泛着青白,苏菱光着脚,踱步到了床边。

      草上结了薄薄的一层霜,看来,不日便会下雪了。
      京都的初雪,会是怎么样的情形呢?

      苏菱的玉指无意识在窗框在一下一下轻叩着,她忘不了,母亲难产去世那日,京都落了初雪。

      瑞雪兆丰年,那时整个京都都笼罩在初雪的喜悦中。
      唯有她,握着母亲冰凉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临安在南方,有几年冬天只是冷一些,并不会落雪。偶尔落了初雪,苏菱就将自己一人关在房中,谁敲门都不开。

      如今,在她的梦中,母亲的面目逐渐模糊,连带着没出世的弟弟,还总是如影随形的。

      春柳推开门进来,她住在另一处,她以为苏菱还没醒,所以进来的动作格外小心。

      她见苏菱站在窗边,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目光落在苏菱光着的脚上,不由自主心疼起来:“小姐,你怎么都不穿鞋啊,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春柳,你想不想溜到京都街上去看看?”

      春柳一顿,她想啊,她当然想,只是……

      “现在吗?”

      苏菱点头:“现在。”

      “可是老爷和……”春柳琢磨了一下,不知道应该称呼陈氏,“不会允许我们出府吧。”

      “他们不会发现的,我们从小门偷偷溜出去,现在小厮都还睡着呢。”

      春柳明知道自己应该说出劝止的话,心中却有些小小的期待,期待真的可以去京都的街上看看,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

      “春柳,你帮我挑挑,哪件朴素一些?”

      ·

      京都的清晨,多数做大买卖的店铺还关着,但是做早膳的酒楼食肆和小摊贩却已经在勤快地招呼客人。

      苏菱领着春柳随意挑了一家卖馄饨的路边小摊坐下,摊主是个热心肠的,上前帮擦了桌椅,见两位姑娘面生,问道:“两位姑娘不是京都人吧,瞧着面生的很。”

      “嗯,不是的。初来京都。”苏菱随口应对道。

      “二位可对京都的什么感兴趣?我在京都待了三十余年,倒是可以给二位叙说一二的。”

      摊主见今日没生意,远远招呼了小摊中唯一的伙计一声,让准备两碗馄饨,自己捡了一张横凳,直接坐在了桌边。

      苏菱没想到这位摊主如此自来熟,本来想要礼貌回绝,仔细一想,临出口的一句“没有,多谢”转了个弯,问道:“掌柜的可知平宁将军?”

      摊主上下打量了一下苏菱,见她一个姑娘家,长得这般貌美,一出口问的居然是男人,也是稀奇。
      不过摊主又想起了平宁将军那张桃花面,罢了,如此一来,也算是情有可原。

      “平宁将军,我自然是知晓的,整个京都,你随便揪一个人,就算是刚刚学步的幼童,都是知道的。”摊主停顿了一下,乐呵呵道,“不过姑娘还是别问小孩子了,会把孩子吓哭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沈辞南: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连夫人都避着我……(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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