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谁同醉采香归》风戏小楼

2、溜出府

　　出了那样的糗事，我自然没勇气再上楼去见师父，被人放了鸽子的师父第二日便登门兴师问罪来了。

　　没等师父念叨完毕，我便万分无奈地道出了个中的缘由。这当中自然省略了我爬上人家膝头，不分青红皂白彻头彻尾乱摸人家面皮的部分。

　　师父闻言笑了个人仰马翻，十分解气地忽略了我昨日对他的无礼。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摇摇头道：“曦儿长得一副好皮相也便罢了，偏生这一副好皮相顶的却是一个迷糊脑袋，那可就真有些对不起你的皮相了。”

　　我撇撇嘴，郑重其事地纠正：“这是疏忽，一时不察的疏忽！跟皮相断然扯不上半点关系。”

　　师父笑笑，不于我计较，只是捏了捏我的发鬃，正色道：“师父这次要去趟关外，恐又要过个三年五载才能回来了，曦儿今日的笑话，为师会时时想起的。”

　　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我被三年五载这词给抓了心思，便忽略了师父的取笑，焦急问道：“师父竟要跑到那苦寒的关外去这么长时间，出了什么事么？”

　　“没有。就是看够了关内的风景，想出关去换换口味。”

　　师父清瘦的脸上平平淡淡。我见看不出端倪，只得闷声道：“师父真是洒脱，只带了徒儿的一则笑话便能上路，徒儿倒是想亲自替师父去作伴呢。”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叹道：“是啊，可惜曦儿是女儿身，不然为师定要带你出去历练历练呢。”

　　我眼中刹时放出光芒，急急扯了师父的袖子，道：“师父此话当真？徒儿既学了易容术，这女儿身又怎么能算大问题。不若师父在相府多呆两日，我去跟娘说道说道，师父便带了我去，如何？”

　　师父毫无商量余地地摇头：“不成不成，女儿身就是女儿身，易了容又如何，一个待字闺中的相府千金跟我这糟老头出去跑江湖，你爹非找人抽了我的老筋不可。”

　　我不甘心，“不试怎么知道，爹跟娘最听师父的话了，你去帮徒儿说说嘛。”

　　师父最终狠心弃我而去，而我一颗驿动的心似也飞去了天外。唉！这相俯可不就是个牢笼。

　　我赖在姐姐房里听她弹琴，姐姐的琴声委婉动听，听着象步入了一处清幽的谷地，有欢快的鸟鸣，有叮咚的山泉，有舒爽的清风，有和煦的暖阳。天高地远，心旷神怡。这种身虽在，心已远的境界也算是一种望梅止渴吧。

　　素手微顿，余音袅袅，姐姐美目轻抬，如兰一笑道：“小曦，又把你的心放遂到天涯了么？”

　　我收回神思，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道：“知我者，姐姐也。奈何心虽动，却行不果，我真恨不得变成那鸟儿飞出去。”

　　姐姐轻笑不语，纤指轻拨了一根弦音，悠悠扬扬，却象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总在这天京溜达，我都腻味了，真想跟师父去过一过浪迹天涯的日子呢。要是当初跟师父学点武功就好了，起码溜着方便些。”我无限懊悔当初只顾着好玩而选了医术和易容术。

　　“小曦，别胡闹了。”姐姐摇了摇头，双目遥遥望向姹紫嫣红的窗外，“有些东西放在心里想想就好，谁让咱们是女子呢。”

　　“姐姐也别把女子看太轻了。”

　　大娘在姐姐三岁时便去世了，也许她就是从那时养成了乖巧听话的脾性吧。可我自从跟了师父后，便不大安分起来了，这话是母亲说的。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心中暗自盘算，总得趁着还没被娘泼出去前率性一次。

　　姐姐但笑不语，吩咐她的婢女画儿替她收了琴，方袅袅娜娜地立起身，拉了我的手道：“快用午膳了，不如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小曦爱吃的菜。”

　　唉！果然还是姐姐最了解我。这府里能解我郁闷的，唯有厨子阿刀的厨艺了。

　　还在厨房百步之遥，便已听得里面热火朝天的锅碗瓢盆声了。姐姐在转角处立住脚，我知她是怕那股烟薰火燎，便让她在此等我，自个儿去厨房看菜去了。

　　刚走到门口，正好听到阿刀用大嗓门嚷嚷：“都给我拿出看家本领来啊，中午有贵客来，你们都给我上点心，到时客人吃的不满意，卷铺盖走人的时候可别哭哭啼啼的。”

　　我一听贵客两字倒是一愣，能在相府称得上贵客的可不多，会是谁呢？

　　我轻巧地走进去，就看到阿刀拎着把菜刀象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般，威风凛凛地立在一处石墩上。

　　“阿刀，中午有什么好菜呀？”我故作随意地问道。

　　阿刀回头见是我，忙垮了刚才的气势恭敬地回道：“回二小姐，小姐最爱的红烧肉和辣子鸡一定少不了。”

　　我点点头，扫了一眼各人锅内的菜，状似纳闷地说：“我怎么觉着今日的菜特别讲究呢。”

　　阿刀一愣，旋即笑道：“是老爷的吩咐，只说一会儿有位贵客到府上拜见，他要留人吃中饭，让膳房准备准备，这不，小的正在张罗呢。”

　　“哦。”我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问，“却不知这贵客是哪一位呀？”

　　阿刀面团似的脸上装出一沫深沉，皱着两道淡淡的眉思忖道：“这个。。。小的也不清楚耶。”
　　膳房内明明热气腾腾，我却不自觉地抖了两抖，轻咳一声拍了拍他的肩，道：“阿刀学会思考了，果然不易，继续保持，继续保持。”

　　阿刀受到鼓励，继续保持着沉思的表情恭送我出了门。

　　鉴于这几日娘的耳提面命，我多少猜出今日的贵客是谁了。若想帮姐姐，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只要那纳兰将军看过姐姐的美貌，断然再无他顾的念头了，这指婚嘛，哈哈，那还不是水到渠成？

　　只是，娘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到时跟姐姐一同出席。。。我虽不敢自夸比姐姐美貌，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呀。要想成了他们的好事，最好的办法还是平地消失。

　　想着方才听琴时一闪而过的念头，心下暗想，何不趁此机会溜出府去游历一番呢？既能帮了姐姐，又能圆了我海阔天高的志愿，实在是一举两得呀。

　　主意一定，登时身轻如燕。

　　转角那里，姐姐正看着停在树上的一只黄色小鸟出神。乌鬓如云，身姿阿娜，好一个绝黛俏佳人。见我过来，莞尔一笑，道：“小曦，都看好了？”

　　“嗯，看是看好了，只是突然间没了胃口。”我皱着脸道。

　　姐姐一脸关切，“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也说不上哪里，刚刚在膳房被烟一薰，只觉得胸口烦闷无比，我看我还是回屋去躺躺吧。”我抚着胸口一脸痛苦地说。

　　“也好。你去躺躺，一会儿我让紫烟把饭菜送你房里去。”

　　“谢谢姐姐！”我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姐姐的视野后，立马飞奔回了房。

　　我把紫烟支开，洋洋洒洒地留书一封，然后装扮了一番，正准备开溜。开门处就见紫烟嘟着嘴靠着廊柱在绞手绢。

　　“紫烟，你。。。。。。”

　　紫烟看了看我一身公子哥的打扮，郁闷地说：“每回小姐将奴婢支开，必然是要扔个烂摊子给奴婢收拾的，这回连包袱都收拾上了，难不成要出去好几天？”

　　所以说，主子太聪明的话，连奴才都不是省油的灯。既然被她看穿，我索性大方承认。

　　“紫烟，考验你忠诚的时刻到了。”我一脸严肃地拍拍她的肩，郑重地说，“小姐我后半生的精神幸福可全在你今日的一念之间，你要是想让我以后开开心心的过，那就闭嘴装不知情，要是想让我郁郁而终，你就去告诉夫人吧。”

　　紫烟无限哀怨地望着我。“小姐就会拿奴婢的心软开刀，要是小姐以后不幸福了，奴婢还能有活路吗？小姐要走，奴婢哪有资格留你，但求小姐给奴婢一个脱罪的方子，也好让紫烟免受皮肉之苦。”

　　紫烟悲悲切切那叫一个可怜，我也知道这多少有些为难她。想了想，道：“你现在就去找姐姐，只说我身子不适，把你赶她这里找画儿聊会天。估摸着我出了城，你再回屋，然后将我梳妆盒上的信交给娘就行了。”

　　紫烟松了口气，却又不舍地拉着我唠叨：“小姐，你打算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奴婢没了小姐，这日子可怎么熬呢。”

　　“呸呸呸！什么叫没了小姐，我还没死呢就咒我。”我狠狠地敲了她一记，一甩包袱就走。“你也别问，我都在信里跟娘交待了，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