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追寻之路》叶子不是翅膀

80、小光的心意

　　进藤家二楼小光的房间里，小光跟佐为正全神专注地进行对局。

　　在小光升上七段之后的某一天，佐为忽然想起来，他和小光的上一次对局，貌似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虽然因为每天都在一起，最了解小光进步的人就是他了，不过，他还是想用自己的手亲自去确认一下现在小光的棋力。

　　小光并不知道佐为所怀有的心思，和平常一样，他还是以自己最大的诚意来应战，和佐为的对局不认真怎么行呢？

　　静静看了一眼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光洁的小光的脸，佐为执起一枚棋子缓缓放进了棋盘。

　　看着佐为落子的地方，小光托住下巴，陷入了长考。

　　良久之后，小光执起一枚棋子，稳稳地放进了棋盘。

　　啊……这一手……

　　佐为微微张开嘴巴，吃惊地盯着盘面。

　　过了一会，佐为慢慢展开折扇，用它遮住自己的半张脸，而眼睛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光，嘴角也缓缓勾起，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果然，小光的七段来得名副其实，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这个级别……不，该说的是，他可能都不止是这个级别，面对他的进攻，就连我不小心也不行了呢。刚才的那一步是我设的陷阱，但是，他不仅完全看穿了我的用意，更是将计就计，反利用我的棋子来攻击我自己。

　　但是！佐为忽地狡黠一笑，可别以为这样就能战胜我了，我才不会输呢！

　　执起一枚棋子，佐为毫不犹豫地落了下去！

　　小光怔了一怔，也随即执棋落子……

　　一局终了，虽然曾有一度小光下的棋显示出很好的势头，不过最后还是被佐为以微弱的优势逆转了。

　　“唉，我又输了……”叹了口气，小光郁闷地垂下了脑袋。

　　用折扇敲了小光的脑袋一下，佐为教训道：“你呀，因为这么点事情就沮丧该怎么办呀！”

　　“噢。”闷闷应了一声，小光将头靠在床边，注视着佐为。

　　佐为摇了摇头，说：“而且，你的实力已经……”

　　“我的实力怎么了？是不是大有长进啊？”小光眼睛一亮，满怀期待地问。

　　佐为愣了一愣，却忽然感觉有点不爽，话锋一转大声说道：“你的实力还不足以打败我，你呀，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居然没发现自己又向前迈了一个台阶吗？那我也不必告诉你，就让你自己以后慢慢体会吧。

　　并不知道佐为的腹诽，还以为他又要开始教训自己，小光缩了缩脖子说：“我知道啊，也为此一直在努力嘛，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哼，会有那一天吗？我才不会让你得逞。”撇了撇嘴，佐为一点也不客气。

　　“你等着瞧吧，那一天不会太远的！”

　　“好啊，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如我再来下一局，以棋定胜负，到底是不是说大话看看就知道了。”

　　“哼，下就下，怕你不成。”小光响应挑战，他和佐为两人马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局。

　　同一时间，塔矢宅。

　　小亮正在接听越洋电话，那是塔矢行洋从中国深圳打过来的。

　　“小亮，听说你和进藤君都升上了七段？”

　　“是的，父亲。”小亮恭敬地回答。

　　“是吗，恭喜你了。但是，不要因此就掉以轻心了，高段棋士所看到的风景比别人更高，同时也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跟义务，绝对不能在这里松懈下来！”塔矢行洋以过来人的感想叮嘱着小亮。

　　“是，我明白的，父亲。”

　　挂下电话，小亮微微出了一会神。

　　虽然和父亲之间并不像其他人的父子关系那样带着许多温情，但是这就是父亲关心自己的方式，围棋，已经变成了他们交流的途径，也同样都是他们父子生存的证明。

　　寂寞吗？不，他并不感到寂寞。

　　因为，现在，他并不是一个人不是吗？

　　小光，现在你在做什么呢？

　　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夜空，小亮的思绪渐渐飘远……

　　现在他们两个人已经踏入了高段棋士的行列，他们的实力得到了证明，但是，这并不是终点，未来的长路，还有许多值得被期待的事情即将发生……

　　七个月后，即他们升上七段之后的同年十月，小光打进了本因坊循环圈，通过八轮的循环赛，他终于获得了本因坊头衔的挑战权，和卫冕的桑原本因坊直接对阵。

　　东京某高级饭店。

　　看了看跟往常一样跟在他身边的佐为，小光缓缓收紧手掌。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本因坊”这个头衔，我一定要拿到手！

　　再没有任何一个头衔比本因坊更适合佐为了，本来那就是属于佐为的，尽管世人并不了解这一点，但是我了解，我知道！唯有为他取回这个荣耀，才是我目前最大的心愿。

　　与此同时，同层楼的大厅内，桑原本因坊站在大玻璃窗前看着远处的天空，深深吸进一口烟，再慢慢吐出。

　　终于来了吗？新的浪潮……

　　最近几年，日本出现了越来越多有趣的棋士，自从进藤光紧跟在塔矢亮之后加入职业围棋圈以来，一批有实力的少年仿佛受到了感召一样纷纷当上了棋士，与之相比，老棋士却显得有些后力不继，尤其是塔矢行洋引退之后。

　　果然是大家都老了吗？

　　但是，这里还有我，唯有本因坊这个头衔，我是绝对不会轻易让出来的！

　　不管是新的浪潮还是什么大变革，尽管来吧！

　　摁熄手中即将燃尽的香烟，桑原背手踱步，慢慢朝对局室走去。

　　见桑原来走进棋室，已经在座位上等待的小光向他鞠了个躬，首先开口打招呼：“早上好。”
　　“嗯。”桑原本因坊应了一声，随即在棋盘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诶？今天桑原老师怎么没有调侃对手呢？

　　对局室内的几个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平时这个时候桑原老师不是都会开始打心理战，向对手施压吗？难道说现在连做这种事的余裕也没有了吗？

　　进藤光，就是一个值得被如此对待的棋士吗……

　　“好，时间到，请两位开始吧。”看看双方都已经准备就绪，计时员宣布。

　　“请多指教。”小光弯腰向对手致敬。

　　“请多指教。”桑原也略作回应。

　　双方猜子，小光执黑，桑原执白。

　　第一手，右上角，小目。

　　……一阵长长的静默过去，桑原仍旧闭着眼睛，一点动静也没有。

　　从第一手开始就长考吗？棋室内的众人都暗自在内心猜测，还是说从这里开始才是心理战？

　　本因坊挑战赛的时间很长，一场对局持续两天，双方各持有8个小时，在这段时间以内，双方要怎么运用时间都是他的自由。所以，即使这段时间已经长得过分，也都算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小光有点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按捺住内心的焦急。

　　而他身后的佐为则是一副深思的表情，是吗，一开始就是心理战啊。

　　小光，千万不能着急啊。

　　这个人的觉悟是真的，绝对不能小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小光几乎要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桑原才慢悠悠下了一子。

　　小光轻轻呼出一口气，收敛精神，镇定地落下一子。

　　又是一阵长考……

　　桑原每下一棋都要思考很久，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而棋盘上却还只有寥寥的几个棋子。
　　小光缓缓地吸气呼气，暗自告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急躁！之前并不是没有预见过这种情况，既然是最高级别的比赛，自然会出现各种情况，唯有能够镇定面对的人，才有机会取得胜利！
　　边为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小光极力保持着自己的步调，应对桑原的“拖”字诀。

　　很快的，这一天的对局时间就在桑原有意无意的拖延中过去了，最后封棋的也是他。

　　看看还很空的棋盘，小光和佐为站了起来，准备回房间。

　　“进藤君。”忽然，桑原开口叫住了他。

　　小光转过身来。

　　“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呢，顺便喝一杯？”睁开一只眼，桑原说。

　　小光先是愣了一下，之后才婉拒说：“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就不去了，我还未成年，不能喝酒。”

　　“是吗，原来你还未成年啊。”桑原有点像惊讶又有点像反问一样的说着。

　　“是的，真是不好意思，辜负了您的好意。”

　　“不，没什么。”摆摆手，桑原不甚在意似的说。

　　向桑原告别之后，小光离开了棋室。

　　第二天，继续未完的棋局，小光和桑原的对局继续进行。

　　今天桑原的棋还是下得很慢，把8个小时的时间运用得非常充分。

　　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一场对局进行两天的棋战，小光还未完全进入状态，在棋局进行的后半部分，他的黑子被白子压制得较为严重，最后只好中盘认输。

　　一周后，本因坊挑战赛第二局。

　　小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再受到对手的影响，很好地发挥了自己的水平，最后以一目半的微弱优势取胜。

　　挑战赛第三局，桑原一反常态，不再长久思考，仿佛该下在什么地方都早已计划好了一样，竟然下起了快棋，而且十分有气势。

　　结果小光落败。

　　挑战赛第四局，小光再次超常发挥，顶住压力每一步棋都下得十分平稳。这一局，他的优势是比较明显的，中盘取胜。

　　挑战赛第五局，桑原再次发力，他和小光两人你来我往，下出了一局十分精彩的名局，最后，小光以两目之差惜败。

　　挑战赛第六局……小光落败。

　　至此，这一届的本因坊战以桑原4：2对进藤光的比分提前落下了帷幕。

　　备受瞩目的本因坊挑战赛，虽然结果并不算太出人意料之外，对小光的落败，人们有着惋惜，但是却更加期待他今后的表现。

　　比赛结束的当天，小光和佐为两人默默回到家里。

　　“我的实力还是不足……”小光用冷静的语气对佐为说。

　　摸了摸小光的头——最近小光也长高了一些，不过当然还是比佐为矮，佐为笑了笑说：“不要着急，现在还只是开始而已。”

　　“嗯，我明白的。”放松自己的力量，将身体靠在佐为身边，小光闭上眼说。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两人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刻悠闲。

　　沉默了一会，小光抬头看着佐为，认真地说：“佐为，下一次，下次我一定会得到本因坊的头衔。”

　　静静凝视着小光，佐为动了动嘴唇，似乎有许多话想讲，最后却只是温柔地说：“嗯，我相信一定会的。”

　　其实本因坊的头衔怎么样都可以，我对那个并没有执着，但是，如果这是小光的心意的话，那么，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吧。

　　小光，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