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的奇妙冒险[西幻]》红叶蝶

202、黑曜国(7)

　　不知为何，雷恩本能地不想让安格斯发现远处的莉莉。他感觉安格斯肯定不会乐意见到那些小狗崽，还很有可能会伤害它们。他很想保护莉莉的这个秘密。

　　安格斯的眼睛眯了起来：“随地大小便可不符合王子的身份啊。”

　　“对不起。”为了让教官不起疑心，雷恩老老实实低下头来道了个歉。

　　“洗手间在这边，请殿下随我来吧。”安格斯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看上去并没有发现莉莉，也没有对雷恩出现在这里起什么疑心。

　　雷恩松了一口气，乖乖地跟在教官的背后离开了仓库。雷恩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跟上了他。

　　还好，他没有发现莉莉……

　　***

　　这样高强度的训练持续了一月有余。雷恩从一开始的浑身酸痛，渐渐地也变得能够接受这种强度的训练了。

　　他很想问一问莉莉身上会不会酸痛，也很想问一问仓库里小狗的事情，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开口。塞琉斯因为之前在雪地里受冻而感染了风寒，在这一个月里一直卧床休息，安格斯教官则无时不刻地在盯着他俩。

　　不，其实这只是他用来自我安慰的说辞而已。事实是，莉莉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淡漠的态度，让他无法接近。

　　之前在黑曜国的时候，雷恩同龄的朋友只有罗伊一个人，并且基本上从来没有和同龄的女生接触过。

　　因此，他也拿不准自己和莉莉的这种关系进展是不是正常的。也许男生和女生之间天然地就存在着隔阂和距离？

　　但，不可否认的是，雷恩确实很在意莉莉。不仅在意她的一举一动，更在意这一举一动背后所代表的想法。

　　这种在意，其中倒没有包含多少塞琉斯所想的那种情愫，更多的是对同伴的一种好奇，和对友谊的一种渴望。

　　因此，在这天夜里，雷恩被暴风雨惊醒之时，首先想到的就是莉莉，其次想到的就是那些小狗。

　　这么大的雨，莉莉应该会过去看望它们的吧？

　　雷恩从被窝里一跃而起，冲到衣柜旁翻箱倒柜，翻出了一身黑色的旧雨衣。

　　在匆匆忙忙把雨衣套在身上的过程中，雷恩突然想起今天训练结束之时，米兰达国王派人把莉莉叫走了。那群人是一群穿着宽大魔法袍、戴着低低兜帽的法师，看上去神色匆忙，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一般。

　　不过，再怎么要紧的事，到这会儿也应该办完了。

　　不管怎么样，不能让那些小狗淋雨。雷恩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了那天莉莉和小狗在一起时脸上出现的微笑。

　　如果小狗淋雨生病了，莉莉肯定会非常伤心的。

　　想到这里，雷恩加快了手上穿衣的步伐。他把雨靴匆匆忙忙地往脚上一套，就拎起油灯朝着仓库的方向跑去。

　　倾盆而下的雨水打湿了城堡里的一切，溅在石墙上激起了青苔的气味，溅在木门上激起了朽木的气味。这些气味裹挟着湿气，无时不刻地在往雷恩的鼻孔和身体里钻。

　　城堡的后院中黑暗一片，立在壁龛里的火把大多都被斜风骤雨给浇灭了。即使雷恩手里拿着油灯，也堪堪仅能照亮眼前半步的距离而已。

　　雷恩凭借着自己的印象，勉强摸到了小狗们所在的仓库附近。进入仓库之后，前方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为他指明了道路，让寻找方向变得容易了一些。

　　但即便如此，等雷恩翻越废铜烂铁来到小狗们所在的地方时，也是大约十分钟之后了。

　　小狗们在破烂开裂的桌子下挤成了一团。见到雷恩这个生人过来，它们的呜咽声中多出了一丝颤抖。

　　雷恩并没有发现莉莉的身影，也许她还在休息。

　　“别怕，别怕，我是莉莉的朋友，是来帮你们的。”雷恩一边小声安慰狗狗，一边脱下自己雨衣内穿着的马甲盖在小狗们的身上，掖好周围的角。而后，他伸手在附近湿漉漉的桌子上乱摸，终于摸到了莉莉之前用过的那块防雨布。

　　雷恩把油灯放到自己的脚下，而后挺直身子撑开了防雨布。

　　不过，这却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得多。防雨布已经很旧了，变得软塌塌的，只有四肢完全张开并用力伸着才能撑得起来。在此基础之上，还要抵御从一侧不停地呼呼刮过来的大风。

　　雨点被挡住了，小狗们的呜咽声也小了一些。

　　雷恩稍稍松了一口气，向着自己的身下一望。

　　感受到温暖的小狗们也抬起头，睁开了好奇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雷恩。

　　雷恩真想伸出手，好好摸一摸小狗们毛茸茸的小脑袋。可是他要撑着防雨布，已经没有多余的手了。

　　这样撑着没过多久，雷恩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酸得不行。他简直无法想象，莉莉那么矮小的身躯、瘦弱的手臂，是如何坚持那么久的。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雷恩喃喃地说。他不可能举着这块布站在这里一整夜吧，且不说他能不能坚持得下来，即便真的坚持下来了，他自己也肯定会感冒发烧，导致第二天的训练跟不上节奏，而被安格斯教官狠狠地教训。

　　雷恩的眼神开始左扫右扫。借着地上油灯昏暗的光，他瞥到一旁的角落里堆着几根篾条。

　　是篾条，还是铁条？看不太清楚。不过，不管是什么，应该都能派上用场。

　　雷恩一边维持着四肢张开的姿势，一边将自己的脚伸了过去，将篾条勾了过来。在这期间，防雨布一不小心歪了一下，小狗们又开始呜呜叫了起来。

　　“别急，别急。”雷恩喃喃地说道，既是在安慰小狗，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捡起一根篾条，将防雨布的一角捅破，卷了几下将篾条穿了上去。

　　雷恩的手指已经沾了雨水，又被风吹了半天，已经快要冻僵了。再加上他本身也并不是很心灵手巧的一个人，因此光是穿上一条边的篾条，就费了很长时间。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雷恩终于给防雨布的四条边都穿上了坚硬的布条。再加上中间一横一竖两根，穿插在一起的布条像骨架一样将硕大的防雨布撑开，形成了一把硕大的“伞”。

　　“好，这样就没问题了！”雷恩在狂风暴雨当中出了一身的汗，反而觉得自己越来越有精神。接着，他仔细地将这把大伞立在了小狗们的旁边，遮住了它们外侧和头顶上方的风雨，用剩下的篾条牢牢地固定好。

　　在做好固定之后，雷恩还故意用力扯了几下，看看是否牢固。大伞顺着他的拉扯弹了两下，又弹会了原来的位置。

　　“嗯，很好。这样再下雨的时候，你们也不用怕啦。”雷恩笑着对小狗们说道。他开始情不自禁地想象起莉莉下次过来看到这副“杰作”时的样子。

　　她会露出惊讶的表情吗？还是会开心地微笑呢？

　　雷恩一边靠着墙休息，一边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当中。脚下小狗们的呜咽声逐渐变成了满足的梦呓。

　　过了一会儿，雷恩身上的汗蒸发得差不多了，他开始感觉到有些冷了。油灯里的油也所剩不多，光芒越来越暗。

　　雷恩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是疲惫。虽然很想念温暖的被窝，但一想到回程要翻越如小山一般的废品堆，他的身子就懒得动起来了。

　　再歇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叮叮当——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声响，像是有人踢翻了易拉罐。

　　雷恩一个激灵，从墙上直起身，警惕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莉莉来了吗？

　　雷恩盯着远处的黑暗看了半天，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也没有再听到什么声音。

　　大概……只是风而已吧。

　　“晚安，我明天再来看你们！”雷恩朝着防雨布下的熟睡的小狗们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们毛茸茸的脑袋，而后咬起牙关，哆哆嗦嗦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终于回到自己温暖干燥的被窝当中，雷恩满足地拉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他想象着自己此刻感受到的温暖应该和小狗们一样，莉莉一定也是……

　　在胡思乱想当中，雷恩很快睡着了。

　　***

　　在雷恩离开仓库后不久，一个高大的黑影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防雨布支起的大伞前方。

　　看着被精心固定好的防雨布，黑影露出了一声带着粘腻鼻音的嗤笑。

　　之后，黑影伸出粗糙的手，一把扯掉了防雨布。

　　头顶没有了遮蔽物，雨水立刻倾泻而下，脚下的小狗们立刻开始呜呜地叫了起来。

　　“烦死了！王宫里怎么能有你们这些肮脏下贱的东西！”黑影抬起脚来，狠狠地朝着小狗们踢了过去。抱团取暖的小狗瞬间被踢得七零八落，开始在雨中嗷嗷大哭。

　　之后，黑影泄愤似的在这里东一脚，西一脚，哪里有哀嚎声传来就朝着哪里出脚，一直踢得脚下完全没有了任何动静，才满意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