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十五章 迷惘的神氏，被神遗弃的民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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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或许是两个少年整整一生当中对话最长的一次，虽然在之后的若干年岁月中，银发灰眸的那个总是想要否认曾经有一个银发灰眸的少年在一个黑发绿眼的男孩很丢脸的流下过眼泪，但黑发绿眼的那个总是会在心中无比怀念的想起，曾经那个叫洛洛亚的男孩在最迷茫的时刻是怎样被一个看起来坚强无比的少年用眼泪拯救的——
那是一种共鸣，那种共鸣让陷入迷茫的他忽然明白，这世间有烦恼的并不只有他，所有人，那些他认识的，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全都有着自己的烦恼，也全都在为自己的希望而努力，所以，他其实并不孤单，他其实，一直都有同伴。
远离那片现在已经几乎变成沼泽一般的开阔地，利用短时间内能收集起来的树枝的枯叶小小的生起一个火堆，两个浑身湿透的人近近的挤坐在一起，对着火堆沉默的瑟瑟发抖。
“肚子饿了……”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的洛洛亚喃喃的小声嘟囔了句，一边的牙流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但在火焰微微作响的‘噼啪’声中，一声突兀的空腹肠鸣却让少年不挂表情的脸微微扭动了下。
“好狼狈啊……”听到肠鸣的洛洛亚眨眨眼，更紧的蜷缩起自己，企图依靠火堆那点微弱的温度储存起热量。
“咱们即使刚进入奥多时，也从没这么狼狈过……几乎什么东西都没了，吃的东西也没有……看起来就算是‘神氏’，也会有落魄和走投无路的时候……”
“……”对于洛洛亚没头没尾的嘀咕，面色阴沉的银发少年做出的回应只是微小的转动了下眼珠，洛洛亚嘀咕了几句，闭上嘴，又抖抖索索的向着身边的少年靠了靠，出神的想了一会儿之后忽然说：
“牙流……其实你一直都没问过我来奥多是为了什么呢！”
“……”把下巴放在曲起膝盖上的少年灰眼光亮黯淡的闪动了下，安静了片刻才木着脸，声音平平的哑哑问了声：
“你来奥多为什么。”
“好敷衍……”洛洛亚低低咕哝了声，想了想才诚恳，又微微带些腼腆的小声说：
“其实……我来奥多也是和牙流一样，想做一些很伟大的事……”
“……”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的少年目光又微微闪了闪，然后，伸出手重重给了男孩后脑一计的扇击。
“哎……”洛洛亚吃疼的抱住脑袋，哀哀的望了一眼自己木着脸的同伴，很苦闷的皱起脸：
“这些话我连洛格雷姆都没告诉过……原本也是因为不好意思啊……你打我做什么……而且你把你的心里话都跟我说了，我也总得说说自己的吧……大家是同伴，是朋友啊，都在一起吃过睡过那么久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一直木着脸平视火堆的少年在男孩的咕哝声中微微抽了抽脸，最后终于忍耐不了的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句：
“你说。”
“啊，既然你愿意听，那我就说了。”得到许可的男孩立刻心花怒放，亮晶晶的眼睛向着自己的同伴扫了又扫，才定下心，继续诚恳，又微带些腼腆的小声说：
“其实……我想的真的和牙流差不多……牙流来奥多是为了寻找可以帮助自己故乡的方法，我也是……亚基，是个很好的地方，虽然没有牙流的故乡那么大，但比起附近那些容易被海潮淹没的小岛，亚基也算是个富饶又安全的地方，虽然受到海风的影响岛上的收成不是每年都很好，但让全岛的人吃饱总是够的……可即使这样，亚基也并没有摆脱卡拉普奇多上其他那些小海岛的命运……大家虽然依然每时每刻都在努力，但脸上的笑容却也在逐渐变得稀少……到了我小时候，岛上就只剩下我和玛莉亚两个小孩，虽然大人们从不对我们说什么，但我们也能感觉出大家的忧虑和悲伤……”
“我并不是说那些离开自己的家乡来到奥多的人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有人都是怀抱着希望进入奥多的，但是那些只剩下老人孤独守候的海岛……实在是太可怜了……我来奥多，其实就是想看看让大家都满心向往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而且，最好还能找出能让大家都快乐起来的方法……那个洛格雷姆从我小时候就总是对我讲，不要总把责任往自己一个人身上揽，原本我其实是不太明白的……但认识了牙流之后，我才逐渐明白了一个人就算能力再大，能做的也绝对不会比一群人一起做的多，有了麻烦，大家一起想办法也比一个人硬抗要容易方便的多～所以～唔～所以～”
洛洛亚咕哝着，用亮闪闪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瞟了瞟自己的同伴，一直平视火堆的少年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望着表情既无辜又诚恳的男孩，停了停，一计平额直击把洛洛亚拍得向后仰了仰。
“嘿……”一声莫名的低哼之后，少年重重的喷了口气，又喃喃的咕哝了声：
“为什么我会找一个傻瓜做同伴……”
洛洛亚呆呆的望着少年脸上慢慢爬上的那抹似羞似恼的晕红，沉默了半晌，忍不住弯起嘴角。
悄悄又抖索的再把两个人之间原本就几乎没有的距离挤没，洛洛亚也学着身旁少年的样子把下巴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安静的望向面前那堆小小的篝火。
所有——
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所有困难都会找到解决的方法，所有悲伤都会幸福驱走，大家都会——
“啊，我都忘记跟你说了……”几乎快要在自己关于幸福的遐想中瞌睡过去的洛洛亚忽然低低的叫了声，很艰难的组织了一番思路之后，男孩才连比带画的解释起来：
“其实我的故乡……有一半在奥多……其实我原本也不知道……唔……我也刚知道不久……其实我是在奥多出生……或者说是成……形……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牙流古怪的望着自己的同伴，有那么一瞬间，牙流几乎生出这样一种冲动，想要打开自己面前男孩的脑袋看一看他的大脑是不是被糖糊黏成了一块。
“我的意思是……其实……呃……我和一般人不一样？”洛洛亚苦恼的皱起眉，很想自己能有那种一瞬间让别人知道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的能力。
“如果你只是想表示你和正常人不一样，我觉得我从第一眼看见你时就已经感觉出来了。”
烦躁到了一定的程度，心情反而异样平静下来的少年望着自己面前脸皱得像包子一样的男孩，嘴角似笑非笑的僵硬抽动了下。
“你能看出我和一般人不同？呃……也许我换种说法更好解释……”洛洛亚有些惊喜，又有些犹豫的盯着牙流看了半刻，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继续说，
“其实我……不是人类？”
“……”
“……”
“……”在那段其实并不漫长的沉默寂静中，洛洛亚一双绿眼一直眨也不眨的注视着自己对面的少年，小心翼翼的希望能从自己对面那张面具一般没有表情的脸上找出诸如惊讶，好奇，不解，或者厌恶之类的感情，但一直到对面那个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那段沉默中究竟想了些什么的少年开口，其实很懂得察言观色的洛洛亚很失望的发现自己没能找出什么。
“你，还有什么事，一起说出来。”少年灰蓝色的眼睛复杂，却又喜怒不辨的盯着面前一脸惴惴的男孩。
洛洛亚迟疑了几秒，才战战兢兢，又带着几分试探和讨好意味的小声说：
“我是奥多的……其实除了出身，也没和一般人有什么不一样……不过之前在山谷里，我好像突然被祖先附身……那个……多出些记忆……别的，其实还和以前一样……一模一样。”
看着面前那个非常用力的强调最后那‘一模一样’四个字的男孩，牙流一直显露不出表情的脸终于抽搐一般的露出一个僵硬非常的笑容。
被那个实在让人咂摸不出善意的笑容惊吓到的洛洛亚，心惊胆战，又无辜可怜的看着自己的同伴。
被那双绿汪汪凝望的少年笑容扭曲的伸出手，之后，在已经快要化作小动物状态的洛洛亚脑袋上，前后左右的一连串拍击。
“你怕？你怕？你怕什么？嗯？你怕我？你怕我什么？”
在牙流一连串咬牙切齿的责问声中，被拨弄得头晕眼花的洛洛亚可怜巴巴的举手求饶。
“我不是担心你还记得咱们遇到强盗的那次，那些坏人说的那些‘杀死奥多的生物自己就能变强’的谎话么！”
感觉自己既无辜又委屈的洛洛亚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面色有些铁青的同伴，在说完自己的担心之后，脑袋上得到又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拍击。
两个少年丰富而感性的肢体交流在洛洛亚的求饶不果之后，从一开始单方面的狂风乱炸，到后来另一方有节制的努力还击，几乎没和别人动过手的洛洛亚第一次充分享受了男孩之间特有的友谊升华，最后，滚得如同两只泥猴子一样的人气喘吁吁的同时倒地不起。
“……”
在若干分钟只能听见两个人粗喘的沉默之后，铁青着脸仰躺在地上的少年才硬邦邦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声音：
“我……不会。”
“我知道牙流不会——”听见自己同伴话语的洛洛亚在地上软趴趴的翻了个身，一双绿汪汪的眼睛凝望着那个不和他目光相对的少年：
“我只是怕你会犹豫，会……总之，就算牙流以前没有告诉我那么事情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出牙流为了让自己变强是多么的努力……我能明白……但是那些人说的不对，我也是在被‘那个’附身过之后才知道的，奥多，确实有自己的能量……但那些能量是只能在奥多的山川溪流，动物植物之间循环的，人类……不是奥多的产物，所以，虽然有那么少部分的人可以依靠媒介利用起奥多的某些能量，但那也只是借用而已，奥多真正的能量，是必须融入奥多之后才能使用的……而融入奥多……不是人类在几十年，或者几百年里，能够做到的事……”
“……”一直扬着脸望天的少年忽然恶狠狠的捶了捶地，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声音：
“这些话，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感觉得到！”
“……”洛洛亚用可以媲美小动物般无辜的眼神，望着自己看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同伴，牙流铁青着脸瞪着眼前这个让人非常有再蹂躏他一场冲动的男孩，从鼻子里一次两次的喷出重重的鼻息之后，面色阴沉如锅底的少年扭着脸挤出一个冷冰冰的笑容，呢喃的小声说：
“傻瓜，白痴……居然和你生气，我的智商也低下了……就算我没有你那充满变质糖浆的记忆，但至少我也有脑子自己进行判断啊！说什么只要杀死奥多的生物就能进化……那纯粹是人类自己妄想的天方夜谭吧！好的身手是靠夜以继日的厮杀和拼斗磨练出来的，相信什么奇迹……赫……阿里维基亚就是依靠了无数个奇迹，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但其实，最初的那段时候，他，还是相信了的……
否认，质疑，却也更加期盼……
奇迹——
如果这世上真的能有奇迹，那该多好？
洛洛亚小心又仔细的分辨着牙流脸上的复杂，然后，仗起胆子，慢吞吞的伸出手安抚一般，轻轻的摸了摸少年还带着些微潮湿的短发。
牙流沉默，却驯服的接受了男孩的抚慰，在短暂，又弥漫着淡淡惆怅的沉默之后，小动物一般蹲在地上的洛洛亚扬起头，很细腻，很感慨的呢喃了声：
“少年们的青春……”
“啪”的一声脆响，不知死活，而且得寸进尺的男孩被少年冷漠的平额一击，拍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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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马车，打破黑色长街上的寂静。
街角的独臂艺人缓慢的摇着生了锈的音乐盒，被病翳遮住的独眼，跟随着铁盒里微弱却缠绵的歌声，闪烁着沉湎，又暧昧的光亮。
月光，和星子。
玫瑰花瓣，和雨丝。
温柔的誓言，美梦和缠绵的诗……
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小小男孩，兴奋异常的走到巷尾那面挂着破旧门牌的铁门前，他明亮，整洁，骄傲，而且高贵，他拥有世间众人羡艳的一切，他正在兴致勃勃的完成他人生的第一次冒险。
在骄傲而谨慎的核对过门牌上的号码之后，那一身荣贵的小小男孩推开了并没锁紧的铁门，在那一尘不染的小脚踏入那扇漆黑铁门的那一瞬间，原本光辉而闪亮的世界随之坠落。
原本以为自己不过只是瞌睡了一下的索兰约鲁在睁开眼，看到一片广阔而闪烁的星空后很是惊讶了片刻，然后，重新淡定下来的少年轻轻敲了敲自己身后那只把他保护得很好的手臂，低声说：
“梅路，把我拉上去。”
“是。”巨大的欣喜和如释重负从那简短的回应声中透出，索兰扬着头有些痴迷的望着自己面前那被笼罩在无限星空下，幅员辽阔的山林，过了很久才慢慢的长出了口气，微微遗憾的喃喃说：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接手整个奥多阻碍太多，并且太多麻烦，就算是我也不能不为能够掌握这份壮丽又奇迹的土地而心动，可是掌握权力的同时却也代表着要去应付那群阳奉阴违的傻瓜，和自高自大的白痴……”
短暂的思索过后，对自己始终如一的选择表示遗憾的索兰终于分出一点时间来关注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
悬崖外……
很自然。
身旁还有瀑布……
山体变动形成的？
洛洛亚他们都不见了咩～好无聊。
“梅路，停下。”已经对于自己那种蜗牛一般的缓慢上移失去耐心的索兰又敲了敲自己腰上的那只手臂，然后伸出手，花哨的翻转着，从虚空中摸出那只属于他的银色权杖。
巨大，而白炽的魔法光团如同流星一般呼啸着划过天际，悬吊在半空中的少年们望着星子闪烁的夜空，渐渐的，几只巨大的黑色阴影从遥远的天边飞速飞来，索兰眯了眯眼睛，得意洋洋的敲了敲一直守护着自己的那只手臂：
“梅路，看看过来接咱们的是谁的手下？”
“高因大人的旗帜。”梅路运目远望，从那迅速接近的旗帜上判断出这队飞骑的归属。
“很好——”悬在半空中，却依然镇定自如的殿下笑眯眯的望着那转瞬间已飞到自己近前的飞骑小队，很高贵而和蔼的免去了飞骑长对自己的行礼，在平安的踏上飞龙坚实的脊背之后，年轻殿下神采奕奕的转过头，笑眯眯的望向自己的侍从：
“梅路，咱们搭他们的飞龙去中境线！洛洛亚他们一定会到那里找咱们！咱们先过去，去那里等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第十五章 迷惘的神氏，被神遗弃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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