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协奏曲》林紫绪

9、第8节

　　“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你给我说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办法跟小靖讲。你还想把我蒙在鼓里到几时！”
　　周明义笑说道：“好，好，告诉你。中午有时间么，一起吃饭，我都告诉你。”

　　吃过中饭，周明义把尹安然拉到餐厅包间的沙发上座下，然后将他的安排说了出来。当然，他没有告诉尹安然金则泰意欲追求楚靖的事情。听过之后尹安然思索了一会，点点头，“好吧，我相信你。就照你的意思做好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让小靖住到金大哥家里去？真是。你也不想想，昨天晚上金大哥回家看到小靖在，该吓一大跳。”
　　周明义笑着摇头，“不会，不会。”
　　“你好奇怪啊你。”说着尹安然想了想，又犹豫起来，“这样好么？他们又不熟悉，突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没问题。则泰是律师，这件事交给他处理最好不过。将来要着手处理这件事情，做为律师和当事人彼此加深了解这很应该。则泰家很大，可以互不干扰，再说则泰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很大方，没关系。”
　　“这样啊。”
　　“放心好啦，没关系。”
　　尹安然点头，同意了周明义的说法，“那我告诉小靖。”
　　“嗯。你带他去见则泰，介绍他们认识，剩下来的就统统交给则泰，他会处理好。”
　　“知道了。”
　　晚上，尹安然到酒吧区来找楚靖，然后把要带他去见律师的事情告诉了他。
　　“我都约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
　　楚靖询问律师的情况，尹安然告诉他道：“他是周明义的大学同学和好朋友，他们认识很多年了。能和周明义玩在一起的都是和他差不多的人。也许在个性上他们不一样，不过，呃，怎么说呢，应该是他们的做人处事，啊，好像也不是，”尹安然抓着后脑的头发，想着要怎么表述才能让楚靖明白，“总之，他们是一类人，是同一类型的人。周明义你肯定是相信他的，对吧。有我担保他嘛，那么金大哥的人品也可以相信啊，是吧。”
　　楚靖听了，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尹安然说着，看着眼前的楚靖。他想，一旦这件事情解决，楚靖卸下心头沉重的负担，表情一定会开朗起来。
　　第二天尹安然就约楚靖一起去上律师楼。楚靖略带忐忑地跟着尹安然一起。
　　彼时，万凯已经有集团化的规模，证券行在一处，其他若干子公司另有办公地点。而集团的顾问律师亦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地。
　　尹安然和楚靖两个人一起踏进商业区一栋大厦的35层，门口的接待处，早有秘书起身相迎。
　　“金大哥在吗？”尹安然习惯地称呼金则泰为大哥。
　　“他在。”
　　“现在可以见他吗？”
　　“请让我打个电话。”
　　稍后，秘书请尹安然一行进去。
　　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便看见蓝天白云，这里位于大厦的顶层，办公室的窗又正对着维港，视野好得不得了。
　　“啊，安然，稀客稀客。”金则泰早已起身相迎。
　　楚靖看到眼前的人，顿时一呆。
　　怎么还是他！
　　前前后后，兜兜转转，楚靖觉得自两个人初遇起，他就没有再摆脱过眼前这个人。楚靖在瞬间有种想拨腿离开的感觉。就在他想的时候，人已经被尹安然拉进了办公室。
　　落坐之后，金则泰笑说道：“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啊，那太好了，我就不用多解释了。”尹安然笑起来，然后替这两个人做了介绍。
　　昨晚回到家，发现楚靖已经离开了，金则泰并不着急，他心里很笃定，知道楚靖一定会回来。现在，楚靖见金则泰笑咪咪地看牢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前晚他们已经见过面了，也知道了彼此的姓名。
　　“既然已经认识了，剩下来的话就让我和小靖单独说吧。”略做寒喧之后，金则泰对尹安然说道。
　　见金则泰要让他先走，单独留下楚靖，尹安然甚感谢奇怪，但是想想又觉得并没有什么不放心地，而且他已经让这两个人认识，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于是他拍拍楚靖，告诉他道：“那我先走一步，你和金大哥慢慢谈。”
　　楚靖看看要走的尹安然，又看看坐在办公桌后笑咪咪望着他的金则泰，想挽留，又觉得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动辄行事还要朋友陪在身边怪不好意思，再说这又是他需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于是点点头，“你去吧。”
　　尹安然向两个人道过别，走了。
　　独自面对金则泰，楚靖心底的不安感悄然涌现，那个人的微笑总让他不自觉地联想到露出牙齿的鲨鱼。
　　“你搬过来跟我住吧。”
　　对方一开口，楚靖就呆住了。
　　什么！
　　看着楚靖充满疑惑的大眼睛，金则泰在心里暗暗地笑。他喜欢楚靖的眼神，澄明清澈，这个男孩脸上有风霜，却仍拥有干净透明的眼神。
　　“不要拒绝，这完全有必要。”
　　楚靖没说话，仍然用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金则泰，他在等他的解释。
　　“我的委托人同时也是你的债主，我呢，有必要协助委托人照顾你，啊，说看管也可以，”注意到楚靖瞬间睁大的眼睛，金则泰换“照顾”为“看管”，以便让楚靖更能接受。“所以啊，我得看着你，你搬来跟我住完全应该。当然，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或是搬起家来太不方便，我搬到你那里也可以。你看呢？”
　　金则泰说完，又把问题扔给了楚靖。注意到对方犹豫和思索的眼神，他知道他已经成功了。
　　是害怕他跑了吧，楚靖这么想。是啊，现在他是债务人，律师的确有监督他的必要。让这个律师搬到他的住所？这怎么可能。楚靖自己现在还是分租着一套公寓中的一个单间，哪里还能再搬过来一个人。再说，这律师搬过来，外人看着那不是好像搬来了同居男友么。想到此，楚靖的眉峰跳了跳。
　　这么说，还真是没得选择了。
　　注意到楚靖垂下的眼帘，金则泰笑问道：“你看几时可以搬过来？”
　　“我会尽快。”
　　“嗯，我等着你。就住你住过的那间房好不好？还喜欢吗？”
　　被这么一问，楚靖的头垂得更低了。他想起了第三度相遇的那一晚，半裸的他站在这个人的面前，被他看了个通透。楚靖不太愿意借住在金则泰家里，那一晚的事情让他心里感觉尴尬，仿佛被对方无意中看到的并不完全是身体，还有心灵。但是同时他也明白，要说服眼前这个男人恐怕很难。他们两个的口才肯定不在同一个级别。
　　“都可以。随便你。”楚靖小声说道。
　　“那我就随便了。”
　　不知为什么，金则泰的话听在楚靖的耳朵里，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楚靖不由抬起眼帘盯了金则泰一眼，那仿佛警惕猎人的小动物般的眼神让金则泰心里顿时软软的。
　　啊！多么可爱的野生小动物！驯养好就是家养小动物了。
　　“要住多久？”楚靖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搬过去暂住不是不行，但是总不能无限期。
　　“这个么……现在还不知道。”
　　“什么！”
　　金则泰示意楚靖稍安，他向他解释道：“如果你以为一拿到钱就要立刻去还给地下钱庄，那你就错了。”
　　为什么？难道不是这样的么？楚靖诧异地看着金则泰。
　　“因为不能保证对方在收到钱之后就再也不纠缠你。表面上看起来，只要还清全部的欠款，你和地下钱庄汇票之间就再无瓜葛，但是，我担心对方并不会轻易甘休。也许，我是说也许，最好的情况是对方收到钱之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不过我们也得要做坏打算。要做就要彻底。因此，我会稍微对这间地下钱庄做些调查，再陪你一起去还钱，让对方签下保证书，表示一切欠款全部结清，再无任何债务联系。至此，事件就完结了。”说到这里，金则泰向楚靖笑笑，“事件的解决需要花一些时间。在还没有正式完结之前，你就先住在我家。”
　　是这样。楚靖沉默了，他想起来他永远也算不清楚的高利贷那利滚利的利息，总是在抗辩无效之后乖乖地缴付。考虑了一下，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楚靖点了点头。
　　“几时可以搬过来？我家在哪里你还记得吧。”金则泰笑咪咪地随即追问。
　　“我要收拾行李。”
　　“我去接你。”
　　楚靖一听急忙拒绝，“不，不要。”
　　“不用跟我客气，说起来你现在也算是我的委托人，为你服务是应该的。”
　　“不，不。”楚靖连连摇头。
　　“那……好吧。如果行李太多拿不了，记得来找我。”说着，金则泰拿出名片，伸手递给楚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