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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重阳九式 ...

  •   再醒来时,阳越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努力眨了眨眼睛,慢慢适应了晃动的油灯光线,四处打量,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不大的山洞中。山洞四周都是黑色岩石,只有一个狭长缝隙可以进出,而修罗就盘坐在缝隙旁边调吸打坐。阳越试着动了动身体,左肩立刻传来尖锐的巨痛,随即一阵目眩,同时他感到周身发寒,头痛欲裂,猜想是伤口流血过多,没有及时处理引起了发烧。

      稍稍衡量了一下,阳越得出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打晕修罗逃出去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随即打消了此念。

      阳越挣扎坐起身,伸手探向胸前,才发现自己的外衫已经被脱掉,这时身上只穿着中衣,难怪感到寒冷了。阳越不死心的又摸了摸中衣内的暗格,也是一片虚无。

      “不用找了,你那些瓶子袋子都被我扔了。”

      “啊?”

      乍听到修罗冷冽的声音在洞穴中响起,阳越吓了一跳,抬起头,发现修罗已睁开眼睛,不知道注视了他多久,无奈的呻吟道:

      “我的药、、、、、”

      修罗冷冷看着阳越,毫不掩盖的嘲讽道:

      “浮山门下医术高明,但少了灵丹妙药对自己的伤病也是束手无策吧。”

      “啊?”

      阳越又是一愣:

      “你知道我是浮山弟子?”

      “你的身法轻盈,内力沉稳,显然出自浮山一派。刚刚杨晨应崇优拼力救你,你与他们自然关系匪浅。”

      “阁下当真是明察秋毫,佩服佩服!”

      阳越借机拍了个马屁,修罗却毫不领情:

      “你诱我讲话,无非想查探我到底伤了几分。我劝你收起那些小把戏,不然对你绝没有好处。”

      阳越心思被修罗看穿,多少有些尴尬。停了一下,见修罗不再出声,忍不住问:

      “阁下把我抓来不会只是想看我流血致死,腐烂变臭吧?”

      修罗戏弄道:

      “不用担心,这点伤就算不医治怎么也能耗上六七日。”

      “原来阁下不只想看我死,还想看我慢慢的死。”

      阳越随即叹了口气:

      “但我还不想死,所以说出你的条件吧。”

      修罗挑挑修眉:

      “你认为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和我谈吗?”

      “我不知道,”阳越坦言,“但如果不是对阁下有用处的话,你早就在驻云山庄中一剑要了我的命了。”

      修罗微微点头:

      “你很聪明,我已经刻意蔽掩,你竟然还是看出了我的内功心法。”

      “重阳九式绝迹江湖已久,我也不过是猜猜的。”

      “不用谦虚,如果不是亲身修炼过,只凭猜猜怎么会知道我的命门所在?”

      阳越心里咯噔一下,这重阳九式本是武林绝学,威力无比。但这种武功太过霸道,很难修炼,据记载只有几十年前的‘武痴’韩仲练成过九式。其余人练到四五式就已经气脉受损,力尽精竭了,甚至还有人走火入魔,毙命于此。所以渐渐的没人再敢修炼重阳九式,这绝世武功已经在武林中消匿已久。

      阳越袭承了阳洙优秀的血统,筋骨极佳,乃练武奇才,而且从小就上浮山拜师,得舒展博提点,资质聪颖还胜阳洙。这重阳九式是阳越练功偷懒,被师傅处罚打扫浮山经书楼时无意发现的,少年心性不免为动,便自己偷偷练起来,练到第六层时觉得心浮气躁,真气不稳,怕被师傅发现便作罢了。不想却因此惹出了麻烦。

      即已被识破,阳越也不再掩饰:

      “我承认确有修炼过一段重阳九式,但不知这对阁下有什么用处?”

      “重阳九式功力劲霸,阴阳难调,越练到后面体内真气越发难以抑制,若不放弃,只有自毁。我参悟了很久才发现要练成九式需得两人合作,真气互倒,方能功成。当年韩仲定然也是得人相助才冲破九式的。”

      其实这点阳越也曾想到过,心里一惊,却面色不动,随口道:

      “那阁下大可在血璎教中找个人助你修炼。”

      修罗目光如炬,盯着阳越:

      “以你的聪敏应该知道助我之人也需练至六式以上方可。现今武林能修练到重阳六式的人屈指可数,而你既知命门在巨阙,自然已经突破六式。”

      修罗的意思说的非常明白,阳越在心里暗暗感叹,为什么自己没有练到五式就停下来或者被师傅抓到,眼下要找什么借口搪塞?稍微踌躇,修罗身形一晃,已经近在咫尺,抬手钳住阳越下巴,塞进他嘴里一颗药丸,阳越来不及反抗,那药丸已经滑进喉咙。

      “这是血璎教密制蛊毒‘相思’。服后体内时如淋冰,时如浴火,炙寒充斥,痛苦难耐,再强健的汉子也撑不了两个时辰。此毒需连续七天服用解药方可尽数解去。你受不了时就出声吧。”

      阳越无奈的翻了翻眼睛,没想到堂堂修罗竟然也用这么没有创意的招数,耳边不禁响起师傅的金玉良言:‘招不在新旧,只要有用就是高招。’此时修罗这招用在他身上当然有用。他受伤未治引起发烧,若再蛊毒发作岂不雪上加霜立即要了他的命。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阳越无疑是识时务的鱼肉,所以他立刻摊掌伸向修罗:

      “现在就给我解药,我答应助你修练重阳九式。”

      此举让修罗也很是意外,见修罗没动,阳越耸耸肩:

      “反正到最后一定会妥协,为什么要让自己吃无谓的苦头,白白给你看笑话。何况我现在伤痛的利害,不处理怕是真的不行了。”

      修罗玩味的注视着阳越,深邃的目光中渐渐泛出笑意。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颗解药和一瓶金创药交给阳越,便退回原处坐下。

      阳越服了解药,笨拙的脱去上衣,他伤在左肩,整条手臂动不了,只能一只手处理伤口,上药抱扎,时不时扯痛伤口眦牙咧嘴的倒抽冷气。抬头看看修罗,后者一直冷眼瞧着他的窘迫,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一觉无梦,睡得极沉,山洞里分不清日夜,加上之前昏迷了一段时间,阳越搞不清此时是什么时辰。抬手摸摸额头,烧已经退了,起身四处打量,在摆放灯台的角落找到一个旅行用的软皮水袋,发烧过后阳越口渴异常,一口气喝了大半袋水才放下。

      睡醒了也补充了水分,阳越觉得精神了许多,坐回到自己栖身的蒲草上,把在驻云山庄里发生的事仔细回想了一遍。心下盘算,如今外面定然闹翻了天,太子被劫,事关重大,消息应该是封锁的,父皇一定已经暗中调来了人马搜山。另一方面自己受沈穆临终嘱托上驻云山庄传话,与小师叔约好一日后在平凉镇会合,如今小师叔等不到他,一定很急,他那个小师叔一急就会立刻向师傅求援。想到舒展博,阳越不禁念出声来:

      “师傅,越儿好想你!你快点来吧!你来了,越儿就有救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细碎声,阳越立刻收起了心思,顷刻修罗走了进来,看见阳越已起身,随口问道:

      “伤好点了吗?”

      这句问候,在山洞里可以看见的油灯,和山洞外看不见的太阳或是月亮都可以作证,绝没有一丝关心,纯粹是想确定阳越是否能开始履行义务而已。所以阳越当然也没有感动,既然做陪练的命运怎么也逃不掉,阳越决定为自己争取最后的利益:

      “我饿了,没有力气练功。”

      修罗似乎猜到他有此一招,手一挥,丢给他一个布袋。阳越打开一看,皱起了眉头,里面是两张碗口大的玉米饼。

      见阳越半天没动,修罗神情有些不悦:

      “嫌干粮粗糙,咽不下口?”

      “不是,”阳越摇头,“我对玉米过敏。”

      显然修罗把这当成了不高明的借口,不耐烦道:

      “那就不要吃。”

      阳越伸手摸摸自己空荡荡的胃,后者立刻咕噜噜的抗议起来,他此时深刻体会到了‘人在山洞中,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捧起玉米饼大嚼起来。

      玉米很干,加上吃得太急,阳越竟然噎到,捂着嘴一阵咳嗽,憋得满脸通红。修罗适时递过来一只水袋,阳越伸手抓过猛灌了几口冷水才缓过来,抬起头不好意思的对修罗说了声:

      “谢谢!”

      吃饱喝足后再没什么可以拖搪,阳越索性爽快的盘腿坐下,开始运气,气行几个周身后,他的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真气开始在体内凝聚。修罗见他进入了状况,顺势抓起阳越的双手,四掌相对,开始互导真气。

      要练成重阳九式,必须打通体内九九八十一根脉穴,修罗内力十分深厚,但正因如此他受到的阻力更大,每次修炼重阳九式时他都像引爆了一座火山,真气躁气一起喷射,肆虐无忌在体内横行,难以抑制。

      此时修罗疏导体内的紊乱的真气渡给阳越,在阳越体内缓冲平和后在倒流回来,加以调节,冲破经脉。阳越体内真气非常平和纯净,正好可以滤导重阳九式的汹涌暴虐,这让修罗体验了修炼重阳九式以来从来没有的顺畅。

      两个时辰后,阳越额头渐渐冒出汗珠,虽然他只是被动的提供身体作媒介,但他受伤未愈,真气互导过程对他来说还是极为辛苦的。修罗也感觉到了阳越的不稳,收回掌力,自行调节。

      阳越趁机倒在草塌上小憩,但不到半刻,便躺不下去了,身体颈部以下双臂双腿都出现了红疹,奇痒无比。阳越开始用指甲抓挠,可越挠越痒,越痒越挠,不一会儿皮肤上已经布满了一道道肿起的血痕。修罗察觉到他的异常,起身走了过来,疑问:

      “怎么回事?”

      阳越气息已经不稳,咬着牙埋怨:

      “我说过我吃玉米过敏。”

      “那你还吃?”

      “我不想饿死。”

      修罗见他越挠越重,用力过大竟然扯裂肩膀的伤口渗出血来,便抓住阳越双手桎梏在身体两侧,不让他再抓挠。但阳越实在痒的厉害,手动不了就直接扭动身体摩擦身下干硬的草垫。修罗没见过类似的病症,不知阳越过敏到底有多严重,应如何医治,一时间也没有主意。

      又隔了一会,阳越实在痛痒难忍,抬眼看向修罗,放软口气喘息道:

      “我体质特别,经常过敏,身边常备着药、、、就是那只绿色的小瓶,你可不可以还给我?”

      修罗看了看他,起身拣起自己草塌上的一个黑色包裹,在里面找到阳越说的绿色小瓶递给他。阳越像见到救星一样立刻接过来,打开瓶塞倒药出来浑身涂抹,石洞中顿时泛起一股幽幽的麝香。那药很有效,不一会儿的功夫,阳越身上的红肿已经消退大半,表情也轻松了许多。修罗见他已无大碍,刚要起身走开,又被阳越扯住了袖子:

      “那个、、、修罗,我想去则所。”

      “你说什么?”

      修罗不是纯心为难,实在是阳越支支唔唔没听清楚。

      事关重大,阳越只好加大了底气:

      “我说我要去厕所。我喝了水吃了干粮,去厕所很正常吧。”

      这回修罗听明白了,抬眼有意无意的四下扫视了一圈他们身处的小小洞穴,阳越立刻涨红了脸低吼道:

      “别说让我就地解决!我还要在这儿住七天呢,我可不想被臭死。”

      “麻烦,跟我来。”

      阳越实在不理解修罗,吃喝拉撒如此天经地义之事,怎么叫麻烦。难道他能只进不出,还是他有猪的能耐,可以一处解决。当然这些话只能腹诽一下,他是不敢说出口的。

      阳越跟着修罗侧身穿过一条狭长通道,到达了一个略为宽敞的空间,那里连接着若干□□,通风很好。

      “就在这里吧。”

      修罗交待了一声,留下油灯转身要走,阳越在后面夺口问道:

      “你不怕我逃走?还是真的对‘相思’之毒如此放心。”

      修罗头也不回,警告阳越:

      “这山洞四通八达,错综复杂,但出口只有一个,你最好不要乱闯。”

      阳越四下看了看,知道修罗并非危言耸听,连通这个大洞有十多个穴口和缝隙,如果随便走一条,不知道会通往何处,而且隧道湿滑,极为险峻,如果冒然乱闯,不是累死饿死就是摔死。

      放弃逃跑,阳越找了个角落专心解决人生大事。说起阳越可是大渊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皇上太后等人的心肝宝贝,在皇宫里上厕所是要几个人一旁伺候的。好在阳越从小就出宫拜师,一年有一半时间在浮山上度过,师傅师公都是出世之人,从没把他当成太子看待,日常生活全数自己打理,最近几年又常常跟师傅到民间行医游历,场面也算见得不少。不过在冰冷阴森的山洞中解决这种事可还是平生头一遭。

      沿着原路回到栖身的小岩洞,发现修罗已经在一旁睡下了,阳越不禁苦笑,他还当真没把自己当回事。悄悄走过去,蹲下身注视着修罗,阳越在心里又叹上一句,此人真是天人容貌。修罗的眼神太过锐利凛冽,醒着时阳越哪敢窥视,如今得到机会当然要捞够本才行。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双膝微麻阳越才醒过神来,心里暗骂自己一定是烧坏了脑子,竟然怔怔的贪慕起这个把自己当人盾用,又抓来山洞中做陪练的煞星的睡容,而且就快流口水了。最后阳越把这些全数归罪于自己的恩师舒展博,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身为天下第一花痴的徒弟,日日耳濡目染,多少都要有些不正常。用力甩甩头,阳越起身回到自己的草垫前,看到一颗红色的药丸摆在上面,想是‘相思’解药,拿起服下,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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