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忠》yoyoto

13、第 13 章

　　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深深的黑洞。
　　我突然觉得自己甚至能看到那两个深黑的窟窿中汩汩的流出紫黑色的血液。
　　只因为见到了一张禁忌的脸，就必须承担如此惨重的代价。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张脸，想必从15年前那一刻，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有人不怕死亡，但有时候死不了才是一种折磨。
　　然而现在她解脱了，却把这种活着的恐慌留给了我。
　　“你怎么了？不会就这样害怕了吧？”娜娜的小手拍拍我的脸，她似乎是很得意我被她的故事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孩子气的沾沾自喜着。
　　如果我说我刚刚见到了那个巫女，想必她也不会因此而分享我的恐惧，而只会兴奋异常的拉着我到集市上去找那具也许已经散发出异味的尸体，或许还会在那尸体旁边念新学到的咒语。当然，于我本身也会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一个人的恐惧不会因为传播给另外一个人就烟消云散，反而会因为让对方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而另恐怖加剧。
　　“确实是个恐怖的故事，不过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我努力的转移话题，同时努力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女孩抬头看看天空，又看了看依然人流不息的闹市，最后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显然是找了个不合适借口的我，用娇嗲的声音问道：“很晚了嘛？”
　　“但是……也许王后会需要人了，毕竟……这次是亚雷斯大人私下让我们出来的。”
　　听来合理的借口，两个不得不提的名字。
　　“没想到这么快你就不耐烦了。”突然沉下了脸，娜娜狠狠的瞪着我，像是在责问一个叛徒，“你每次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提王后、也别老亚雷斯大人亚雷斯大人的！”
　　凄声尖叫，发出并不像一个孩子的声音，宛如刚刚那个失去双目的巫女，却比她更令人心悸。没有什么事情比看到自己本以为熟识的人突然变得陌生更恐怖的事情，因为它否定了那些之前所习惯安逸于的一切，就像在平坦大道上行走的人，突然坠入了无名的深渊。
　　我尽量的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却无法抑制脸部肌肉不自然的抽搐，我看着面前情绪失控的孩子，想做出最温和的表情安慰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而这时我才想到，自己脸上，其实并不可能存在可以称之为表情的东西。
　　面前的孩子垂着头，细小的肩膀不停的抖动，我感到自己在发抖，我害怕当那张脸台起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面孔。
　　也许，会是一张苍老异常的脸，本应该是心灵窗口的部分只残留下诅咒的残骸。
　　“算了，我们回去吧，我不应该发脾气。”稚嫩的童音暗示着一切如故，但孩子却依旧地垂着头。待我正在迟疑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右手已经感受到一阵柔软温热。低头，对上了一双灰色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内疚。
　　“你不会讨厌我吧，不会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如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眼神，若我说会，也许将成为世界上最残忍、最绝情的人。
　　“你没有错，我应该踏实陪你玩，什么都不想。”
　　灰色的眼眸中涌入了复杂的情绪，泪水立刻夺眶而出。我又在无意间伤害了这个孩子，直到我明白了这些，已经为时过晚。
　　“帕特，如果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你答应吗？”
　　我虚伪的点点头。我们连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都不清楚，又怎么承诺遥远的以后。我一直都在对这个孩子撒着残酷的谎，却还自己以为是的认为是善意的欺瞒。
　　“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帕特。”
　　她说了今天的最后一句话，又牵起了我的手，领着我踏上了归途，一路上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