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追寻之路》叶子不是翅膀

1、小光的眼泪

　　“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啊，对了，小光，小光？呐，小光……你有听到我的声音吗？”

　　佐为轻轻唤着进藤光，可是小光却没有察觉，爱困的双眼只是迷迷糊糊看着棋盘。

　　佐为的身影渐渐淡去，他爱怜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小光，“小光，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觉得好开心……”

　　佐为闭上双眼，他感觉自己那本来就没有多少重量的灵魂变得更加轻盈，缓缓朝某个特定的地方飞去。

　　“啊，这就是成佛吧，那里就是灵魂的归所吗？”

　　佐为朝前走去，那前方的光芒也越来越近……

　　“佐为？……”

　　窗外的风吹动窗帘，小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佐为的脚步顿了顿。

　　小光环顾忽然变得空荡荡的房间：“干嘛躲起来啊，是你说要跟我下棋的，佐为！”

　　“喂，别胡闹了！”小光跑下楼，开始在房子里到处寻找，厕所、浴室、壁橱、厨房……哪里都没有佐为的身影。

　　“小光……”佐为有一点难过地看着下方的小光。

　　小光仰头，疑惑地自言自语：“窗是开着的，难道是被风吹到哪里去了吗？”

　　佐为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气急败坏地大叫：“喂！小光，你把我看得太笨了吧！”

　　而在地上的小光已经出了门，搭电车到了棋院，又跑到各个房间寻找起来。

　　“被风吹走，会不会就跑到想去的地方呢？”小光边找边思考，但是，这是相处两年以来第一次发生这种事，难道佐为已经不想要我了吗？不不……小光使劲地摇头，在内心否认这种想法：不会的，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因为已经两年了啊，我们一刻也没有分离过，佐为不会不声不响地就离开我的！

　　“小光……”一丝酸楚感缓缓袭上了佐为的心头。对了，还没有好好地告别，不可以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消失。

　　佐为迈开脚步，想要朝下面小光的方向走去，然而，他的脚才一伸出去，就仿佛碰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止了他的动作。

　　这时，空中的光芒越来越盛，一个庄严的声音传来：“藤原佐为，你已经到达灵魂的终点，还不进‘门’吗！”

　　已经回不去了吗？佐为迟疑地转身朝那光芒走去，却又频频回头。

　　此时的小光正在棋院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过去，可是每个房间都是空无一人，“佐为，你在不在？佐为……”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内心的慌张……真是的，到底去哪里了，突然消失了！

　　啊！莫非……忽然，小光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冲冲地朝前方跑起来。

　　佐为的脚步越来越慢，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他看见小光来不及回应爷爷的问话就急忙跑进仓库，却呆愣在已经没有血迹的棋盘前。

　　他听见小光问爷爷鬼魂是因为什么才会突然消失了，爷爷说是成佛了，在对任何事都毫无留恋的时候就会消失。

　　他看见小光好像放下了一颗心，又急冲冲地朝家里跑去，认定了佐为还是躲在房间里。然而，空荡的房间还是那么安静，唯有不平静的风还在持续不断地吹拂着。

　　他感觉小光明明已经察觉到他是真的不见了，却仍旧安慰自己他只是跑去找虎次郎了，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跟秀策有关的资料。

　　那家伙对我老是有意见，看样子还是喜欢虎次郎啊……佐为，虎次郎那么好吗？我不行吗，我不能成为你最喜欢的朋友吗？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突然什么都不说就消失了，我不要！感应到小光心里的伤心，佐为哀伤地看着下面决心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小光，一丝痛楚从心底渐渐蔓延了出来。

　　找不到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心慌的小光。小光……

　　此时——“藤原佐为。”

　　佐为转过头，看见“门”的另一边站着一个和自己一样身穿狩衣的青年男子，他的面貌圣洁而端正，那是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庄严，是一种不可亵渎的姿态。

　　佐为心里浮现出“围棋之神”的字样，他恭敬地弯下腰：“棋神大人。”

　　“你还在磨蹭什么，为什么还不快到‘门’里来？”

　　“但是……”

　　佐为再次回头，小光已经背着背包出门，他中途遇上河合先生，两人结伴到了因岛，小光又急匆匆地丢下河合先生，着急地在秀策纪念馆里到处寻找，墓碑之间，风吹动他的金发，他失望的情绪已经没法掩饰，佐为，你在哪里？呐，回答我啊，你听得到吧？

　　“但是，小光在叫我……”

　　棋神也将视线转往因岛的小光，“进藤光已经不需要你了，今后他的棋艺会越来越进步，最终将会超越你，继续追寻‘神之一手’。你看！”

　　底下，小光开始和广岛的最强棋士周平下棋，他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盘内盘外气势都把周平震慑住了。

　　佐为看在眼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小光的光芒已不能掩盖，他有光辉灿烂的未来，而在那未来里却没有自己的存在。

　　这被神所安排好的命运，难道真的不能违抗吗？

　　“棋神大人，难道我一定要消失吗？”佐为祈求般问着棋神。

　　“你不是消失，而是成佛了。在这‘门’里，有许多和你一样追求‘神之一手’的顶尖棋士，你的愿望难道不是和顶尖好手下更多的棋，达到‘神之一手’吗？”

　　佐为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一听到以后还可以下更多更多的棋，他马上兴奋了起来。他不由抬起脚，朝“门”的方向迈去。

　　在因岛的进藤光已和周平下完一局棋，周平中盘认输，小光长舒一口气，得意地转头问道：“佐为，怎么样！”然而，在他身后的并不是佐为，而是一个红鼻子老头，强烈的落差袭来，小光的表情渐渐从兴奋变成失落，失落感让他始终明朗的脸上也袭上了一丝阴影。

　　佐为的脚继续朝“门”迈进……

　　小光又急匆匆到了东京巢鸭的本妙寺，他弯腰寻找，他奔跑在墓碑与墓碑之间，景色在他的眼际快速倒退着，他在内心一遍遍呼唤着：“佐为，佐为，你在的吧？佐为——佐为啊——”

　　然而，哪里都没有佐为的身影，偌大的地方，留下的只是一片苍凉。

　　“也不在这里吗？”

　　夕阳下的本妙寺被染成了一片橘色，隐隐散发着惆怅的气息。

　　小光低垂着头坐在了台阶上。

　　佐为的脚步停住了，内心越来越深刻的痛楚将刚才听到可以继续下棋的喜悦冲得不见踪影。

　　这样真的好吗？抛下小光，让他一个人那样漫无目的地寻找，他那么急迫，那么慌张，仿佛失去了归所的小孩子一样。

　　“棋神大人，我想回到小光身边。”下定决心，佐为的眼睛发出神采，正视着棋神。

　　“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可是小光在找我，他那么着急，我不能放下他不管。”

　　“就算你再回去，对他也不会有什么更大的帮助了。”

　　佐为一怔，但是他随即又坚定立场：“即便如此，我也不想看到小光伤心的样子。”

　　棋神正色道：“有时候挫折，痛苦，会促使一个人成长，他会因此而变得更强的。”

　　“但是……”

　　“不要再说了，快跟我到天上去。”棋神打断佐为的话，直接命令道。

　　而此时的人间界，小光已来到棋院，在传说会有鬼怪出现的房间，收藏历代围棋名人们棋谱的资料室里，他翻开本因坊秀策的棋谱，仔细看了起来。

　　“啊，佐为的这一手，上下左右全部攻击到了，好厉害的一手啊！被这样的一手攻击，对方会因为实力差距而失去斗志呢。……佐为，他真是个天才，早知道让他下就好了，比我下得好多了。”

　　话语传来，佐为和棋神都愣了一下，不由将视线投到了进藤光身上。

　　“全部都让佐为来下就好了，那样的话塔矢也会高兴的。对了，虎次郎就是那么做的，虎次郎和我不一样，他和佐为相遇的时候已经立志做棋士，他的才能让他看到了佐为的实力。而我，完全都不知道这些，对佐为的强大也毫不知情，我只是自己想下，想下！等我终于知道了，你却已经消失了。笨蛋啊，我，是笨蛋啊——”

　　小光的一滴泪落到了棋谱上，“啊，不好……”他赶紧小心翼翼擦去书上泪水的痕迹，擦着擦着，悲伤的情绪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泪水一颗颗滑下面颊。

　　“如果一开始就让佐为来下就好了……谁都会那样说，比起我，还是让佐为下更好，全部，全部，全部！”晶莹的泪珠争先恐后地从小光的眼眶里掉出来，他仰头向着天空呼喊：“我不要了，不再说想下棋了，所以，神啊——拜托了，回到从前吧，回到和他相遇的那最初的一刻，让时光倒流吧——！”

　　然而，除了自己的回声，回答他的只是一片寂静。

　　“呜，呜，哇啊——”小光大声哭叫起来，声音充满了内疚、失落和无尽的悲伤……

　　看到这里，佐为捂住自己的嘴巴，忍住哽咽的声音，然而他的泪水也和小光的一样，不停地从眼眶中落下。

　　小光，你这个笨蛋，笨蛋！

　　“哇——棋神大人，求求你，让我回去吧！”忍不住悲痛的心情，佐为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唉……”棋神看着佐为的包子脸哭得都皱了起来，再看看底下决心再也不下棋的进藤光，不由叹了口气。

　　有点无奈，棋神说：“你和进藤光的缘分已经断了，要想再见面，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怎么办，怎么办嘛——”佐为仰天大哭，泪水像喷泉似的喷出来，看那样子，要是棋神再不答应他的话说不定他就要在地上打滚了。

　　“嘛，算了。”棋神抚额看着撒泼的佐为，说：“只要你们两个都能够一直追求‘神之一手’的话，再见面也不是不可能的。”

　　“真的？”佐为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真的。缘分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由心联系的，只要你们都努力的话，应该可以的。”

　　说完，棋神将一团光球送进佐为身体里：“去吧，希望你们两个不会让我失望。”

　　佐为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是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渐渐往下沉了下去，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个失重，他就跌了下去。

　　“哇——”极速掉落的瞬间太过恐怖，佐为吓得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