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成尼》游园之皂罗袍

18、第十八章

　　青印也同时将剑放下了，杀气散去之后似乎又跟以前的乔楠一样憨厚老实。
　　“小莲，那个，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他急巴巴的解释着。“我骗你只是身不由己。”
　　她的眼神分明说着：“害怕”，两个人之前的默契在他举剑相向的那一刻荡然无存。那一刻青印的心里空空的，像是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自己的命是她捡来的，而自己却几乎要了她的命，更伤了她的心，的确是，的确是不可饶恕。
　　“你~刚才不是准备要杀我么？”

　　“不，怎么会呢小莲，你信我好吗？当日我是真的受了很重的内伤，如果没有你救我，我肯定就死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对你下手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孙宁怏怏的，头也不抬的说：“你们这段时间是不是一边在我面前用这样或者那样的谎言骗着我，一边在心里想这个女人可真好骗？”

　　“绝对没有！之前你我并不相识，我不知道江湖上传言杀人无数的朱莲会是这样单纯的一个女子，好多次我都想要告诉你实情，但是我有任务在身，不能说。我不是故意欺骗你的。若是有一天能对你说的时候，我一定会亲口跟你解释的。希望你能理解我。”他说得很肯定，就好像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做主、受他支配一样，但是他的心里知道，其实他做事竟不能随了自己的心。表面上的他满脸坚定，内心却忐忑不安，对未知的一切充满的担忧，生怕听到孙宁拒绝的声音。

　　“我可以理解你。”她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说出令他满意的答案。
　　青印表情一松。
　　“每个人做事总有他自己的理由，所以我能理解你。只是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至于杨庄主，今天还是要谢谢你肯出手救我一命，虽然不知道你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我也不想再花力气猜测，不过如果真是为了藏宝图的事情，那么你就要失望了，藏宝图的确不在我这里，至于它在谁手里，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我失忆了，往日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就不劳您帮我想起了。”她补充完毕后就不再看他们。，扭头慢慢的走出去了。
　　孙宁觉得自己很疲惫，她走得很慢，路很平坦却走得很艰辛，一步一步挪到门口似乎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

　　杨飞卿看着她慢慢的走出去，忽然道：“估计唐宫主晚些时候就能赶到。”
　　“他已经拿到解药了，你，别担心！”
　　“知道了。”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她讽刺的笑了笑，不再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孙宁一回去就倒在床上，她只觉得累，从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始终背负着别人的过去，没办法有着自己的开始。
　　早就是一个该死的人了。若不是杨飞卿和青印一路上细心的照料和天水山庄的一眼冰泉吊着自己的命，自己只怕早就是个连坟上都开始长草的人了。
　　还能怪谁呢？知足吧。
　　想到那些轻言细语、柔情似水、无微不至背后的种种，心里酸楚得无以复加。
　　这样一折腾到了傍晚竟然昏昏沉沉的起不了床，索性就这样囫囵的睡上一觉。

　　迷迷瞪瞪的觉得有很多人突然的冲进房间，又有一人紧紧将自己拥在怀里，抚摸着自己的脸，轻唤自己的名字。
　　孙宁眯着眼去看，仿佛是个很熟悉的人，待要睁大眼睛分辨时，却又看不清楚。只觉得那人身上有股子让人安心的味道，臂弯的幅度刚刚好，靠在里面一点也不觉得别扭。
　　她嘟囔着说了一句“你终于来了”之后竟然真的在他臂弯里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嘴里不知道被喂进多少苦苦的东西，总之，孙宁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

　　“你醒了。”男子温言说。“看来这解药的确有效。要是再晚来一步，你恐怕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孙宁木木的看着他，忽然就哭了起来。
　　他仍旧是高高在上的云霄宫宫主，连头发都一丝不乱，闲闲的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左手端茶右手拿书，怎么看都还是“君子如兰”；而她呢？卧室里面那大大水晶镜子里印出的女人是她么？首如飞絮、面色蜡黄。她为他的谎言受了那么多罪，他凭什么凭什么还是那样的自在那样逍遥？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看到过这样一个故事了。一个魔鬼被封印在一个瓶子里，他对自己说：“如果有人能放我出来，我一定给他这世界上最显赫的权力。”但是一百年过去了，没有人来救他。他又对自己说：“如果有人能救我出来，我一定送给他这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可惜又一百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救他。这次，他绝望了，他对自己说：“好哇，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都没有人能放我出去。现在如果有人肯救我，等我出去之后，我一定好好的报答他。那就是——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现在孙宁自己变成了那个魔鬼。怒火像火山喷发一样吞噬着她的心。

　　“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可把我吓了一跳，看来冰泉的疗效确实了得。”他没觉察到异常，仍旧絮絮的讲着：“怎么不动了？你觉得那里不舒服吗？孙宁，孙宁？”见孙宁不说话，他的手伸了过来似乎是想摸她的额头还有没有发烫。

　　没防备，孙宁反手一扬，那根玉簪，唐源送给朱莲的玉簪，救了孙宁一条命的玉簪深深的扎在唐渊的胳膊上。
　　一时间，鲜血如柱。

　　“你救我干嘛？是你把我推到火坑去的，又假惺惺的来救我。”她脸上全是泪，恨恨的说。
　　唐渊先是吃痛的将手往回一缩，听她这么讲又是一愣，接着沉默了一会，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拿了件外衣给她披上，再捻了捻被子，淡淡的说：“我知你恨我，如果这样你能解气的话就尽管来，只是先把你的身体养好也不迟。”

　　“要你管，要你管。”孙宁一脚将被子踢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以旁人的眼光来看现在的她，毫无半点形象，简直就是个泼妇，哪里找得出一丝一毫的“朱莲”的影子。唐渊过来准备制止她，却被她一把抓住伤口，死命的掐着。他闷哼了一声也不挣扎，只由得她在他身上撕扯。想不到这样做反而更激起孙宁的怒火，他是在让着她，如果是往日他不是早就一掌扇了过来么？现在这样的忍让，是出于内疚么？可是现在再来内疚不觉得已经晚了么？

　　“我答应你，等你伤好我们就离开这一切，可好？”他柔声的哄着，像在安抚一个可怜的宝宝。

　　“不，不，我现在就想离开，现在就想。”她将头埋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我不想见到他们。”

　　“青印的事~”他迟疑的停顿了一下。“你别担心，你不会再见到他了。他已经回了皇宫，既然你身上没有藏宝图，他也就没必要再在这里了，你不用担心。”

　　“你，你早就知道他不是乔楠？”孙宁抬起头来。

　　“是的，乔楠跟随我身边多年，是个怎样的人我最为清楚不过了。他装得再想也能露初马脚，只是当日我顾忌他的身份，又考虑到他并不知藏宝图消息真伪，应该不会对你下手，所以就没用提醒你。”

　　“那杨庄主他~”

　　“我也知道，他们，他们都是皇上的人。那日在运城我觉着不对，天水山庄在武林中地位特殊，他们的态度往往代表着皇上的态度。周家灭门恐怕不过是皇上为了统一江湖引我们内讧的借口罢了。正派和魔教的斗争业已百年，谁也吃不了谁，若是皇上的势力加入其中，就很难说了。所以，当日我没有说破。”

　　“你~你什么都知道？”

　　“我的确是什么都知道，唯独算漏了你，孙宁。”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低声说：“在遇到你之前我觉得什么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遇到你之后，什么都变了，一切都不听我掌控了。你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我面前呢？还是以朱莲的面目。”他语气松了下来，将她紧紧的搂进自己的怀里。

　　孙宁挣扎着悲愤的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想，你对青印有恩，身上又有秘密，他定然不会害你。至于杨飞卿，多年来他一直爱慕朱莲，自然也不会害你。不想却仍是伤了你。”

　　“是，是，你什么都知道，你是无所不能的，那我呢？你把我处在那么一个危险的位置，自己躲在背后观看很有意思么？看我被别人骗，几次差点死掉，很有意思么？你若肯信我半分，也该告诉我拟的计划，但是你没有。我从头到尾都被你们蒙在鼓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现在我也得到惩罚了。”唐渊抱紧了孙宁。“对不起。求你原谅我。”
　　道明寺说：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这个世界连警察也没有。
　　孙宁冷着脸，哀戚的说：“不，该是我求你。哪次不是我求你呢？”她顿了顿，终究还是说了。“我一直想求你一件事，你知道我不是朱莲，所以请你放了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