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网王+通灵）》十七夜之妖

4、第三章

　　当叶王从他修行的石室中走出来的时候，整个宫殿已经大变样了。

　　大厅里安了个大大的壁炉，里面已经有橘色的火焰跳跃，使整个房间都显得十分温暖，靠着壁炉的地方铺了方宽阔的地毯，是一种很厚实的栗色，上面毛绒绒的，坐上去应该感觉很舒服。
　　墙角的蛛网、掉落的灰尘、有了裂缝的墙砖都消失了，应该是被人用心清理过的。靠墙的地方、或者其他距离地毯有些远的地方，还整齐铺着好几个榻榻米，也是擦得非常干净，却是主次有别的。

　　叶王没有看到自家仆人的身影，但也没有急着寻找，只是慢慢沿着几条走廊走着，一边左右打量。

　　厨房里多了很多各种各样的用具，菜刀砧板勺子锅铲锅碗瓢盆碟竹筐撮箕扫帚拖把……应有尽有。灶里有添着新柴，锅里似乎在炖着上面东西，还有丝丝白气一缕缕升起的。
　　地上堆积着许多大包小包新鲜的蔬菜肉类，有顺序地用绳子穿好了整齐放在墙边，水池里因为长年没人打理而留下的尘垢此时也不见了……跟之前的邋遢陈旧比起来，简直是焕然一新。

　　浴室里放了有澡盆毛巾盥洗用具还有几个开水瓶，叶王走过去用手拎了拎——很重，是装满了水的，揭开瓶盖，热气扑面而来，能看出是刚烧好不久，基本上还处于沸腾状态。

　　走进自己的房间，叶王一眼看到自己的石床。

　　已然不是之前那光秃秃的样子，不仅在硬硬的石板上面铺了好几层软软的垫子，还在最上面笼上雪白的床单，床头摆了两个蓬松的枕头，床尾搁着半折叠的被子，看着就舒适无比。
　　床边放了木制的衣架，圆形的能直接将衣物挂上，另一边的桌子上放了油灯，从味道闻来，里面注满上好的精油，也放了耐用的灯芯。
　　柜子里面有好几条新的牛仔裤和同样式的披风，想来是做换洗之用。

　　眸子里闪过一丝暗光，叶王回到走廊中，一面走着一边随意瞥几眼路过的房间……果然也都增添了不少东西。有床的在床上放着被褥，没床的在地上放了折叠好的铺床用的厚被，都显得很是整洁。

　　走道上的地板被擦得像是能够反射出人影来，墙壁也被刷成雪白的颜色，让这个看起来有几分阴森的宫殿一下子就变得亮堂起来……甚至能感觉到有金灿灿的阳光跳跃。

　　……也许，他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仆人？

　　这样想着的叶王无声地笑了笑，缓步朝前走去。

　　越是接近外面的院子，叶王越是能清晰听到一些鸟鸣的声音，仿佛还有清新的空气透入，将宫殿中沉积的郁气一扫而空。
　　走着走着，心情似乎也放松了一些。不管怎样，在渐渐变得好起来的环境里，整个人都会变得舒适起来。

　　走着走着，叶王的脚尖触到个铁制的硬硬的东西，“叮——”的一响，他停下了步子。
　　“……这是什么？”叶王向来具有很强的好奇心，看到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便慢慢蹲下来，认真地打量。

　　一个灰色的小桶，看起来沉甸甸的，里面盛着雪白的粉末一样的东西。
　　叶王有点好奇，一挑眉，伸出一根手指进去沾了点，放到鼻子下面嗅一嗅，没有特殊味道，再搓一搓，触感很粗糙。

　　正在叶王致力于研究工作的时候，只听上方传来一声惊呼：“小心！”
　　接着，叶王心思一动，身子立刻横移三米……只可惜，还是太迟了。
　　一个长条形的黑影砸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一记闷响不说，还带动了一些不怎么太好的旁的反应。

　　叶王不可避免地被什么东西笼罩了……虽然不过是细细碎碎的小东西，可是，身上沾到异物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啊，主人，非常抱歉！”这时候，少年清雅而带点急切的声音灌入耳里。

　　叶王垂头，一只手插入发间，似乎是抚住额头的样子，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站起来：“蓝，你在这里……是在玩什么游戏吗？”
　　他抬目，就在前方不太远的地方，靠墙的搭着长梯，梯子上端站着个瘦削的少年——闯进来的明媚光线模糊了他的容颜，同时也给他镀上一层淡金色的柔和光圈。

　　蓝转过来纵身跳下，站直了看着对面的人，然后情不自禁地愣了一下……眼前这种情况……能笑吗？

　　虽然只有三四岁年纪却已经具有极强气势让人不敢小觑的孩童，此刻那一把酒红色长发上落了好些白花花的粉末状物事，甚至连面上都有许多白灰沾染，淡化了他平日里带着笑意的亲切面容，倒显得有些严肃了。
　　不过……还是很……很让人忍俊不禁啊。

　　面貌平凡的少年头上包着方巾，把所有的碎发都掖在耳后，还套着一身围裙似的东西，从梯子上跳下后，就急忙捡起那个肇事物品——拿来刷墙用的扫帚，且嘴角有可疑抽动。
　　叶王很明白自己此刻是多么狼狈的状态，他不需要过多猜想，就知道他仆人现在在想些什么。

　　“蓝，你还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份礼物呐。”与此同时，叶王的气息也窒了一窒，随即空气现出一阵奇异的波动，热气流过……艳红的火光倏忽闪过。
　　瞬间，叶王身上的粉尘全然消失无踪——被高热气化了，连渣都不剩。

　　蓝终于还是忍住了一切可能让他主人发怒的不良反应，他嘴角弯起，忽视后面他的主人似乎嘲讽的话语，改为回答他主人之前的问题。
　　他露出个清风般的轻笑，说道：“回禀主人，我正在刷墙中，因为主人的居所年代太过久远的缘故，所以墙上布满了不太干净的东西……为了主人的身体健康，我必须将它们全部处理好。”顿了一顿，“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整理，如果主人不介意的话，请去那边休息……”他指了指宫殿外遍布阳光的庭院，“今天的天气不错，我在外面放了一些点心茶水，可供主人食用。”

　　“睁眼。”叶王的目光停在蓝的脸上，突然这般命令道。
　　“是。”蓝于是张开眼睛，任凭他的主人看个够。

　　叶王无声地盯了一会，跟着笑了：“蓝，你真是个万能的仆人。”他的语气十分轻柔，像是在逗弄某种楚楚可怜的小动物般，似乎诱哄，又似乎安抚。
　　“为主人服务是我的荣幸。”蓝恭声答道，话音落时，他的眼角弯弯，重现出微笑的姿态。

　　蓝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仆人，他不仅让这个死气沉沉的宫殿有了一丝生气，还把他的主人——叶王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叶王的生活很满意，对他而言，在召唤了这个恶灵之后，起码基本的生计问题不再需要他亲自操办……由于身体年龄过于幼小，以前有许多事情难以完成，如今已经全然不必在意了。
　　平淡的日子很容易度过，叶王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除了用餐睡觉以外，全部的时间都用来研究一些他记忆中曾经极为熟悉但现在必须重新练习的东西，就在他的仆人为他准备的壁炉旁、厚厚的毛毯上。
　　蓝的活动便更加简单，除却对各个房间做一些比较简单的收拾以外，他的任务也只不过是为他的主人准备食宿而已，其余的时间都是自由的，他的主人并没有对他进行任何限制，但他本身也没有做出任何让他主人不悦的事情。
　　而作为一个宽宏大量的主人，叶王忽略了他的仆人不知怎么产生的一些小小的怪异之处。一时之间，主仆二人相处非常和谐。

　　原本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可就在某一段时间里，蓝突然发现，他的主人居然有了某种怪癖……让他在感到诧异之余，又有些好奇的心理产生。
　　于是，在他的主人又一次独自站在一个空旷的石室中的时候，蓝走到门口，轻轻地叩响了门。

　　“我能进来么？”蓝中性的声线很动听，在刻意放轻的时候，尤其显得温柔可亲。
　　接着，叶王的声音从室内传出：“进来吧。”

　　蓝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手里托着个大的托盘，上面放着些饭团之类的食物——就在最近，他的主人开始不喜欢去餐厅用餐了，若是他不送来，就完全没有进食的行为。蓝有些担心，也因此发现了自家主人不同寻常的举止。

　　“午饭的时间到了？”感应到自家仆人在身后安静站立，叶王先行开口了。
　　“是的。”蓝规规矩矩地上前一步，把盘子送到叶王眼前。

　　叶王随手拿起一个饭团咬了口，视线还是放在他前方的虚空之上……一面巨大的水镜，里面的情景十分清晰，宛如就在就在眼前。
　　蓝自然也顺势看了过去，接着，他微微怔了一下。

　　“蓝，你看到了。”叶王陈述式的语气。
　　而蓝居然在下一刻后退一大步，仿佛诚惶诚恐般说道：“属下不敢对主人的……呃，‘爱好’有任何质疑。”

　　叶王咬下饭团的行为一顿：“蓝，收起你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是我弟弟。”他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