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泪》淮河渭水

1、初相识

　　当江海唱完戏回家时，天色已接近傍晚。冬季的夜黑的很快，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江海穿过熟悉的小巷，朝家的方向走去。他如今正是19岁的年纪，少年身形单薄却长的极高，即使是身着半旧的棉袄也丝毫未损他的气质。江海捏着手里的钱想着家中病重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明明还是一个少年却被迫承担了整个家庭的重任。他到家时天已经黑透，家门紧锁着，他抬手扣了扣门。
　　里面传来了他妹妹的声音：“谁呀？”他回道：“是我，开门。”门应声而开，一个16岁的小姑娘跳了出来，脆生生的喊道：“哥哥。”江海望向里面，家里一片漆黑，他皱了皱眉，问道：“江舟，你怎么不点灯？”江舟道：“煤油用尽了。”江海摸了摸手里的钱，让江舟先回去，自己转身去买煤油。
　　江海买了煤油离开，在路过小巷时听见了打斗的声音，他转身打算换条路走，这个时期局势动荡，军阀混战，老百姓能活着已经不错了，他无意多管闲事。
　　那打斗声却愈来愈清晰，隐隐约约听见一群人的脚步声，一个人大喊：“大家快点，抓住他，老爷有赏。 ”正当他打算绕过这群人时，一只手从黑暗伸出，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拽了进去。
　　江海就着微暗的月光去看眼前的人，这个人应当便是外面那群人想抓的人。他看上去比江海年纪略大，五官英气，同江海的瘦弱青涩不同，他浑身上下都是极强的攻击性，像头狼崽子，虽然还不大，却依然伺机而动想啃下别人一块血肉似的。
　　江海心中暗惊，他是打不过这个人的，他现在要想想怎么才能全身而退才行，妹妹和母亲在家，他不能抛下她俩。那人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不要想耍滑头，帮我脱身，否则我弄死你。”江海点点头示意他听到了，那人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
　　那群人凌乱的脚步声更近了，江海用眼神示意那人，问他该怎么办。却看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嘴角还叼了根狗尾巴草。江海顿时无语，只觉得这人真是心大，幸亏遇上的是自己这个老实人，换了别人指不定就大喊一声，把人给引了过来。
　　那人却在那群人来的之前勾着他的腰轻轻松松的翻过来小巷的墙头，到了另一侧，江海一边暗暗佩服他的这身本领，一边想就他这技术自己跑完全没问题，何必多此一举来要挟他呢。
　　那人勾了个笑容，隐隐有些邪气，他趴在江海耳边道：“你不谢谢我？哥哥可是救了你一命呢。”说完还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补充到，“看不出来啊，腰挺软的。”
　　江海半大少年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便耳根通红，结结巴巴地道：“哪…哪里用得着你救我，若…若不是你拦着我，我早脱身了。”
　　那人大笑起来：“小傻子，那群人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那些人就有人在巷口守着，你若出去了正好撞上他们…”他的眼神在江海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怀好意的笑道，“可是会被买去当小馆儿的。”
　　江海想了想画面，一阵恶心，当下离这位仁兄远了半米，好似想撇清关系似的。那人似乎和他脑补到了一样的东西，笑得一脸荡漾，瞧着便不是什么正经模样。他皱着眉转身想离开，那人便从背后搭上了他的肩：“诶，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呀，这么晚了出来干嘛呀，我给你讲啊，小男孩晚上不要随便出门，当心遇见不该遇见的啊。”
　　江海面上不显，心里已经烦死他了。江海一把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他隐隐约约还听见那人在后面大喊：“相逢即是有缘，小兄弟你家住何方，要不要我送佛送到西，送你回去呀。”
　　江海一路跑到家里，满脑子都是那人的声音，他只觉得聒噪的很，像有几百只鸭子叫似的。夜已经很深了，家中终于点燃了灯。
　　江海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他妹妹忙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的妹妹从小劳动到大，手上居然已经长了茧。他想起了来看戏的那些小姐夫人们，她们十指纤细柔软，上面染了通红的指甲。他深深地觉得对不起妹妹，如今妹妹大了，已经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了，他想在妹妹出嫁前为妹妹挣一份体面的嫁妆。
　　江舟将晚饭端上桌，扶着江母出来吃饭，江母在饭桌上例行一问：“还是没有你爹的消息吗？”江海说：“是。”江母唉了一声，拿起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