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独舞桔梗

47、第四十七章

　　躺在床上哪里还睡得着，翻来覆去地想心事。现在肚子渐渐沉重起来，以后面临很多问题，孩子出生以后，还是得搬个地方住，她现在手头只有那笔变卖了手表的钱。这些对于养育一个孩子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这个情况，她也不能出去工作。这个房子是李嘉阳安排的，加上方粤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再住下去似乎也不是很合适。但是一切都要等到孩子生下来才算数。她知道，五月二十二日，她的预产期。而方粤的婚期在五月十二日。
　　林惟珊第一次见到姜蜜玲的时候，她从这个女人眼里的哀怨便得知，她是爱他的。方粤娶了姜蜜玲也必然不会吃亏。女人的爱是毫无缘由的，也是不理性的。姜蜜玲这样的女人，千帆过尽还依旧爱着方粤，想必也会是一生一世永不变心的了。何况姜蜜玲的身后是姜雄飞和整个姜家的产业。这一切都有助于方粤的事业。
　　方家现在并不是一家之天下。但凡有些金钱地位的人家都是这样，为了家俬拼命，兄弟倾轧之事屡见不鲜。虽说现在方翀还小，但是徐再琪并不是省油的灯，方翀终有一天会长大。何况方敬博在有了方翀之后，对方粤的态度总是冷冷清清，好不容易在迎娶姜蜜玲这件事情上让方敬博满意了一次，如果有个什么闪失，方粤只怕会落到净身出户的下场。
　　林惟珊叹息，这样就足够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吧。
　　嗑哒一声，门被推开，陈媛媛拿着一碗粥上来：“喝点儿吧，中午这样一吵，你都没吃东西。”
　　林惟珊挣扎着坐起来，那是一碗红枣山药粳米粥，火候刚刚好。她不知道陈媛媛还这样贤妻良母，会做这样可口的粥。
　　“怎么样？是不是甜了？”陈媛媛问。
　　“不不，很好喝。”林惟珊说。
　　陈媛媛哦了一声说：“我放了蛮多冰糖，怕你吃不习惯……咦，对了，你不是不吃甜食么？”
　　林惟珊抬起头：“谁告诉你我不吃甜食？”
　　陈媛媛支支吾吾地打岔：“我平时没见过你吃糖块啊蛋糕啊什么的，想也想得到嘛。”
　　林惟珊不再追究，安安静静喝完了一碗粥。
　　陈媛媛并不马上离开，将空碗收拾在一边，挨着床沿坐下来说：“你就这么把方粤糊弄过去了？他不是笨蛋，也许很快就会知道。”
　　“反正离他结婚也不久了，等他结了婚，一切就都结束了，谁还会在意一个归顺的花花公子以前的一段不为人知的风流韵事？”林惟珊无所谓地说。
　　“你在胡说什么啊？”陈媛媛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样子，对孩子可不好。据说婴儿也会有抑郁症的。”
　　林惟珊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干脆说，胎儿会得抑郁症就好了。”
　　两人正调笑着，楼下李嘉阳喊道：“我去学校咯，你们把大门锁好，记得了？”
　　陈媛媛打开窗户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别啰嗦了。”
　　回过头看见林惟珊发呆：“你说，李嘉阳有什么不好啊。他不介意你的孩子，也不介意你的过去。你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林惟珊拿起手边织了一半的毛衣：“有爱的时候可以什么也不在乎，可是一旦爱情被生活熏得面目全非，那就都不一样了。李嘉阳是个好人，我不能耽误他。我也得为了别人想一想。”
　　“你真傻，为了方粤想，为了李嘉阳想。你什么时候为自己想一想啊？”陈媛媛将手里的碗放得当当响。
　　“我那么自私，大约也是怕自己受伤吧。”

　　那天以后方粤再也没来过。五一节七天长假，李嘉阳很是空闲，常常带着林惟珊出去走走散心。再加上医生说是孕妇适量运动有助于分娩，所以他每天雷打不动陪林惟珊散步。陈媛媛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些偏方，说是吃了生儿子，连哄带骗给林惟珊喂了几顿。她觉得陈媛媛是好心好意，也不忍心不喝。
　　眼看五月的长假就这样吃吃喝喝过去了，快要生产的林惟珊发现自己居然胖了三十多斤。她本来瘦，个子也高，现在也不见得长肉，但是浑身的重量几乎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做了检查，医生说是羊水多。叫她安心待产。
　　五月劳动节之后，学校里来了一批转校生，李嘉阳空不出时间来陪她散步，加上林惟珊觉得自己的身子实在是笨重，在外面走着非常累，于是雷打不动的项目就取消了。
　　倒是陈媛媛，每天按时来报道。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李子健吵架了，连李子健的名字也听不得，听到了就火冒三丈。
　　“算了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我陈媛媛还真就不信邪了我！在那棵歪脖树上吊死。他身高才179，连这个都不达标的。”陈媛媛忿忿地帮林惟珊折叠手里的婴儿衣服和尿布。
　　“你怎么拿这个做尿布啊？李嘉阳不是买了那么多尿不湿？”陈媛媛对着手里老棉布剪成的，一块一块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尿布问。
　　林惟珊说：“孩子皮肤嫩，整天用尿不湿会不舒服，生的时候恐怕天气也不凉了，我们每个月那几天用那个还不舒服呢，何况要个婴儿整天用尿不湿？”
　　“那不是白费了，买那么多。”
　　林惟珊想了想说：“晚上用吧，晚上也省得折腾换尿布，大人小孩都睡不好。”
　　陈媛媛点点头：“我没生过，也不知道。对了，月嫂请了吗？”
　　“还没找到合适的。要找手脚勤快的，还不能有病，身体要好，要干净才行。”
　　“我倒是帮你找个一个，改天带过来你看看？”陈媛媛说：“保证人老实，手脚勤快，最重要是人干净而且脾气好。伺候过好几个坐月子的女人了，肯定特有经验。”
　　林惟珊点点头：“真是谢谢你了媛媛。你想的真周到。”
　　“其实也不是我想到的。”陈媛媛最快，忽然说出来一句话，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变了变，马上闭嘴不说了。
　　还好林惟珊光顾着收拾东西，并没有听真切，问道：“什么？”
　　陈媛媛马上笑嘻嘻地说：“没什么啊没什么……我是说，月嫂不太容易找到好的，我们运气蛮好的。”
　　林惟珊笑了笑说：“我是多亏了你和李嘉阳……”
　　陈媛媛忽然有些不自然，嗯嗯地应付了两声，说：“最近你就呆在家里吧，过两天帮你去办入院手续，在医院等生比较好。”
　　“没事儿，这不是离预产期还有十几天嘛，我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林惟珊看了看手边的台历，五月二十二日那天，用红色的签字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向日葵。
　　“哦，这几天我可能下午回迟一点来陪你，明天我给你带一点报纸啊杂志什么的给你解解闷吧。省的你无聊。况且你又不爱看电视。”陈媛媛把床上的一打衣服收拾到箱子里去。林惟珊行动不便，弯腰也不能，所以这些事情通常是陈媛媛帮她。
　　“也好。看电视有些不舒服。就带点晚报啊杂志什么的都行。”
　　陈媛媛忽然看了一眼台历支吾着说：“珊珊，你还有机会，真的要放弃吗？”
　　“什么机会？”林惟珊笑道：“现在孩子对我来说就是全部。”
　　“明天，方粤可真的要结婚了。”陈媛媛见她低下头，索性蹲到地上去说话：“我不懂，你们明明心里都有对方，为什么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珊珊，明天是最后的机会，你真的不打算和方粤在一起。其实他不一定想要方家的家产。和姜蜜玲结婚，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保护你。珊珊……”
　　林惟珊仰起头：“呵呵，我知道。但是一切都过去了。很多时候，情人们相爱，也要讲究一点门当户对不是吗？”
　　陈媛媛摇摇头：“珊珊……你比我想象的狠心。”她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可是每次看见和李子健在一起，喝得越来越清醒的方粤，那清凌凌的眼神，那种骨子里都透露出来的萧索，让陈媛媛都觉得心疼。是什么，让一个意气奋发的男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林惟珊那么狠心的样子，陈媛媛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只好匆忙告别，开了车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