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个反派NPC》食也思君

51、番外 04

　　沈将

　　可扶光似乎并不喜欢我。

　　我能感觉到，她喜欢的类型并不是我这样的。我们认识许多年，太过于熟悉彼此，她是真心拿我当家人、当哥哥，却永远也不可能把我当爱人。

　　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

　　扶光的二十岁。

　　她生了场大病，父母在国外赶不回来，将电话打给我。我凌晨接到，衣服也顾不上换，便开车飞奔回来。

　　进去她的家门，跑向卧室，却发现她并不在床上。我焦急地跑遍每个房间，最终在厨房岛台旁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她。

　　我将她抱回卧室。她烧得有些迷糊，辨认了许久，才知道是我来了。我问她，为什么在厨房，她说渴了，想喝口水。

　　然后呢？我继续问。

　　扶光很无辜，然后就不记得了。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有些太高了。我照顾着她躺下，又去找了药来，喂了她，看着她咽下去了才放心地想要去厨房给她准备一些病号餐。

　　结果没走成。

　　病中的人，脆弱，委屈，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说头疼，身上也疼，不要我走，最后开始大哭。

　　我说，不走。扶光，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我。

　　她不信，硬是要抓住我的手。

　　我把手递给她，坐在床边，就那么陪着她。我心疼她难受，恨不得生病的那个人是我。

　　扶光的二十二岁。

　　她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大学毕业，即将读研。

　　我和她的父母一起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

　　扶光穿学士袍的样子很好看，这一天，她带着我逛了校园，让我给她拍了很多的照片吗，有一些至今都存在我的手机里。

　　就当我以为，未来的我们，会永远这样走下去的时候。

　　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叫汪以岚。

　　我最初对他的印象，还是《纵平生》游戏里那个被员工创造出来的npc。盛意说，他是扶光喜欢的样子时，我不以为然。

　　在我认识扶光的这么多年里，她喜欢过很多角色，游戏、动漫……我了解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眼前的这个角色，不过会是她众多喜欢中的一个。

　　她身边的人走了又来，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我从未变过。从头至尾陪在扶光身边的人，是我。

　　但这次，是我小瞧了她的喜欢。

　　我开始找不到扶光，她常常在游戏中，喜怒哀乐都被汪以岚牵动。为了靠她近一些，我又重新捡起了因工作繁忙而放在一旁的游戏账号，想和她一起打本。

　　起初，一切都没什么变化，我们的生活和从前一样。

　　她上课，我上班，偶尔我们会一起吃饭，如果盛意和陆长青两个人不忙，就会和我们一起。扶光不喜欢和我吃饭的时候，便会躲着我，演技有些拙劣。我明白她的那点小心思，于是将她和朋友送到地方以后，就主动离开。

　　中间我曾因工作繁忙，晕倒进过医院，是扶光一直照顾着我。她半夜接了电话赶来，替我交了所有的费用，一夜未睡，陪护完又将我领回家中。

　　她说想看我死了没，骂我工作起来不要命，自己的身体也不管不顾了。

　　我喜欢她。我真的好喜欢她。我曾幻想，在我们认识的漫长岁月中，扶光会不会也在某刻，喜欢过我。

　　可谁成想，随着时间的流逝，扶光真的，越来越喜欢汪以岚。她把汪以岚当做真实存在的人，与我见面时候的话题，渐渐地被他填满，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越来越少了。

　　事情进展到这里，汪以岚这个人，仍然没能引起我的在意。我始终将他看做人类智慧的衍生物，被游戏设置操纵着的建模。

　　我没有意识到，爱的无所不能。它会让冰冷的事物，挣扎着，长出血与肉来。

　　汪以岚诞生了自己的意识。

　　发现他拥有自我意识的瞬间，我终于慌了。周围世界里的声音距离我越来越远，我像是个孤舟，在海洋上流浪，最终被拍翻在海底。

　　我疯了，心里烦闷异常，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纵容着它如同巨食的猛兽般，吞噬着自己仅剩的理智。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意识！

　　为此，我们两个之间爆发了认识以来，最激烈地争吵。我失控了，口不择言，将伤害扶光的话脱口而出。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幼稚了。

　　他是不存在的人。
　　你为什么不要我，而去守着他。
　　从头至尾，在你身边的人只有我。

　　“他只是个npc！你要守着摸不到的人过一辈子吗！孟扶光！你别幼稚了！”

　　我第一次，愤怒地叫着她的全名。

　　她的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神态，无声地质问着我。

　　为什么不懂她。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害她。

　　在她双目的注视下，我消失的理智顷刻回笼，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天大的错事。

　　我朝着她走过去，断断续续地说着对不起，这三个字在我的口腔里仿佛有千斤重。我想要去弥补，迎面却是扶光不愿意再与我沟通的表情。

　　她眼底尽是失望，最终将我撵出了家门。

　　从那以后，不论我怎么找她，在何地、何处、何时，她都躲着我，避而不见，哪怕我已经追到了她的教学楼下，得到的，也只是她冰冷的答复。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间里，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飘在空中，无处落脚，浑浑噩噩，只能不停地工作来麻痹自己。

　　后来有一天，我实在烦闷，在下班后，一个人跑去市中心喝闷酒。

　　我并不能喝，却一杯杯毫无知觉地咽下去，酒的辛辣半分也体会不到，直到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时，已经在扶光的家中。我从卧室里走出，看见正在打游戏的她，和桌上的早餐。我羞愧至极，比谁都了解她性子的我，在做过错事，说过如此重话后，以为扶光不会在原谅我。

　　可她还是原谅我了。

　　扶光对我笑了，模样和以前每次一样，明媚地照耀在我的身上。

　　“我怕我继续气下去，有人醉死在外面都没人去领哦～”

　　她不生我的气了，是好事，可我明白，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再后来，汪以岚居然从游戏里走入了先是，他幻化出了自己的肉/身，陪在扶光的身边，与她共同生活。

　　她们在一起了。
　　真真正正地在一起了。

　　此番，纵使我再心有不甘，也没有继续阻拦她们，甚至还托人帮汪以岚办理了一系列文件，为他在这个世界能够自如行走，提供一份身份证明。

　　扶光喜欢、开心，那就够了。足够了。

　　我看见，和汪以岚在一起时的扶光，真的很幸福。

　　而我们的关系，没有更近一步，但也没有变差，时光倒退，回到了年少时期的样子。

　　有人问我真的没有再争取一下吗？我笑了，回答他，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可扶光说，我是她一辈子的亲人，这是她能给的全部了。

　　我想了想。

　　当一辈子的亲人，也挺好。

　　至少我能一辈子在她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