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的奇妙冒险[西幻]》红叶蝶

72、蔷薇国(4)

　　小公主用大大的眼睛盯住少年，用稚嫩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国王也立即在后面帮腔：“格蕾娅问得真不错，把父王的心声都问出来了。少年，你的演奏很棒，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们吧。”

　　名字……？少年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无助地看了师父一眼，而师父却面带沉思地看着黑发黑眸的王后和王子，并没有注意到少年的窘迫。

　　黑发黑眸……是黑曜国出身的标志。而黑曜国与魔族的联系十分紧密，恐怕他们二人，受少年身上咒诅的影响会很深……

　　“……”少年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正好撞上了小公主期待的目光。

　　可是，少年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师父也从来没有和他谈论过这方面的事情。

　　说起来，他连师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忽然间，少年想起了一件事情。

　　在自己刚刚遇到师父的那时，师父好像按着自己的额头，说了一句……

　　说了一句什么来着？少年拼命地想回想当时师父口中所说的那几个音节。

　　见在场的所有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少年心里一紧张，那几个音节还没有完全回忆起来，就已经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口：

　　“罗……玛……嗯……”

　　“罗曼！罗曼！”小公主高举着双手大声喊道。

　　四周传来一片善意的哄笑声。

　　少年起初还觉得有些尴尬，但看到小公主开心地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的样子，就欣然接受了罗曼这个名字，羞涩地跟着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国王拍了拍手，一旁的侍从为师徒二人端上了蔷薇王国特产的蔷薇花茶。

　　仅仅是闻到蔷薇花茶香甜宜人的香气，少年就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温暖，仿佛所有的疲劳都一扫而空。

　　师父道谢后，就走过去在桌子旁边坐下了。

　　罗曼也想跟着坐过去，可是小公主却一直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撒手。

　　“父王，我要罗曼！”小公主一边奶声奶气地说，一边对着自己的父王张牙舞爪，仿佛在说：“不给我罗曼，我就要把你们全都吃掉！”

　　这是……什么意思？罗曼茫然地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师父，又看了看国王。

　　只见国王沉吟片刻，之后问向老者：“我想请二位作为宫廷乐师留在王宫，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老者摸着下巴，也开始沉吟。

　　少年心里很是替师父着急。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当上宫廷乐师，就意味着他们不必再风餐露宿地四处流浪。

　　而且……

　　少年低头，正好看到小公主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对着他。

　　小公主的小手一直紧紧攥着他的袖子，把一片衣袍都捏得皱巴巴的。

　　少年焦急地看了一眼师父，又偷偷看了几眼小公主粉嫩嫩的脸颊。

　　“罗曼，你怎么想？”老者突然转头，问向少年。

　　“啊……我……师父，我想留下……”少年实话实说。

　　他喜欢这个温暖的盛开着鲜花的国度，喜欢这里香甜的花茶，更喜欢可爱的小公主。

　　他当然是很想留下的。

　　“嗯，那我们就留下吧。”老者一点头，站起身对国王行了一礼，朗声道：“谢陛下盛情，吾等师徒二人恭敬不如从命。”

　　国王哈哈大笑：“蔷薇国欢迎二位！今晚，要大摆宴席！”

　　众贵族和大臣们开始鼓掌欢呼，小公主也笑眯眯地开始手舞足蹈。

　　只是，一旁的王后和王子仍然面无表情，不时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少年。

　　这种饱含着嫌弃、厌恶、猜忌、敌意……的眼神，少年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王后和王子那如刀子一般锋利的目光，尽情地欣赏着小公主天真、活泼、可爱的姿态。

　　……

　　傍晚时分，王宫里开始举办盛大的宴会。

　　宴席上的菜肴都是罗曼从来没有见过的精美样式。但是，他并没有花费太多精力在吃的上面，而是一直留意着格蕾娅公主。

　　格蕾娅公主在饭桌上又笑又闹。坐在一旁的国王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一边笑着和小公主说话，一边帮她擦拭滴落下来的汤饭。

　　真是没有一点儿自己原本想象中的“优雅”的公主样子啊。

　　但不知为什么，罗曼非常喜欢这样率真可爱的格蕾娅公主。

　　他在看着格蕾娅公主嬉笑的样子，自己的脸上也不自觉地挂上了微笑。

　　在桌子的另一头，罗曼没有留意的地方，王后和王子还是冷冷地打量着他，时不时地还会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一旁坐着的老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但他表现得不动声色。

　　宴席结束后，天色已经很晚了。一个侍从带着罗曼来到了为他所准备的房间。

　　这一间位于王宫城堡外的老旧仓库，不过罗曼却对此非常满意。

　　这里比他之前睡的树枝和桥洞已经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而且还有很多空间可以用来存放乐器。

　　虽然这一天过得漫长且充实，可罗曼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一点儿也不想休息。

　　他先是把四轮车上属于他的乐器一一搬进仓库里，之后又从盒子里拿出自己的笛子来回摆弄，用软布擦了又擦，完了又找出小螺丝刀，紧了紧笛子上原本就不怎么松的螺丝钉。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罗曼连忙把手中的笛子放下，过去开门。

　　原来是师父。

　　“师父，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罗曼的心里有些紧张。难道说师父又反悔了，不想在这里留下了……？

　　“没什么事。为师睡不着，过来找你聊聊天。”听到师父如此说，罗曼松了一口气。

　　老者环视仓库一周：不大的空间内放着一张小床、几张各式各样的桌椅和一些废弃的架子，上面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乐器。

　　他走到一处空着的桌面前，坐了下来。

　　“罗曼……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嗯，喜欢！”罗曼脸色微红。小公主给他起的名字，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被神族流放的罪人是被夺去了名字的。因此，老者平时也从来没有同少年提过关于名字的话题。

　　他也不是没想过给少年起一个新名字，但想了几个，却总觉得不合适。而少年平时又没什么要用到名字的场合，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搁置了。

　　“罗玛拉”在神族语言中，有罪人的意思；而“罗曼”在人族语言中，却有着性质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意思：浪漫。

　　现在想来，真是没有比“罗曼”这个名字更适合少年的了。

　　这个让老者拖延了许久的起名事宜，蔷薇国的小公主竟然很轻易地就做到了。

　　而她，还是能将罗曼视为正常人来对待的天启者……他们的年龄也相差不大……

　　也许，他们俩之间注定有一段缘分……但是……

　　“时候不早了，为师就长话短说。为师看你很喜欢格蕾娅公主，是不是？”

　　“格蕾娅公主那么可爱，没人会不喜欢她吧……”罗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说得没错，但肯定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同为师详细说说吧。”

　　不愧是师父，洞察力真强。确实，仅仅是可爱还不足以让他如此……他如此喜欢格蕾娅公主，确实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罗曼心中一凛，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喜欢格蕾娅公主，因为，她喜欢我。”

　　这就够了。除了师父，罗曼从未遇到过有人喜欢自己，而现在，却遇到了。

　　那，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喜欢对方呢？

　　闻言，老者叹了口气。

　　“啊，我也喜欢师父。”罗曼见状，急忙补充道。

　　刚才还愁容满面的老者，此刻忍不住笑了一声。

　　“咳……其实，为师是想说……在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原本就是应当友善相处的。而你却因为某种原因，只能接受其他人的恶意……格蕾娅公主是其中的例外。”

　　罗曼歪了歪头：“我不太懂……我只是喜欢格蕾娅公主，仅此而已。”

　　“嗯，你能这么快就遇到喜欢的人，为师也很替你高兴。只是……”

　　老者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为师有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她是一国的公主，而你只是一个流浪的乐师，在相处的过程中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时刻注意不要有太过分的想法，也不要有太逾矩的行为。”

　　师父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哗啦啦地浇在了罗曼头上，浇灭了他身上所有的温暖与热情。

　　“我……我没有……”罗曼嗫嚅着。

　　说实话，他也并非没有想过和公主一起生活的情景。

　　虽然他也觉得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但潜意识里还是有着一丝希望……

　　师父又叹了一口气：“你不要怪为师古板，为师也是为了你着想。生活在这个世界，有些规矩还是不得不遵守的，否则到最后，害人害己啊。”

　　“是……我明白。”罗曼慢慢垂下了头。

　　老者离开了仓库，在开满鲜花的小路上缓缓踱步，同时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自己带少年留在王宫，究竟是福还是祸。

　　少年能遇到和他年龄差不多的、能不受咒诅影响与他正常相处的孩子，原本是一件好事，极有可能会成为少年一生的救赎。

　　只不过，这人的身份竟然是一国公主……

　　身份太过悬殊，注定了这两人即使相知相爱，但碍于世俗，最终也很难在一起。

　　而这，无疑又是一桩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