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续》七杀e

40、生死相随

　　阳越现身金顶寺，季锋震惊，连阳洙应崇优都十分讶异。只有修罗神色不变，从阳越出现的那一刻起目光就深邃的盯着他，片刻不离。同时阳越也一瞬不离的回望着修罗，两人久久对视，仿佛回到数月前菖仙关内诀别前那惊魂动魄的一刻。

　　许久修罗率先打破沉默：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阳越抬手缓缓从怀里拿出那张陈旧的婴儿肚兜摊开，轻声念道：

　　“‘天赐孟氏骄子，千秋至尊，驭日逐揽天下，翻转乾坤。孟释青重熙十六年字。’这是我从端妃处拾到的，显然是孟释青送给自己孙儿的信物。这上面‘驭日’两字笔锋苍劲有力，与你血玉上的名字如出一辙。我大渊皇族姓阳，取得是如日中天的意思，而孟释青给你赐名‘驭日’，想来是要你驾驭皇权，夺得天下。”

　　修罗赞许的微微一笑：

　　“不错，你分析的完全正确。既然连我的身份都被你估到，识穿铭烟就更容易了吧？”

　　阳越如实答道：

　　“我小师叔曾告诉过我当年他救下的婴儿背后有一道刀伤，之前我无意间见到铭烟身上有相似的疤痕便开始怀疑，后来找到从小带大铭烟的高成公公一问，真相便呼之欲出了。孟氏遗孤流落民间，难保日后不会危害大渊。父皇心思缜密，断然不会允许此事发生，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把他留在身边随时随地的监视，即不食言于六师叔也可以让自己安心。”

　　听到这里，应崇优问阳越：

　　“这么说是铭烟告诉你我们的行踪？”

　　阳越点头。

　　站在一旁的季锋鄙夷骂道：

　　“铭烟本来是个入不了孟氏族谱的私生子，我给他机会为孟国师报仇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他竟然吃里爬外出卖我们，卑贱的血统果真骗不了人。”

　　阳越闻言怒向季锋：

　　“你说铭烟不配入孟氏族谱，但他却受孟氏所累生下来就被冠上乱臣孽子之名，饱受世人唾弃。你说他血统卑微又为何硬生生把他扯进这场复仇的阴谋中来？”

　　“你、、、、、、”

　　季锋正要再开口，突然听到殿外传来兵器打斗的声音，忙转头看向修罗，等待他指示。

　　修罗一早已经察觉到外面的易变，却毫不在意，反倒好奇的问阳越：

　　“你又是怎么说服铭烟泄露出我们的藏身之所？”

　　阳越坦言：

　　“铭烟从小孤苦无依，最大的心愿就是得到亲人关爱平静的生活。我上西冷山前已经命人送铭烟出宫带他去找他的母亲上官氏了。”

　　修罗笑道：

　　“这的确是你的处事作风。”

　　见修罗如此轻松，阳越神色却越发凝重：

　　“金顶寺位于西冷山顶，三面悬崖峭壁，下山只有一条通路。如今郑嶙大将军已经带御林军攻入院内，山脚下更是布满了大渊护城军，任凭你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飞。”

　　修罗挑挑眉，不以为然的哼道：

　　“那又如何？”

　　话音刚落，只听‘砰’‘砰’两声，大殿的两侧偏门同时被撞开，郑嶙应霖率先冲了进来，看来外面的守卫多半都已被御林军制服，季锋见状立刻抽出佩刀挺身迎向郑嶙，应霖则上前为阳洙应崇优松绑。

　　形势瞬息间全盘逆转，混乱中修罗依然面色不改，如神氐般纹丝未动。阳越见阳洙应崇优已然脱险，缓缓走近修罗，施身跪在他面前，轻语恳切道：

　　“修罗，亡族灭门之恨纠拌了你二十年，我没有立场劝你放下。但太后年迈，我求你能放过她老人家。从今天起阳越愿背负起你所有的仇恨，为奴为仆一世偿还，直到你释怀为止，如果今生不能还清，来世、、、、、、”

　　不等阳越说完，修罗已迅速伸手把他拉起，立于自己面前。深深凝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清俊面庞，修罗的心轻轻颤抖起来，菖仙关一别后多少个夜里他被阳越吐血倒下的身影惊醒，痛彻心扉窒息难眠。如今能再次把这个魂牵梦系的人儿拥入怀中的真实感早已经胜过了世间一切，什么复仇大计，什么锦绣河山，此刻与阳越相较都举无轻重了。

　　同时被修罗的霸气环绕，感受到那朝思暮盼的炙热气息再次沁入心脾，阳越也激动得难以自持，眼角慢慢淌下了一行热泪。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儿，修罗放开阳越，对一旁正与郑嶙激斗的季锋吩咐道：

　　“住手！季锋，去放了太后！”

　　季锋闻言顿住身形，冷冷的看了眼修罗与阳越还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抬脚走出了大殿，阳洙应崇优尾随其后，阳越不放心也跟了出去。

　　季锋领众人来到金顶寺后院最靠北面的一间小柴房前，对守卫的人扬扬手交代道：

　　“开门，把人带出来。”

　　那大汉不敢迟疑立即掏出钥匙打开门上铁锁，随后太后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

　　连日来饱受惊吓的太后此时看上去面容苍白，目光惨淡。阳洙见状心痛不已，立刻迎身上前，可就在他脱离众人保护的一刻，站在旁边的季锋突然魑魅般闪身掠了过去，抬手迅速点住阳洙胸前大穴，控制住他的行动，同时抽出腰间弯刀架在阳洙项上。

　　这一骤然巨变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周围的御林军纷纷惊措的弯弓备箭齐齐对准了季锋，应崇优忙抬手警示众人：

　　“小心！切莫伤到陛下！”

　　修罗也没料到季锋会突然行动，怒道：

　　“季锋，休要妄动！”

　　阳越上前一步，朗声规劝季锋：

　　“季锋，你身后就是万丈悬崖，你已经无路可退。只要你不伤害我父皇，我阳越保证你可以平安离开西冷山！”

　　然而季锋却不为所动昂天长笑一声：

　　“季锋受命于孟国师，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岂会向你们摇尾乞怜？”

　　说着季锋夹持阳洙向悬崖边逼近，阳越见状再沉不住气，急切的喝问季锋：

　　“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了我父皇？”

　　季锋双目布满血丝激愤的怒视阳越，阴狠道：

　　“一切都是因为你魅惑了少主的心智，让他忘记了诛杀九族的血海深仇，甘心抛弃孟国师的宏图霸愿。我真恨自己当初没有一刀杀了你。如今你想救阳洙，好！你从这悬崖跳下去，我就放了他！”

　　“住口！季锋！”

　　修罗闻言震怒，然而季锋全不理会，反倒声色悲痛怅然道：

　　“少主，季锋绝不能看着你把二十年来的努力毁于一旦，在我死之前一定要为你除掉阳越！”

　　说完季锋加重手上力道，阳洙的颈项间顿时流出了涓涓鲜血，应崇优等人都惊得不敢出声。

　　形势危机已容不得多想，阳越推开护在旁边的侍卫，走到季锋面前毅然道：

　　“季锋，我答应你！用我的命换我父皇，望你切莫失言！”

　　见季锋点头承诺，阳越回头深深的望了眼修罗，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已经把所有的爱念所有的歉意都蕴含在那痴情的凝望中。然后阳越霍然转身，纵身跳入崖下。

　　“越儿！”

　　“越儿！”

　　在众人的惊呼中只见另一个身影紧随阳越也跃下山崖。

　　在急速坠落中修罗挥出腰间软鞭缠住阳越，把他拉到自己怀里，阳越睁开眼对修罗恬然一笑，伴随着呼啸而过的冷风，在迎接死亡的前一刻，阳越大声叫出：

　　“修罗！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