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漫游》迷途小羊羔

3、第 3 章

　　刘放顶着面膜出来，躺倒在自己的床上，盯着天花板，觉得侯舒远说的没错，她应该不用担心。

　　想到今晚肖杰的邀约，说实话，诱惑力是挺大的，中国能有几个肖杰？
　　去年正是因为他的推波助澜，新一代和老一代的乐队才能冲出小圈，拥有新生。

　　可转头就能想到父亲严肃的脸，她的家庭已经有一个前车之鉴，想得到父亲的允许，刘放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
　　除了肖杰，又想到蒋奚游出乎她意料的发言。
　　他好像并不是自己平时认为的那样，完全沉醉在中国考古事业上无法自拔。

　　难道乖宝宝也会有叛逆的小心思？

　　揭下面膜扔掉，想着想着，渐入了梦境。

　　在梦里，父亲拉住母亲，让她想想自己不满一岁的孩子，小刘放就坐看在床上，眼看着父母习以为常的争吵，旁边是哇哇大哭的小娃娃在床上乱抓。

　　但是父亲没有拉住母亲，她没有回头看，猛的挣脱父亲的手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场景一转，是奶奶在数落父亲，奶奶没有避讳着小刘放，使出浑身解数咒骂着那个不负责任的女人。

　　突然——

　　无数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小刘放的眼前，他们的嘴里，满是刻薄。

　　一个在说早就看出张艳丽这个女人不检点了，另一个附和着说这女人不知道给她男人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恐怕数都数不过来咯！”

　　这些扭曲的脸哄堂大笑，他们对小刘放讥讽父亲“没本事连女人都看不住”“连妈都不要的孩子”。

　　她哭得喘不过气，对着他们大喊“不是这样的！你们胡说！”

　　父亲沉着脸穿过人群，她仰起头，想抱抱他。

　　下一秒，父亲越过了她，走向了角落里孤零零的电子琴，猛的砸下。

　　“不要——”被惊醒时，脖颈满是虚汗。

　　拉开窗帘，太阳刺眼，对面的床上整整齐齐，侯舒远坐在桌前安静的看着电脑。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11点了。

　　“舒远，名单出了吗？”

　　侯舒远听到了，没有看她，小声的“嗯”。

　　气氛有些不对。

　　她打开手机，登陆学校网址，点进公告栏。

　　短暂的空白之后，名单终于显示出来。

　　她仔细的盯着每个名字，内心默念......不是她想的那样。

　　千万不要。

　　没有她的名字。

　　第二遍，还是没有。

　　肯定是宋老师遗漏了。

　　她慌忙拨给宋芸，“喂，宋老师，是我，刘放。公告出了您知道吧？我想问问是不是把我名字漏了，怎么会没有我的名字？”

　　“咦，昨晚老章打电话给我讲你要去邻城研究所实习的呀，我连夜打给学工处把你去掉了的。”

　　“等下！”“宋老师，是我师父亲口告诉你的么？”

　　“对呀，我还奇怪为什么突然要去邻城，还跟你师父夸你是个实干的好孩子呢......你，是不知道这件事吗？”宋芸有些不在状况内。

　　“我......知道的。”另一端，刘放脸上的眼泪不止，伸手抹了把脸。

　　互相道别之后，刘放深呼吸，压住直冲嗓子眼的抽泣，赶忙洗漱换衣，打车去章柏青家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黄色出租车上下来，刘放奔向熟悉的院落，推开铁栅栏。

　　冲到客厅时，抱着肚子直喘气。

　　“师傅，您解释一下给宋老师打的电话是什么意思？”

　　刘放立在客厅中央，眼眶里的委屈和怒气直冲天灵盖。

　　她才瞧见，蒋奚游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再也忍不住了，眼泪这东西真不是个好东西，一流就止不住。

　　“我能明白，您喜欢蒋奚游，偏心他，您的名额给了他，我都没有意见。但是——我这次没抢他的呀，我靠自己争取来的机会，您也要夺走么？您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刘放奋力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她以前从来没在章柏青面前红过眼。

　　章柏青看她情绪决堤，等着她发泄完。

　　“刘放，你先坐下来。”

　　“我不坐”

　　“坐下来——”

　　章柏青站起身子把她按到沙发上，才坐下跟她谈话。

　　“刘放，知道我的名额为什么给了奚游，而没有给你吗？”他的脸严肃起来。

　　我不想知道。

　　刘放内心更气愤了。

　　看她一直不说话，章柏青自顾自说道：“我看的出来，刘放，你的心一直都不在考古上......是，你的论文、课题都不错，看着没话说。但你问问你自己，你爱这一行吗？在这个过程中，你有享受吗？”

　　“先别急着否认——你到底爱不爱，我一辈子活人死人看的多了，能看的出来。”

　　师父说话一向直接。

　　她讲不出话。

　　章柏青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继续讲，“名额给了奚游，是他真的适合，真的愿意去醉心考古，我这么说你也不要介意。我早就给了你机会，去邻城实习，是想给你，也是给我最后一个机会。你是个好孩子，但是身上的担子太多了，需要减减重。你在宋芸那没有意义，我这么讲，你理解吧？”

　　他的语气柔和起来，“我不希望你这辈子，混混沌沌过日子。”

　　刘放看着他的脸有些好笑。“您没有权利替我做选择。”

　　一个个都为她好，可又谁经过了她的同意。

　　父亲为她好，砸了她的琴，改了她的高考志愿。

　　奶奶为她好，却因为天生卷发被同学欺负，强拉着她去拉直头发。

　　师父为她好，取消了她的读博资格。

　　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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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刘放不喜欢酗酒，伤嗓子。

　　自那天回来，连着一周，到了晚上她还是会去刘放的场子。

　　也不下去，就在二楼的包厢喝酒，方寅拉她下去唱歌，拽不动，就坐下陪她一起喝。

　　今晚BREATH生意有些冷清，方寅估计肖杰那今晚又有当红乐队。

　　他递给对面不算清醒的女人一支万宝路，刘放点燃吸了一口，瞬间清醒了。

　　方寅这个狗把薄荷爆珠捏爆了。

　　“你干嘛！”

　　“说真的，放，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方寅弹了弹烟灰，继续讲。

　　“想当初我不也这么过来的，我们家宋老师，愣是把我逼着读完研究生，可我就是对那东西爱不起来啊，你看哥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

　　刘放嗤了声，“你可别提了，你那会儿饭钱都是我救济的。”

　　方寅急了，被烟呛到，看来平常不怎么抽烟，胡乱摁灭。

　　“我那不是把钱全拿来投资这场子了嘛......再说了，我要不问你借钱，你们仨现在就去大马路上住呗。”

　　方寅有点小委屈，昂起他骄傲的头颅哼哼唧唧。

　　“其实......我觉得这事儿吧，真不见得是件坏事。肖杰估计真看中你了，最近跑咱们这儿特别勤快，你要不就跟我一起专心搞乐队得了。”

　　“那我爸，你去跟他讲。”

　　她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蒋奚游上次问她。

　　想曹操曹操到，一周未见的蒋奚游再次出现在了包厢门口，他旁边站着比他矮一个头的肖杰。

　　“我的放啊，你能不能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干你自己想干的不好么？真不是我说你，等你在这拿出成绩了证明给他看，他还能说什么啊？”

　　方寅正在激情演说，一只胳膊从背后搂住他的肩膀，他转头，看见肖杰热情的笑脸。

　　“是啊，刘小姐。给自己一个机会，怎么样？”

　　他举起手机，朝刘放晃了晃。“邀请函我发方寅手机上了。明晚八点开始，我们公司会举行一场水友赛，有几个当红的乐队也会参加，羊羔子也来哦。”

　　“怎么哪都有你，同行禁止入内。”

　　方寅简直受不了他，扭头又看到蒋奚游，黑色T恤把他脸色衬的有些惨白。“小修儿，你来啦。”

　　蒋奚游轻轻点了点头，就静静坐在一旁的沙发。

　　刘放并没有理会他，靠在椅背，闭目冥想。

　　她睁开眼，挣扎了一会儿，给肖杰答复。

　　“我试试。”

　　肖杰伸出手，“刘小姐，那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赶走了肖杰，方寅兴奋得快把房顶掀翻。他立即决定今晚不回家了，立刻开始排练。

　　刘放也被方寅激动的情绪感染到，露出久违的微笑。

　　二人起身，准备去休息室排练。

　　终于注意到了角落的蒋奚游，她问他怎么还不走。

　　蒋奚游轻声问道，“我能去看看么？”

　　“走啊走啊，小修修～”方寅已经推着蒋奚游往休息室走了。

　　刘放没讲话，迈腿跟上。

　　她的电吉他一直在方寅这，用手拧动，调了调音，方寅也在调试设备。

　　断断续续的旋律飘在房间。

　　不得不说，方寅键盘的功底精湛，他小试一段，手指上下左右飞速跳动，旋律在他指尖排列组合，古灵精怪。

　　刘放接上，修长的手指摁在弦上，一收一放，身体弯曲带着吉他向下晃动，拖出令人极度舒适的尾音。

　　两人默契的配合，画面十分和谐。

　　蒋奚游毛遂自荐，对着刘放发出无辜的电波。

　　“刘放同学，这次选曲你要不要试试朴树的No Fear In My Hreat，它很适合现在的你。”

　　“不用，我们乐队有自己的歌。”

　　她没看他，冷漠拒绝。

　　其实那天从章柏青那里离开之后，刘放对蒋奚游已经是无所谓的态度了。

　　“小修儿，你可以啊，还听这歌儿。”

　　方寅倒是认为可以试试，鼓动着刘放起音。

　　刘放有点惊讶的看向他。

　　别看平常方寅这家伙神神叨叨的，在音乐上却一丝不苟，很有自己的想法。

　　在做音乐上，他们很合得来，不太在意大众的想法，纯粹的享受其中。

　　既然他愿意，刘放就试试。

　　“你在躲避什么

　　你再挽留什么

　　你想取悦谁呢

　　你曾经下跪，这冷漠的世界，可曾将你善待”

　　她的嗓音和唱法很有吸引力，看着她不费力的开口，压着嗓子，唱出的每一句词，都能灌入耳中，极富美感。

　　唱到一半，作为观众的蒋奚游想要发言。

　　方寅先他一步，双手离开合成器，作出手势暂停。

　　“刘放你这唱的我可不满意，这歌能这么唱吗？你唱的不难受我听的难受死了都。”

　　“我怎么唱了？我之前不就这么唱的？”

　　“这歌能压嗓子吗？”

　　“那你说怎么唱啊！”刘放声音猛的变大，方寅站起来直冲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