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叶花》落叶悲笳

32、三十二、状元打更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子张”，伶贝贝说着，又是抚向那竹笛上的坠子，“我在思过崖的时候，见着了顾伯伯，他和我十分投缘，于是将他的毕生绝学‘秋千竹笛一十二式’全都传授给了我。知道为什么要叫‘秋千竹笛’吗？”
　　倪锦锦摇了摇头。
　　“这‘秋千’，取的是‘病魂常似秋千索’之意，我遇见顾伯伯时，他已经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了。她把这一十二式传授给我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伶贝贝说到顾伯伯的时候，一向淡然的她竟是滴下泪来。
　　倪锦锦这才知道，这吕氏山庄里面，还有这么多曲折，忽地想起今日入住满庭芳的那个青衫中年人，似是与伶贝贝相识，问道：“伶前辈，那个捧着梅花盒子的人，他是谁啊？”
　　“他叫茅十八，就是他率领扇子门，夺了我吕氏山庄的基业”，伶贝贝说到茅十八，已有了些许怒意，“扇子门的铸剑坊，原来就是我吕氏山庄锻造兵器的地方，如今，我只得每年清明，偷偷前往祭奠，若非灭门之时我在思过崖，茅十八岂能如此轻易就夺去了我吕氏山庄的百年基业。后来，我听说，竟是子张勾结扇子门攻上吕氏山庄……哎……”
　　“您就心灰意懒，隐居南陌小筑，再也不管这江湖中的是是非非。”倪锦锦说了伶贝贝不欲说的话。
　　伶贝贝不再说话，算是默认。
　　“方前辈说，子张前辈是冤枉的。”倪锦锦刚说了这句，忽地想起那洛叶书自己竟忘了还给方盼儿了。
　　“别人要以为我故意贪了那本洛叶书了”，倪锦锦心中苦笑。
　　满庭芳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春天的雨，直下得地窖里生出了青苔。
　　“子张前辈，那为什么江湖传言是您勾结扇子门，灭了吕氏山庄呢？”刘七郎奇怪道。
　　“这件事，都怪我一时冲动”，梅子张道，“当日师傅当着我的面废了二师姐的武功，又让二师姐交出了七叶蓝花，我恨极了吕氏山庄，当时我真的很想灭了吕氏山庄，所以我就去扇子门找茅十八。因为我知道茅十八一直觊觎我吕氏山庄锻造兵器的产业，想做自己的铸剑坊，所以，那时候我确实是想联合茅十八灭了吕氏山庄的，我甚至连自己的七叶紫花都给了扇子门。”
　　梅子张看着刘七郎惊讶的样子，道：“若是你的师傅拆散你和你的爱人，难道你就不会有这个想法吗？”
　　刘七郎想了一想，道：“我不知道。”
　　“后来我改变主意了，我想，二师姐是不会同意我做这样的事情的，所以我从扇子门出来，就去了宁海大峡谷散心。”
　　“宁海大峡谷？”
　　宁海离嵊州不远，刘七郎甚至曾经去过那里。
　　“是的，我的七叶橙花还落在了那里。”
　　“七叶橙花、七叶紫花、七叶蓝花、七叶红花”，刘七郎忽地想起明月楼大堂上供奉的那幅中堂，那女子手中的七叶花，正是“赤橙黄绿蓝青紫”，“莫非，这七叶花，是赤橙黄绿蓝青紫七种花？”
　　“是的，当时师傅分了七叶红花给大师姐，七叶橙花给我，这两株花是在三十四年前就已经开了；七叶黄花分给了三师姐吴素素，七叶绿花师傅自己拿着，因为十七年前七叶黄花和七叶绿花都要开花，传闻七叶花开，武林浩劫，而能解这劫的，只有水晶宫竺二传书的‘借花献佛’，所以，师傅要带着七叶绿花去水晶宫借这‘借花献佛’的武功来遏制花的生长的。还有三株，七叶蓝花本是给了二师姐，那一日二师姐武功被废，七叶蓝花就给了三师姐了，七叶青花则是给了四师姐，七叶紫花师傅仍是传给了我。”
　　“那按子张前辈如此说，那七叶黄花不是应该在百花门吴前辈那里吗？怎么会在孙智尹手里？”刘七郎对这如此繁复的七叶花的分配竟然记得十分之清楚。
　　“吕氏山庄灭门的时候，正是三师姐的七叶黄花开花之时，想来是被大师姐抢走了。”
　　“子张前辈，您说那七叶青花是分给了您的四师姐？”
　　“是分给了四师姐黄依依，怎么了？”
　　“我剡溪宫也有一株七叶青花，但不知是不是真正的七叶青花？”
　　“七叶青花在你剡溪宫？”梅子张十分意外。
　　“大师傅说那是七叶花。”
　　“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该说你的故事了，敢闯明月楼的，也不简单。”
　　刘七郎想了想，道：“晚辈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
　　“你说吧。”
　　“您怎么会被孙智尹关到明月楼来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天下第一奇毒？”梅子张却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最毒不过鹤顶红，更毒还有公子饼。是公子饼，方盼儿前辈中的，就是这毒。”
　　“公子饼最多算得天下第二奇毒，碰上冷月轩的白马李团，迎刃而解，天下第一奇毒乃是‘状元打更’，它的厉害之处便是无色无味，而且，但凡中过这毒，哪怕这毒解了，武功也会被废。”
　　“不解毒送命，解了毒武功同样被废，果然阴损。前辈就是中了这毒才被孙智尹关到这里的？”
　　“是的，所以，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即使有人开了这锁，我也逃不出去。”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人能解这毒了吗？”
　　“其实这毒的方子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有人有罢了。”
　　听得这方子人所共知，刘七郎心中一动：“莫非……是七叶花？”
　　“正是七叶花。七株七叶花放在一起，可尽解天下之毒。”
　　雨下个不停，倪锦锦和伶贝贝被困在满庭芳，竟是哪都去不了。
　　“伶前辈，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倪锦锦听完伶贝贝的故事，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她看得出伶贝贝虽然性子清冷些，看她的作为，倒也是个性情中人，于是大胆地想请伶贝贝去救刘七郎。
　　“是不是想请我和你一同去明月楼救那‘七哥’？”伶贝贝笑笑。
　　“前辈如何得知？”倪锦锦颇为讶异。
　　“你为那七叶红花，差点送了性命，这七哥，想必对你十分重要？”
　　“子张前辈在前辈心中有多重要，七哥在晚辈心中就有多重要。”
　　伶贝贝听得“子张”二字，心下黯然。
　　倪锦锦见状，心中一慌，“晚辈失言”。
　　伶贝贝抚上“闻莺柳”，道：“你说得不错，我后悔当日为何不干干脆脆地应她，如今天各一方十七年……”
　　“前辈……”倪锦锦一脸期待地望向伶贝贝
　　“我不能让你们重蹈覆辙。”
　　听伶贝贝如此说话，倪锦锦心中大定，伶贝贝是愿意出手的了。

作者有话说

　　梅子张——张咏梅，吕派花旦，上海越剧院红楼团
伶贝贝——陈辉玲，吕派花旦，浙江小百花越剧团
顾伯伯——顾锡东，越剧编剧
茅十八——茅威涛，尹派小生，浙江小百花越剧团
孙智尹——孙智君，吕派花旦，上海越剧院一团
吴素素——吴素英，吕派花旦，绍兴小百花越剧团
黄依依——黄依群，吕派花旦，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