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醒梦》火桑离

4、笑.绮罗

　　笑优美的手指指向二楼内阁一角的红衣男子。
　　刹那间，所有的光芒、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呼吸都集中在了二楼的那个角落里。
　　二楼原本是十五夜里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的场地，而那个红衣男子所在的又是最角落的隐蔽地方，所以这大半个晚上都无人发现他的存在，任由其在暗地里打量全场。
　　是他！水青寒不敢眨眼生怕是一场幻觉，那个安坐在二楼的红衣胜血的男子正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在一起，历历如真。
　　没有理会底下那些嫉妒的、怨恨的、诡异的、惊喜的视线，被指名的红衣男人怡然自得的转动手中的黄金酒杯，平静如昔的嗅着杯中的酒香，红衣如血雾般飞扬，唇边似乎还有一抹嘲弄的笑意。
　　“是我么？”清越低沉的声音，虽然冷淡，但是却很清爽动听的中音。
　　夜风带着香气袭来，笑站在二楼围廊。
　　他们在二楼无声对峙，场面一时有些奇怪。
　　虽然两人都穿着红衣，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笑的红衣鲜艳如朝日，初夏阳光灿灿生光，似天边绝美的风景，而另一个人的红衣仿佛残阳中的晚霞，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带着血的腥气，恍若当他的红衣扬起时，将会遮天蔽日，血流成河。
　　“你以前见过我吗？”
　　“没有。”
　　“我很漂亮吗？”
　　“你很英俊。”
　　“我在大堂里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举动吸引你吗？”
　　“没有，不过，你很特别，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
　　“哦？”红衣人闻言抬起头，缓步走到明亮处，俊美和谐的五官不必天下第一美人逊色多少，“你叫什么？”
　　“方笑离。”
　　“想跟在我身边吗？”伸手轻举精致的酒杯，眉间殷红细碎如梦，那是还没有找到他的证明。“从今以后没有穿红衣的笑，只有跟着我的离。”
　　语气狂妄轻渺，独步于九天之上。
　　“好啊。”笑的一脸灿烂，方笑离高兴自己终于能留在他的身边，“那么你的名字是？”
　　在座的人也纷纷竖起耳朵，想知道夺走天下第一美人的究竟是何方人物。
　　冷笑着扫了眼全场，他的目光定在一个青衣玉颜的男子身上。
　　“我是——君绮罗。”

　　方笑离？那不是他失踪五年的大哥吗？
　　方以安认出了楼上那个红衣翩然的第一美人，正是他失踪五年有余的大哥，当年只有十四岁的他的映像中大哥总是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是他崇拜的偶像。
　　为什么大哥会是天下第一美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哥才会离家出走，毫无音讯。
　　方以安一时不知所措，不知要不要上前相认。

　　君绮罗的名字就此深深烙在水青寒的心底，永世不忘。
　　扫视一周后，君绮罗百无聊赖的喝了口酒，清冽的九香嫂在四肢百骸。
　　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了眼那天在雨中见过的人，还带着他所送的伞。
　　“等等！”
　　水青寒喝住他正欲离开的脚步，好不容易才见到的身影他不想再失去。
　　“你不是还有事没做完吗？”
　　一句话，让水青寒眼睁睁的看着他如红云般翩然离开。
　　还未回过神来的他被别人认了出来。
　　“紫色描金伞！他是‘冷血公子’水青寒！”
　　”他边上的好象是夜想山庄的公子小姐？他们是怎么走在一块的？”
　　…………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无双城的苍宸缓步来到水青寒等人的桌前，对着方以安拱手说道，“方公子，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方以安嘴角带笑，微一还礼。
　　夜想山庄与无双城地位相当，一南一北互不相扰倒也相安无事。
　　“不知方公子此次前来是否意味着肯到无双城做客？”
　　“正是，能得到无双城的邀请真是万分荣幸。”
　　收回思绪的水青寒冷眼看着他们寒暄。虽然不清楚君绮罗为什么会知道，但他的确是还有些事情没做。

　　雨还在下，细小的雨滴落在后院已然金黄的梧桐树叶上.
　　伸手拨开眼前沾染水汽的湿发，君绮罗抬眼望天，寂寂的眼神里，有什么幽深的火在跳跃。
　　“你不是普通人。”
　　平稳冷静的语气象是在陈述一件再也简单不过的事实。
　　“我是天下第一美人呀。”
　　方笑离笑得纯然，带着泉水般纯净的气息，而眼睛漆黑深邃如同断肠草熬成的汤。
　　君绮罗没有恼，伸手接住坠落的梧桐树叶，嘴角悄然扬起一抹笑，细小琐碎。这个浑身缠绕绯红血雾的男子，他没见动人心魄的绮丽，他唇边若有似无的柔情，恍惚中，似一只翔舞九天中欣喜哀伤的凰。
　　雍容着冷酷，骄傲着孤独。
　　“无所谓，想跟就跟着吧。”
　　闻言，方笑离笑得更欢，双眼中有光芒熠熠闪烁。
　　中雨，可以接近他了，这样，他们的距离也会缩短的吧？
　　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方笑离的他眼中只有坠落的桐叶，以及叶上的水珠。
　　雨势突然变大，疾疾的风很快淹没了那两个红色的身影，天暗的可怕，也许是一场暴风雨的预兆。

　　花临烟的客人经过这场骚动之后，也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
　　几许细雨，不着痕迹的随风飘入阁中。
　　明黄灯影，摇晃依旧。
　　静夜，天阶凉如水。
　　在花临烟二楼常人无法涉足的包厢里坐着一位锦衣男子，面目如刻，坐在上好的刻花紫檀木椅上。
　　自笑出场时，他就一直和君绮罗一样隐在暗处观察全场，也和君绮罗一样锁定了那个人物，穿着青衣只注视红衣的少年。
　　“嗬嗬，水青寒是么……”
　　转动左手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他笑得别有深意。语意不明的字句代着危险的气息。
　　在这样下着雨的十五夜晚，花临烟通明灯火的映照下，暗潮汹涌。
　　然而每个人都不曾预知，亦无恐慌。
　　这些汹涌的暗流。
　　夜色里正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