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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吠吼第九声 ...


  •   三日后,御书房里。

      圣上的视线沉痛地移向桌面那本秘折上,摆摆手,语气不满又不甘:“ 爱卿啊,你可别因为寡人身子弱,就省去那些关键环节啊——这买凶杀人的背后想必还是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吧?”

      他实在不想拂了圣上的龙颜,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从哪里挖抠辛秘给圣上解乏呢?

      “ 回陛下,梁公子的确是因为得罪江湖邪道被人暗杀死的,这点卑职绝不会弄错的。”

      他低头看脚尖,听见圣上嘘声叹气,语气抱憾:“ 这梁公子,到死也没法为国最后做出点贡献,寡人甚是遗憾啊。”

      为了这个无头凶案,他已有几日不眠不休的查案寻线索,或是为了给樊林一个交代,被人无偿信任是真是件特别鼓舞的事,如此青嫩美好的萝卜就在眼前吊着,他唯有卯足劲去追啊。

      出了御书房,他顿觉轻松爽朗,从肩上卸下千斤巨石后似松了的弦,再也绷不起来了。

      他毕竟没辜负樊林对他的期许。

      谢启满心愉悦,心头瘙痒,只想快点看看樊林得知真相后的表情,这种你知我知的甜蜜感要比晋升还要快乐百倍,他许久没牵动的冷硬嘴角忍不住的往上扬着,一个人站在宫中的花坛前,那满坛的紫薇花,也顺着春风对他偏笑。

      他一时魔障,见四周无人,便想摘下一朵,手还未触到花枝,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唤了一声。

      他来不及收手,就茫然抬头,对面来人一身紫衣华袍,袖似流云,濯如春柳,逆风而来,那官袍偶尔被风吹起,出尘秀雅,乍看下去,还真以为是仙人降世。

      啊,紫薇花下皆平步,步步平安至青天,如此风姿,朝中也仅次一人而已。

      刚才卸下的巨石又忽的被投到心里,暗浪翻滚,涟漪不止,他肃立起身,规矩地打躬作揖,郑重道: “ 下官见过秦相。”

      秦敛手略一抬,长袖轻动,差点和开得正浓的紫薇花色融合在一起,那声也是一贯的冷澈,似九重天音,哪有半点污浊气。

      “ 谢大人不必多礼。”

      秦敛,十年前他们一同高中,如今却早已天上人间了。

      他并不是嫉妒,有时嫉妒太过优秀的人本身就是种罪恶,况且秦敛在才学气度上胜过他不止一筹,否则圣上也不会如此器重秦敛,他又哪里会看不清差距呢。

      只是,每次瞧见秦敛,心依旧会隐隐刺疼。

      长久的自形惭愧没有因为时间而消淡,越发的清晰明了起来,他怕见秦敛,真的怕,这种说不出口的阴暗恐惧是慢性毒药,每见一次就加重一分。

      秦敛站在高位上,越发高华清俊,而他缩在刑部里,守着扭曲的自尊独自过日。

      两人这般站在一起,就如同蒹葭倚玉树,自取难堪而已。

      秦敛并不知道他心里淌着的浊水,还道:“ 谢大人是要出宫吗?”

      他立刻答:“ 是,刚才圣上召见我,现在正准回府。”

      “ 若谢大人不介意,那一同回去吧。”

      两人并肩而行,脚速不自觉就放缓了几步,谢启心如蚁咬,只盼宫门快点出现。

      “ 这次梁太守家中悬案,谢大人破的很妙。”

      谢启暗讶,不觉就看了看秦敛侧脸,客气道:“ 哪里,秦相过奖了,都是大家的功劳而已,谢启不敢一人居功。”

      做人总是要谦虚点的,虽然他也很想说,这事都是多亏他才水落石出的……罢了,他在刑部当顶梁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谁又能保证,顶梁柱就能出人头地,平步青云呢?

      说到平步青云啊……他忍不住偷睨了身侧的秦敛一眼,那清俊高华的侧脸,一品官服,让他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秦敛眉心微拢,因为他刚才那句客套话而停步不前,淡淡道:“ 谢大人不必妄自菲薄,功过奖罚,圣上都是清楚的。”

      那清正俊澈的眼,让他立刻垂眼,以掩惭愧。

      他在秦敛面前,永远都没法理直气壮的抬头挺胸。

      清风指间过,吹干了手心湿汗,他袖下手握成拳,硬声道:“ 多谢秦相提点。”

      秦敛嘴角略扬,幸及时收住,不露笑意:“之承,你我之间,何须用提点二字。”

      他苦笑不语,两人都是同辈人年龄也相当,的确无需。

      之承,谢之承,多少年没人叫过他的表字了?

      当年他们一起为功名苦读,同席同塌,形如兄弟,他的字,秦敛自是知道的。

      虽然生分了那么多年,那以前同甘共苦的情分,还是在的。

      秦敛深深看了他一眼,掠过宫中远景,眼深似冷潭,风动无波,望向天边那抹朦胧的灰色: “ 之承,听我一句,你与樊家,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谢启保持着脸皮不动,腹中却已热浪滚滚,他含糊道:“ 谢启,不明白秦相什么意思。”

      其实,秦相你才是御史台编外的御史吧?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是不是连他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奸情也被人看透了?

      谢启口干舌燥,扬眉装着镇定,似是对那句提醒十分不理解。

      秦敛定睛望着他,转身就走,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 你知道的,要怎么做,谢启你比谁都明白。”

      他受宠若惊起来,原来秦敛还那么看得起他啊。

      带着疑惑,他追上前去,天知道他想要解释些什么:“ 近日樊将军来找我只是因为梁家悬案,并无其他意思。”

      秦敛的那句话并不多余,他也感激对方还念旧情提醒他——朝中势力纷繁复杂旁支错节绕得人眼花缭乱,而那手握重兵的樊家正是那最风光招摇的大旗。

      靠得太近,的确容易被卷进是非之中。

      秦敛一手撩开轿帘,背对着他正欲上轿,谢启暗骂自己一声健忘,踏前一步,祝贺道,“ 秦相,前些日子圣上赐婚与你,恭喜了。”

      那背影一怔,搭在轿帘上的手也顿了顿,并无回头,“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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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吠吼第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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