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微澜》秋水微澜

13、第十二章 木家子澹

　　“小姐，你真的要把三小姐嫁给邵家？”

　　我和邵家管家的对话，书画端着茶点在旁边听了好一会，邵家管家走后，见我在思考不敢打扰，这会儿我写好了回函，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三妹是时候嫁人了。”我淡淡地答道。

　　“可是……”书画欲言又止，“三小姐肯么？”

　　“多事之秋，我也是没办法。”我幽幽叹气。若是平时，当然可以让三妹挑拣，只是这时……何况，邵公子是难得的佳婿，嫁入邵家也不差。

　　“可是，邵家二老认识小姐在先，娶小姐不是更好么？怎么娶的是三小姐……”

　　“书画！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前不久才为这事骂过你，现在又犯错了？”我眼一瞪，真的为书画的口不择言而怒了！

　　书画一惊，泪水哗地冒出来，几乎跪下了，只是我不喜别人动不动下跪才忍着，不迭声地道：“书画错了，书画错了！再也不敢说各位小姐的婚事了！”

　　“站好！”我余怒未消，这丫头，总是不知轻重乱说话，不教训是不行的，“晚饭前打扫好琼花园，不打扫好别吃饭，你服还是不服？”

　　“服……服！”书画站起来，抽抽搭搭地说，偷瞄了我一眼，哭着跑了。

　　不禁又是头痛，这长不大的丫头……

　　庭昕在绣帷后道：“小姐，琼花园那么大，书画姐一人……恐怕不行吧？”

　　“饿一顿又不会死人。若是饿一顿能让她长记性那就好了。”我无奈地道。

　　“其实……”庭昕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不止书画姐，恐怕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属下不是要干预小姐的决定，只是这事甚有蹊跷……”

　　“是么？”我蔑笑，“庭昕，你说，我这个一家之主，是该嫁出去，还是娶一个姑爷回来？”
　　庭昕沉默。

　　“嫁娶总得有一方离开娘家，邵庭和名满天下，入赘岂不是惹人笑柄？难道要我带着独孤家并入邵家？他们要的不过是名，娶谁不都一样？何必执着于我？何况，邵家二老甚是精明，”我不由冷笑，“难道就不忧虑牡鸡司晨么？”

　　“属下明白了。”

　　“你傍晚去给书画送几个馒头，别说是我吩咐的。”我重新执笔，翻开新账册。

　　“小姐，”庭昕还不退下，犹豫着道，“刚才邵总管在那会儿，三小姐在外面站了一会，是她吩咐我别声张的。”

　　我停下了笔，私下决定了这亲事，心里还有着不自然的感觉，这会子被三妹知道了，她这样偷偷跑掉，恐怕不是好预兆。

　　“我要去药庐，备车马！”

　　庭昕转身往外走。

　　“别，算了！”我颓然叹气，“还是别了。三妹最懂事，应该明白我的苦心。先让她好好想想吧。”

　　“是。”庭昕不再多说。

　　我搁下笔，想起了一个被我闲置多时的人物，不由失笑：“庭昕，木子澹现在何处？叫他来见我。”

　　“木掌柜暂住邀山阁，我便叫人请来。”

　　没多久，木子澹到了，青衣长衫，几天不见，清减了不少。

　　“二小姐。”

　　虽然态度恭敬，可我却看不出几分真心。这人也是有趣。我命人放火，他在一旁大声骂我残暴不仁，不是君子所为。庭昕一皱眉，把人敲晕便叫手下杠走了。关在邀山阁几天，这下他总算冷静了。

　　“坐吧，茶点随意食用。我还有些微事情需要处理。”我故意不搭理他，埋头看文书。这小子还傲得很，不挫挫是不行的。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木子澹开始还能安坐，到茶点吃完了没事可做，便开始坐立不安。我听闻这几天这小子睡不好，吃不下，担心我一个不高兴便咔嚓了他，甚至写好了呈交老母的遗书。婢仆拿了遗书给我看，一片孝心既令人感动唏嘘，又令人哭笑不得，不由对这小子刮目相看了。

　　又过了一会，木子澹终于熬不过了，快步上前拱手道：“二小姐。”

　　“木掌柜，我还有点儿公文必须看完，你再歇会吧。”我笑盈盈地道。

　　“在下不敢打扰二小姐，只是……”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视死如归地道，“二小姐的心思我明白！把在下搁在一边无非是因为在下不识抬举，在下，不敢了！还请二小姐指教！”

　　我不由愉快地笑出来：“你这话，还是不识抬举！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见了我没话要说？”

　　木子澹手一揖，额头冒汗，硬着头皮道：“在下听闻，在下的老母被二小姐接了进谷……此事当真？”

　　我点头：“是有这件事。我看过你写的遗书，感念你一片孝心，便把老夫人接来了。”

　　木子澹扑通一声跪下，喊道：“二小姐，此事与小人老母无关，请你不要罪及无辜！”

　　我皱眉，这小子太不会说话了，这话真不中听！虽是一时低头也改不了本性，句句还是指责我。当下怒极反笑：“起来，我什么时候要你跪来着？”

　　木子澹不肯起来。

　　我哼了一声，道：“来人，把木老夫人请来。”

　　不多久，一个华服老妇被婢女扶了进来。

　　“娘！”木子澹早已翘首以待，这会子直扑倒在老妇人脚下，痛哭流涕。

　　“你是三儿？真的是你？我的三儿，原来已经长成一个男子汉了！”老妇人颤巍巍地扶起儿子，泪流满脸。

　　“娘，你的眼睛……”

　　“娘的眼睛治好了，是三小姐治好的！”

　　木子澹浑身一震，转头受宠若惊地望着我。我只盈盈而笑，并不说话。

　　那两母子又哭又笑地说了一会。木子澹终于舍得扶老母坐下，上前两步跪在我的书桌前。
　　“二小姐不计前嫌，还施恩于小人，木子澹，愿意舍命为二小姐效劳！”

　　我笑道：“木掌柜起来吧。你本没做错事，你对独孤家的一片忠心我亲眼目睹，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不过，若只为报恩，你大可不必。”

　　“什么？”

　　木子澹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