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的奇妙冒险[西幻]》红叶蝶

59、索拉拉(8)

　　从高空坠落下来的速度极快，西蒙和皮皮都重重地摔在了河面上。

　　西蒙感觉自己的撞向的不是河面，而是一堵坚硬的墙。他被撞得晕头转向，差点儿就失去了知觉。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在重力的作用下，西蒙的身体不断朝着河流的深处落去。

　　在一片混沌与黑暗中，西蒙只是牢牢地记住了一点——要冷静！一定不能慌！

　　他拼命闭紧双眼、屏住呼吸。万一呛水了，可就全完了！

　　越往河流的深处坠去，面临的水压也就越高。西蒙感觉自己的肺部被挤压得越来越小，吸气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仿佛他和空气之间只是隔着一层湿润的薄纸，只需轻轻一捅就能——

　　不行！

　　求生的理智牢牢地压住了身体的本能。西蒙将四肢蜷缩，同时放松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以减少能量的消耗，任凭河底的暗流将他推来搡去。

　　终于，向下沉落的速度放缓了。西蒙定一定心，猛地向周围一扒水，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感。

　　在水下昏昏沉沉地转了这么久，他已经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西蒙把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透过黑暗浑浊的水体，可以勉强看到上方的远处透出了一点朦胧的亮光。

　　那里就是河面！只要浮上去，就可以呼吸了！

　　西蒙挣扎着踩水，让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向上浮。

　　随着水压越来越小，他肺部的空气也在逐渐涨大，想向外呼出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

　　西蒙一边估算着与水面的距离，一边缓缓地从口中呼气。细小的气泡以比他自身快得多的速度不断向上升起，像是提前为他指出了一条上升的道路。

　　终于，伴随着哗啦一声，西蒙的脑袋浮出了水面。

　　“呼……哈……哈……”

　　西蒙用力向上仰着脖子，贪婪地呼吸着夜晚河面清凉湿润的空气。

　　待头脑中的眩晕感以及视野中的黑斑逐渐消失后，西蒙甩了甩脑袋上和眼睛里的水，朝着四面八方来回张望。

　　然而，目力所及范围内，只能看到暗黑色的汹涌河水，并没有见到刚才那个兽灵小女孩的影子。

　　“喂！你在哪儿？！”西蒙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只能以“喂”来代替。

　　他喊了很久，嗓子都有些嘶哑了，却没有听到任何回音，视野中也没有任何粉白色的物体出现。

　　她是会飞的，应该能自己得救吧？希望如此……

　　蕾拉那边的急事应该要来不及了。西蒙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确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向着北方奋力地划水。

　　在冰冷的河水中泡了许久，西蒙身上的衣物早就变得沉甸甸的，被河底暗流折磨过的四肢也无比酸痛与沉重。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坚持游到岸边，但西蒙绝不会就此放弃。

　　因为，蕾拉还在等着他——

　　四周的河水突然开始翻涌出巨大的波浪，西蒙猝不及防地喝了一大口水。

　　怎么回事？起风了？

　　西蒙转过头来。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一艘幽黑的渔船，正悄无声息地朝着这边快速驶来。

　　太好了，得救了！西蒙一边踩水，一边对着渔船招手大喊：“喂！”

　　他的嗓音已经嘶哑了，再加上体力严重透支，所发出的声音在河流声的掩盖下几不可闻。

　　果然，渔船没有反应，仍然在自身的航道上保持着高速的行驶。

　　听不到我的声音吗？

　　西蒙不死心。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很有可能也是蕾拉的。

　　他开始奋力地划水，朝着渔船所在的方向拼命地游过去。

　　正常来说，手划的速度是根本不可能比过渔船的。但幸运的是，西蒙所处的位置正好与渔船的航线有所交错，因此最终还是勉强来了渔船边。

　　船体四周的水浪变得更大的。西蒙在水中费力地挣扎，好不容易才用手指勾住了船体木板的缝隙。

　　待稳住身形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飞爪向上一甩，用它勾住了船舷，而后拉着绳子一步一步蹬着船身，爬上了甲板。

　　“呼……呼……”西蒙跪在甲板上，刚喘了两口气，却立刻发现这艘渔船有些不对劲。

　　甲板上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人影和灯光。船舷四周萦绕着一股幽紫色的浑浊雾气，将整个船身包裹了起来。

　　看上去简直像……像……

　　像一艘幽灵船！

　　霎时间，西蒙读过的所有关于幽灵船的鬼怪故事都涌入了脑海。

　　不会吧，难道幽灵船是真的存在的？

　　不对，我在害怕什么？我可是神父啊！

　　西蒙摸出脖子上戴着的银质十字吊坠，将它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十字的四个尖端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把掌心扎得生疼。

　　与在河水中筋疲力竭地溺亡相比，西蒙还是更愿意面对幽灵。更不用说，他本就是圣十教会的神父，当年可是在学院里学过驱魔术的！

　　突然间，四周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西蒙抬头一看，甲板上不知从哪儿涌出了一群小鬼，密密麻麻地像浪潮一样朝他袭来！

　　西蒙顾不上吃惊，迅速地掏出自己的天启匕首横在面前，同时口中开始吟唱天启魔法的咒文。

　　“听神指引，万物臣服……”

　　霎时间，他整个人身上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

　　此时的西蒙，眼神坚定严肃，瞳孔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白光。那股庄严神圣的气势，简直有些像是天神降世。

　　“给予守护，赐予慈悲……”

　　甲板上的小鬼看到西蒙的这副架势，纷纷歪起了脑袋。它们属于低级魔物，并没有很高的智力，因此也不理解面前的这缕白光对它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西蒙手上的匕首也开始发出耀眼的白光。只要他对着前方轻轻地一挥，这些低级魔物就会在天启魔法的作用下变得烟消云散。

　　“灵归于主，魂归……”

　　此时，西蒙却突然停止了吟唱。他的表情也不再庄严神圣，而是露出了一丝犹豫。

　　面对这些小鬼，他突然觉得有些下不了手。毕竟它们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威胁，也没有真正对他做过什么。

　　不但如此，其中几只小鬼手中还费力地高举着一片白花花的东西，在他的眼前晃了好一阵儿了。

　　那是一条松松软软的白色浴巾。虽然西蒙不太想碰和魔物有所沾染的东西，但他也忍不住想象将这条浴巾披在身上时那种温暖而又干燥的感觉。

　　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放下匕首，伸出颤巍巍的手接过了浴巾。

　　小鬼们又如潮水一般重新退去了，甲板上只留下西蒙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把身上湿漉漉、沉甸甸的外套脱了下来，将干燥柔软的浴巾披在了背上。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西蒙忍不住身体一阵发颤。

　　在他的双眸中，天启魔法带来的光芒已经消失了，他又变回了之前那个不起眼的西蒙。

　　西蒙披着浴巾，弯下身子，紧贴着舱壁悄悄摸进了船舱。

　　他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其他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在。

　　最好的情况就是，这艘渔船上只有小鬼而没有别人，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去驾驶舱掌舵，将船开向北岸。

　　西蒙谨慎地小步向前挪动，费了好几分钟的功夫才走进了船舱的深处。

　　船舱里也没有任何人，只是摆着好几只大橡木酒桶。

　　酒桶？西蒙用指关节轻轻敲击了几下酒桶表面。

　　哒哒哒……哒哒哒……

　　相邻的几个酒桶所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并不一致，说明里面剩余的酒量有多有少。

　　小鬼会喝酒吗？如果不会的话，这艘船上很大可能还有其他人在。

　　“……只要龙血有什么用……”

　　“……要做就做得彻底……”

　　“……先找到再说……”

　　后方突然有说话的声音传来。西蒙迅速矮下身形，将自己藏在了酒桶后。

　　从声音来判断，这两人是一男一女。谈话声伴随着脚步声和油灯的光线一同走进了船舱。

　　“我记得还剩不少，应该在那边的角落里。”

　　西蒙屏住呼吸，偷偷从酒桶后面探出了一只脑袋。

　　在昏暗的油灯光芒下，西蒙并不能将这两人的样貌看得很清楚，但他的寒毛还是瞬间就竖了起来——

　　他们两个，毫无疑问是魔族！

　　虽然西蒙去年从圣十学院毕业后，加入圣十教会的时间还不长，并没怎么同真正的魔族交过手，但是他的内心无比确定。

　　因为这两个人身上的特征，和他在课本上见到过的任何描述魔族的图片都一模一样！

　　那个男魔族的头上长着尖尖的犄角，脸颊布满一圈黑色的鳞片，看起来魔性十足，是个正统的虚空魔族。

　　而女魔族脸上没有鳞片，外貌和普通的人族更加相似。只不过，她的肤色惨白，眼眸妖异，牙齿尖利，应该是个吸血魔族。

　　两个魔族朝着酒桶这边走了过来。西蒙连忙把脑袋收了回去，拼命压抑自己的呼吸声。

　　这下可糟了！如果船上的是人族和一般的魔物，西蒙还有办法应对。

　　但是，高阶魔族，还是两个……

　　他可打不过啊！

　　“那魔物应该开始大屠杀了吧？”

　　“估计今晚就能把城内所有的兽灵都吃干抹净！”

　　两个魔族用轻松愉悦的语调聊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题。西蒙虽然很同情他们口中所说的兽灵，但此时此刻，他只想着自己该如何赶快逃离这个鬼地方。

　　西蒙的内心一乱，身体的重心也跟着乱了起来，脚下的甲板突然踩出了一声嘎吱声。

　　不好！

　　“什么人！”一阵电光火石般的雷电劈向了西蒙所藏身的橡木桶。

　　几乎就在同时，西蒙也迅速蹲下身子，用手臂抱住了脑袋。

　　桶身从他的头顶炸裂开来，厚厚的橡木碎片溅得满屋都是。有几片橡木碎片扎进了西蒙的手臂中，刺得他骨肉生疼。

　　“哪里来的老鼠，滚出来！”

　　魔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西蒙的手伸进了胸前的衣兜里，握住了自己的银色匕首[1]，大拇指紧紧地抵住了匕首柄上雕刻的十字。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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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银色匕首：天启能力的载体。根据能力的不同，匕首柄上雕刻的十字分别为红色(肃正型)、白色(福音型)和蓝色(神使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