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慈悲心肠现 ...
-
这大汉也不知晓是喝了多少酒，怀中抱着一个红色的酒坛子，走路摇摇晃晃，冷不丁看见面前有一个提着花灯的姑娘，如今正值深更半夜，这大汉顿时恶上心头，流里流气开口道：“哟，这是哪家貌美的小娘子，深更半夜还在大街上闲逛？”
说完这话，这大汉便伸出一双手往这姑娘的胳膊处凑着，眼见这姑娘就要惨遭毒手。
忽然，她提着花灯转身，看见这醉酒的大汉，她眼眸伸出划过一道厌恶，语气阴恻恻慢条斯理开口道：“你莫不是嫌命长？”
这恶霸平日里为非作歹习惯了，整日里不知晓听过多少这样不咸不淡的威胁，他又怎会心中害怕？
当即这大汉嘴角颇为猥琐地露出一个笑容，语气满不在意道：“放心吧，如今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
这姑娘伸出白净的右手动作徐缓掀开面上的粉色面纱，橘红色的灯光很是柔和地洒在她的身上在，接着这昏黄的灯光，这大汉勉强看清楚了这姑娘的面容，顿时，他方才尚未说完的那段话就这样直直地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琉璃花灯，姜绛虞眼神晦涩的落在这大汉身上，言辞飘忽、阴晴不定道：“你这条命莫不是不想要了？”
听见这话，这大汉顿时双腿一抖，居然直接跪在地上，酒红色的坛子打碎、浑浊的酒水散落一地，这大汉不住地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姑奶奶，求求你饶了我吧，前几日姑奶奶吩咐的事情我都照做了，还请姑娘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
他这话说完，便在地上长跪不起、拼命在地面磕着头，不过还眨眼间的功夫，一缕鲜血便从他的额角蜿蜒而下，可是这大汉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样，仍然不知疲倦磕着头。
许久都没有听见女子的回复，这大汉根本不敢停，颤颤巍巍在地上叩拜。
“停罢。”姜绛虞面容上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声音甜丝丝的像是沾了丝的蜜糖，只是这眼眸中的笑容却始终不达眼底。
这大汉诚惶诚恐抬起头，就看见这粉面丹唇、眉眼如画的姑娘歪着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她的视线在地上破碎的酒坛子上徘徊，这大汉立马跪在地上磨蹭着前进几步、动作麻利地跪在锐利的瓷器碎片上，尖锐的瓷器顷刻间扎入血肉，可是他的神色却始终是带着恳求。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膝盖溢出，这大汉先前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模样烟消云散，如今像是一只草木皆兵的受到惊吓的鹌鹑，小心翼翼掀开眼皮查看这姑娘的神色。
察觉道姜绛虞神色的和缓，这大汉面上露出一道讨好的笑容、战战巍巍开口道：“姑娘，你先前吩咐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好了，求求姑娘开恩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闻言，姜绛虞眼眸中闪着柔和的笑意，她提着手中精致的琉璃花灯，语气柔和道：“钱呢？”许是觉得这大汉没有听懂她话语的意思，她耐着性子开口解释一遍道：“今日你从这公子手中讹诈的钱在哪里呢？”
听见这话，这大汉浑身猛然一抖，双手微微颤抖伏在地上，声音颤抖解释道：“姑娘，饶了我吧，这次都是小的猪油蒙了心，姑娘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说完，这大汉狠了狠心，从地上拿起一块碎瓷器，闭上眼、咬着牙拿起瓷片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化了一道，顿时嫣红的鲜血流出，这大汉抬头神情惶恐看着她。
“这样吧，那今日就勉强饶了你，可是这缺少的银子你准备什么时候还？”姜绛虞皱着眉头很是为难开口道，她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百无聊赖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灯盏，橘红色的暖光打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她看起来宛如九天悲天悯人的仙女。
这大汉闻言，连忙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不知道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忙抬起头、语气急切道：“姑娘，我以后每天都去找那公子的麻烦，我......我让那公子在京城活不下去，以后从那公子手上得到的钱财，我都统统拿来献给姑娘，还请姑娘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闻言，姜绛虞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语气勉强道：“那你以后记得把欠我的银子还清。”
皎洁的月光轻盈洒落在她的身上，粉色的纱裙表面萦绕着一层浅银色的外纱，她秀丽的眉眼在月光下越发纯净无暇，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子。
她面容上浮现清清浅浅的笑意，语气温和道：“那这几日你就在家专心养伤吧，若是不能按时还钱，以后你就可以长眠于地下，天长地久睡下去。”
说完这话，她便脚步婀娜、娉婷袅袅地朝着“花满楼”走去，夜风习习，她手中的琉璃宫灯忽明忽暗、她眉眼悉数隐在黑暗中。
她脚步仍旧翩跹，不紧不慢，仿佛方才只是干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凉风吹拂、花瓣浅浅，她手中的琉璃宫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她柔弱的身姿包裹在黑色披风下，一路前行、不曾回头。
漫长的黑夜逐渐消退，一道细微的白光从东方深深浅浅溢出，起先只是毫不起眼的一点、随后慢慢扩大成一条线，最后天色全都是亮蒙蒙一片。
戏园子早上最是热闹，无论是什么角儿，早上都是要起来吊嗓子，天色熹微之时，早早地就有一道浅粉色身影在台上吊嗓子，蒙蒙的雾气萦绕在她的周身、行走之间衣袂飘飘，仿佛九天仙女坠入人间，这原本寻常的人间院子，如今倒是多了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这道粉色身影在朱红色的戏台上徘徊，她行走的时候头上的珠钗纹丝不动，举手投足间单单是一个兰花指就颠倒众生，这功底深厚可见一斑。
露水的湿气打湿她粉色的衣袂，可是这姑娘却始终不知疲倦的唱着，她的声线本就温柔缱绻，如今唱起戏文来更是情深不倦。
不知不觉，天色逐渐亮堂，伴随着公鸡一声响彻云霄的打鸣，这花满楼才算是重新恢复生机勃勃。
唱戏的功底想来都是从娃娃抓起，不少人家都是眼巴巴送自己的孩子进来，希望有天孩子可以出人头地，一群约莫六七岁的男童女童神色好奇的进入梨园，打量着那朱红色的戏台。
忽然，看见一道粉色的身影娉婷婀娜从戏台走下，那姑娘身穿一袭浅粉色纱裙、头上插着两只金步摇，行走间步摇纹丝不乱、步步生莲，只是身边那些年长的师兄师姐分明都在认真练习，这姑娘为何就先偃旗息鼓？
姜绛虞瞥过这些年幼的孩子，看见他们天真无邪的懵懂神情，她眉宇间的神色柔和了几分，看着他们的教导师傅恭敬道：“师姐好。”
这师姐约莫三十岁左右、身穿一袭深青色的布衣，面带笑容语气欣慰道：“一晃几年过去，没想到师妹每日还是起这么早开始吊嗓子，想来天道酬勤。”
两人一番寒暄过后，姜绛虞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今日可是有重头戏呢，她倒是好奇那人今日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简单的沐浴更衣后，姜绛虞穿着白色中衣、墨洗的长发湿漉漉披在身后，看着雕花铜镜中仍旧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容，她饶有趣味的轻勾唇角，这次啊，他们欠她的，她会一点点亲手拿回来。
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世间的规矩本就是如此。
段长逸如同往常一般背着自己的竹篓，随意在大街上找到一个地方便开始收拾东西，他一个书生模样的清俊公子，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眼望去很是打眼。
他今日穿着一件竹青色的粗布长袍，头发简单的用一根青色布条绑起，长眉入鬓、眼神清亮，他嘴角适中噙着一抹风流意蕴的笑容，配上身上那股子浑然天成的书卷气，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年轻女子爱慕的视线。
却不显他刚刚摆放好文房四宝，昨日的那大汉便忽然出现、凶神恶煞开口道：“你这小子，昨日便告诫过你，以后不许在这条街上摆摊，我看你是嫌命太长、活得不耐烦了吧？”
闻言，段长逸不咸不淡地掀起眼眸瞥了他一眼，眼底深处一片轻慢，表面上仍旧是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他不曾开口辩驳。
这大汉见此，浑身的气焰更是嚣张，双手蛮横地掀翻眼前破旧的木桌，大言不惭道：“记好了，从今以后你不许在这里摆摊，若是让老子再看见你这书生，老子定然要了你这条狗命。”
即便是这样被人当街侮辱，段长逸的神情仍旧是一派云淡风轻，他不紧不慢的蹲下身子、从容不迫收拾这地上的纸砚笔墨。
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彻底惹怒了眼前的大汉，他眉毛一横、凶神恶煞道：“我看你今天是不想要这条贱命了吧？”
说完，他便准备伸手掐上这文弱公子的脖子。
只是没想到，身后忽然传出一道温婉大气的声音。
“我看你今日才是不想要这条贱命。”
作者有话说第6章 慈悲心肠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