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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面对“送情”与“毁约” ...


  •   养蟹者,在事情开始时,很有气派——他们每天动用300多个男正劳动力,于个月内,将千亩良田改造成若干个“塘”(人工费10元1人1天,计10万元左右。那么,这“第一年25万元”租金实际只落得十五万元左右)。之后的事,例如将塘蓄满塘的水,运来蟹苗投放蟹苗,投放蟹的日粮,洒施药物,蟹成熟期既做到适时捕捞蟹子出售,又加强值班防盗。这些,就由自己几家人来做。其实,一个养殖年内,也没有好多的事情需要做,差不多是坐收渔利。
      植莲者,在事情开始时表现得很低调——他们租用近五百亩良田,丝毫不改造,也不请人做事,只是将田蓄满田的水,自己几家人全部上阵往田中投放种莲,然后,也就是日常生产中,注意保持田里水的深度,在适合的时候施肥与洒药;莲籽成熟期,既做到适时采摘莲蓬出售,又加强值班防盗,日常也是没几多事情需要做。
      在收获期间,养蟹者和植莲者分别提着产品往村委一班人的家里送,也往组长姬荣华的家里送。姬荣华认为“这是糖衣炮弹”,在“搞和平演变”,前人的教诲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因而,他有意婉拒“和平演变”,而对送蟹者说:
      螃蟹那钢板一样的壳及钢筋一样的脚,和小蚯蚓般的肠胃,不可以吃,但除去壳和脚以及肠胃,螃蟹还有什么可食用呢,说是“蟹黄”有营养,“蟹黄”不就指甲般大小那么一点点东西么,究竟有什么营养还没有人拿出具有说服力的结论,即使有结论也不一定可靠。
      曾经不是有人说“甲鱼”可以防癌抗癌么,被定论为“能够防癌抗癌”的“甲鱼”一夜之间身价猛增百倍,仅仅具有一般经济能力的人只能够望“甲鱼”兴叹,于是,“甲鱼”几乎成了富豪专门享用的物质,不料爱吃“甲鱼”的富豪得了癌症,从而,彻底否定了“甲鱼”可以防癌抗癌的结论。
      我们今天只能就事论事的说,这一篓子螃蟹大概有10斤重吧,10斤螃蟹也就是三百元钱的东西不可能吃到半饱,尚不及仅值两角钱的半斤大米煮的饭饱肚。一亩田大概可以收获50斤螃蟹吧,50斤螃蟹充其量只抵得两斤大米煮的饭。1千亩湖田出产的所有螃蟹5万斤,只抵得两亩湖田出产的两千斤大米。湖田栽早晚两季稻平均每亩收获一千四百多斤谷也就是出产1千斤米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我要说,用良田养蟹纯属浪费农业资源。我只要面对这种事就心痛,故此,我坚决不吃螃蟹。
      本来,当初是我向村里建议养蟹植莲,今天反对养蟹未免有“出尔反尔”之嫌。但需要强调的是我们人类对特定事情的认识,往往不能够客观全面而一成不变,是非难免混淆。具体到眼前,我是一定不收下你送给的东西以保持清廉,而这不受用的事,他人看在眼里,也许认为不近人情、呆板。谁是谁非,我们不必争论。量想你能够认同我的做法。但凡贿赂他人获得成功者,转背就骂被贿赂者是贪官应当是常识。你忙你的事业去吧,我们用“人各有志”来了结今天的事情。
      姬荣华义正辞严,送蟹者深受感动,自惭形秽,只好将一篓螃蟹原封不动的往回拿。“姬荣华的精神”也就不胫而走,后面不再有养蟹植莲人好意思去姬荣华那里骚扰,以致姬荣华本人居然淡忘了这类“送情”的事情,从而不知道这类“送情”在其他干部那里愈演愈激烈。结果是第三年收获蟹子和莲籽的事情结束后,承包者同前两年一样不动声色的走了,本该于来年阳春三月中旬来管理和投种了,却没来。
      人家没来,就表明10年合同期只执行3年为止。对方“毁约”不履行合同了,村里无计可施。这就形成重大损失,损失主要有四,一是起初将良田改造成塘的10万多元人工费;二是湖田复原的费用10万多元;三是湖田复原期间最少当前一季早稻不能够种植,损失十几万元纯利益;四是湖田外貌复原后几年内耕作困难不可避免地导致少收十几万元纯利益。(后来,镇领导算出的损失是“60万元”,不包括起初将良田改造成塘的10万多元人工费。)姬荣华是这么想的,本要对姬昌浩书记讲,但觉得没有意义,本来在先已经提醒他姬昌浩,现在应当问责,而这问责应当是他姬昌浩的上级的权利,本人姬荣华无权问责,那么,只有向他姬昌浩的上级反映情况。故此,姬荣华到了镇政府,在新来的镇长严楚面前,心平气和的反映情况道:
      养蟹植莲不收押金只收租金,给群众埋下了隐患,人家搞了两三年或者四五年完全可以不再搞,这话,我姬荣华当时直接对村里的领导人说了,但是,没有接受。这不接受有两种可能,一是签订合同,草率行事,没有想到收押金保障合同期,经指出失误后,已经是合同生效,改变不了,实际是骑虎难下。二是他们双方合伙,私下分配利益,故意回避“押金”。依据是:收取“押金”是常识,哪怕只是一个门面的租事,也得付出押金,这么多湖田面积的租事,谁能够没想到“押金”呢!
      养蟹植莲的效益,都是当年体现。莲籽陆续成熟陆续采摘出售连前带后几个月,这是明摆着的。蟹子也是连前带后卖好多时,“霜降”以前蟹子就卖完了,人家说“霜降”前若不捉了蟹子卖,则这蟹子于“霜降”之后全部钻了泥底,窒息死亡,几天后便烂成了泥。市场上的蟹子,母的卖三十几元钱一斤,公的也卖到二十几元。平均每亩只需十几两十斤蟹子抵承租费和饲料钱、蟹苗钱、人工钱。一亩田产五十斤蟹子是最保守的数字,因为,现实是一斤蟹子一般只有三只,最差的不超过四只,按四只算,五十斤计两百只,三个多平方米才一只。也就是说,养蟹平均每亩每年可盈利千元,千亩每年可盈利百万元。养蟹植莲人在承包长丹湖约一千五百亩面积的三年里,差不多赚了五百万元,发了大财。
      既然发了财为什么不继续干事情呢,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可能就是怕“发瘟”。 “发瘟”的事本来是老板们自己讲的,据说,订合同时,于租期上有过意见不一致,村里说按政策,合同一订20年;而老板们则以防“发瘟”为理由,只同意租10年。是不是“10年内”不“发瘟”呢,未必,应当是“三年比较可靠”,我昨天就打听到了这个消息,说是养蟹植莲的老板们在别处一般只搞三年就不再搞。他们在我们这里说个“10年”,无非是存心骗人,他们必定想到要是“只搞三年”实话实说,我村绝对不会将这良田租给他们,即使三年租金一次交出并且每年增10万,村里也不会同意。
      严楚郑重其词的说:谢谢你及时提供了这个信息。你强烈的忧国忧民意识,令我们敬佩!我们镇长将讨论长丹湖村村委会的有关情况,请你放心。
      随后,镇长们根据姬荣华反映的情况,作了讨论。共识是:“一人为私,两人为公”是常理;但是,合伙贪污的可能性不是没有,集体内“结□□”犯罪的事例,也是时常听说。所报无实据,只有请区反贪局调查。
      反贪局来了人。向谁调查呢?深入群众,说一千,道一万,关键一句即“证据”却是拿不出。调查或者说审讯被举报对象即村委一班人,没谁供出犯罪事实。调查组要查租湖的《合同》,欲从《合同》中发掘承租方那条线索,以求突破口,却是没有了《合同》,也就无法找到原承租人。
      当真找不到原承租人吗,一生对党的事业忠心耿耿的姬荣华,竟当着姬昌浩的面,直截了当的对调查组的人说:做二级泵站那年,公安部门能够捉住卖假谷种的贩子,是因为房东帮了忙,提供了线索。人家才住几个月,房东便能掌握到人家的情况,这租湖三年,对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一切情况,村里会不清楚么?!
      不待调查组的人做出反应,昌浩阴着脸望姬荣华说:
      既然能肯定我们这些干部已掌握到了那些承租人的情况,就能肯定你也掌握到了他们的情况。因为,你在这三年中,也常与他们聊天,和往来。现在,我就委派你去找他们,或者带了公安去找他们。要是你找着了人,我可以拍胸说:村里将给你万块钱奖励!
      姬荣华反被将了一军,脸面上,一时缓不过来,头一低,随之走开,走出几步,返回,说:我这人,一生无恶意,一生对党忠心赤肠。你实在要怪我多嘴,乱说,我也没有办法!
      姬昌浩不是蠢根蠢种,他知道不能再接姬荣华的腔,便默不作声,只悄悄地,让脸上舒坦起来,而不再给脸色于姬荣华看,而于心中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与一生“爱当官”一样,此人一生“爱多嘴”、“爱管闲事”。不过,这怪性格,确实有积极可取的一面。尤其是其强烈的忧国忧民意识,大家很佩服。今原谅他罢!
      反贪局的人尚未查出名堂,匆匆结了案。姬荣华知道事情不了了之,心中顿生惆怅,而低语:这些政治方面的过客,也是不愿意看见——落花返枝!他们和这里的一些乡镇干部一样:只希望呈现于人前的是枝头含苞待放。我们——,权且搁下今天,和昨日。大家放眼“未来”吧!
      约一千五百亩湖田无人接手。村里另找人来养螃蟹,没谁愿意来,将租金让掉三成也不来,说是已养蟹三年的地方(那些人互相信息灵通),不能再养,再养难保蟹子不发瘟。种莲籽的种了三年不再搞,说是国际市场的操纵者如改革开放初期操纵苎麻市场一样,先是高价收购,待农民普遍地涌入圈套内,将价格猛的一收:只出上年价钱的百分之二三十。这第三年,连租金都没顾上,更别说亏莲种、人工及其他费用。
      千几百亩面积,特别是蟹子田,一派疮痍狼藉。村官们便认为这些处所更不会有人愿租了种稻谷,只有荒废。他们将面临更大的难题:荒废这么多面积,遇上下雨天排涝,那昂贵的排涝费,如何摊派呢?这些面积本身的上交任务,怎样完成呢?你总不能再往种谷的田上摊派了,本来种谷已是微利到了极点,种谷的人本来是没别的出路才种谷,许多人欠上交只因为穷,不是耍赖不愿交钱。再往穷人头上摊派,白摊派。而上交不按田摊,只按人口摊,更是行不通!
      几经讨论,村里初步确定今后“因地制宜”不排涝,节约大笔排涝费,抵荒废面积的部分“上交”。原于湖田种植的,当然还于湖田种植。种高产中稻,一般不依赖排涝。进一步的共识是:好在当前别处有“退耕还湖”“退耕还林”的口号,并且这口号于别处得到了响应,此地不妨也响应“退耕还湖”而上呈报告,要不,荒废大面积的湖田难免被上级问责。
      姬荣华得知村里决定不为长丹湖排涝,和要利用“退耕还湖”的说辞荒废千几百亩湖田,心中不服,义愤填膺,于是,到昌浩家中,脸红脖子粗的对昌浩说:
      你是第一把手,做事首先要想清楚责任!湖上大面积稻田不排涝,听天由命;蟹子田莲籽田统统荒废!全区人民开港围湖七八年的功劳,体现在哪里呢?只在于改革开放之后,湖田继续受益了十几年么?这以后还有漫长人类岁月,是否应该还有体现那功劳的日子呢?应当以大幅度降低租价为手段,出租所剩湖田即蟹子田、莲籽田,促使私人办农场,以此租金抵排涝费保湖长年受益,才是正道!
      昌浩情绪高涨了,他说,大幅度降租价的事,不是没有过!降百分之三十,人家都不租!在这基础上,再降吗?搞坏了规矩,镇政府会批评!
      “坏了规矩!”姬荣华慷慨激昂、斩钉截铁而继续脸红脖子粗的说:这湖田荒着,既不产鱼,又不产谷,不是更坏?事情演变到了这步田地,还不警醒,要搞“退耕还湖”,即使镇长同意这样搞,我姬荣华不同意这样搞,要到北京告你们的状!你们可以放弃几十代人赖以生存的粮食产量极低的山地,以“退耕还林”为借口,使山地回归为森林,但你们不可以利用“退耕还湖”的说辞,荒废党带领人民经过上十年努力建成的旱涝保收的高产湖田!你们应当明白:这湖田,永远是我们长丹湖村几千人口的命根子!你们应当赶忙讨论落实出租!不然,错过季节,就真要大片荒废湖田!湖田荒废了,广大人民群众会到市政府告状、会到北京告状!我会带头造你们的反!事情果真发展到那一步,你姬昌浩莫想还当官!不信,你试试!
      姬昌浩习惯地搔了搔后脑勺,过了一会儿,振作精神,低声细语 :“有道理。”略停,问:“该降几多呢?”
      “已降三成,98元,无人要,再降一成,84元。仍无人要,还降。像电视上搞拍卖那样,直到有人竞价为止。一定要收现钱,不赊账;先给钱,后种田 。‘赊三不如现二’,古话说死了!” 姬荣华雄赳赳、气昂昂的说。
      稍微沉默后,姬昌浩精神饱满、容光焕发的说:“好,就依你。”略停,又说:“你是我的好军师!”
      “抬举了。”姬荣华眉开眼笑的说,言毕,起身去自己家的商店“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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