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能寐》炭烤肥肠

4、给我滚出她的世界

　　“医生，她怎么样”秦海川冲到抢救室门口，向医生问道。
　　男人疲惫的摘下帽子和口罩，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流出，透过憔悴的面色，可以想象到在刚刚过去的七个小时里，他是把自己与患者捆绑在一起的，一样的紧张。
　　有人说这是医者的良心，也有人说这是为了可以再术后给患者用更多的药。
　　“到前台把住院费和医药费交一下吧！”
　　留下这句话，医生便径直的走了，医生早已对这种问题麻木了，从他放下手术刀的那一刻起，是生存还是死亡便与他没了任何关系，他甚至在厌倦，厌倦病人，厌倦哀嚎声。
　　但他又不得不去接受这一切，因为痛苦和哀嚎，让他生存，让他存在价值，让他受到尊敬，一旦世界没了悲伤，那些拯救悲伤的人便会成为悲伤。
　　秦海川抱头坐在长椅上，此刻的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抽泣中夹着几声笑，挤在胸口的一口气慢慢卸下。
　　“喂，快去缴费窗口缴费”医生回头提醒道，语气中还有着些许的不耐烦。
　　秦海川精神颓丧的来到缴费窗口排队，不知为何，他感觉今天来医院缴费的人特别多，而且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也是出奇的慢。
　　医院大门口的旋转门不停的转动，每转一圈都会有人被它那大嘴吞吐进来。
　　一对头发略显花白的中年夫妇匆匆的走了进来，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的左顾右盼。
　　突然，其中的女人用手愤愤的指到秦海川所在的方向，看到秦海川后，中年男人也在瞬间被激活。
　　两人同时奔向秦海川，过程中，中年男人还不忘巡视了一下周围，以企能找到什么顺手的东西来做武器。
　　“啪”
　　中年女人一巴掌狠狠的打在秦海川脸上。
　　“王八蛋，你居然还敢出现！”
　　秦海川猛地抬起头，然而在看清打他的人后，秦海川却没一丝一毫的怒气，反是随即答道：“阿姨，对不起！”
　　“如果今天兰儿要是醒不过来，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女人咬牙跺脚，恨不得一口一口的将面前的男人撕碎，哪怕就是这样，她也仍觉得难消心头之恨。
　　“带我去看我女儿”中年女人看了一样身旁的老公。
　　男人立马心灵神会，抬起腿在秦海川的膝关节处使劲踹了一脚，将他从长长的队列中踢出，随即站到秦海川之前的位置上说：“带阿姨去见兰儿，我们女儿的医药费不需要你来缴”。
　　秦海川一瘸一拐的在前面带路，或许男人突如其来的一脚真的踹疼了他，以至于每迈动一步都伴有刺骨的疼痛。
　　可不论再痛，他都不敢说话，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是报应，秦海川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
　　朴小兰的身上裹满了纱布，嘴上插着呼吸机，手上扎着吊针和血袋，寂静的病房里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没有痛苦的哀伤，没有刺眼的色调，也没有人与人攀杂的喧闹，只有滴答的点滴声，白色的墙漆和床单，和默默守护的期望。
　　这是中年女人第二次在重症监护病房看女儿了，每一次都是因为秦海川，每一次躺在病床上的都是她的女儿，每一次秦海川都是安然无恙的站在她们面前。
　　女人在朴小兰的床前静静的趴了十多分钟，但她知道，自己没办法替女儿做任何事情，就只能这样默默的看着。
　　突然女人好像想到了什么，随即站起身，并用眼神示意秦海川，两人一起来到病房门外。
　　这时中年男人，也就是朴小兰的父亲也正好办完了住院手续，徐徐的朝病房走来。
　　看到老婆和秦海川站在病房外好似说些什么，于是他加紧多走了两步。
　　“我希望你能永远在我女儿面前消失”女人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相比于命令，语气中则更多了几分掩藏不住的哀求之意。
　　“阿姨，我是爱她的，我真的不想伤害她，这一切都只是......”
　　女人将手掌立在身前，示意秦海川不要再说下去。
　　“海川，你知道的，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一会女人的语气明显加强了几分，并且态度很坚决。
　　“你能答应阿姨吗，海川？请允许我还用仅存的一丝理智称呼你海川”女人注视着秦海川，她知道自己是在极力控制着理智，这一次她需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可结果如她一早猜测的一样，秦海川不会给她想要的答案。
　　秦海川双眼盯着地面，他选择摇头。
　　朴小兰的母亲只感觉双眼一黑，险些被秦海川气晕过去，关键时刻，朴小兰的父亲一个健步冲上前来。
　　“啪！”
　　狠狠的就是一记掌掴，五指在秦海川的脸上留下鲜红的手印。
　　“原来你的厚脸皮还能留下手印，但即使能留下印子，我想你的脸也一定不疼吧，不然你怎么能一次又一次的纠缠我们家兰儿，你是不是忘了上一次兰儿住院是为了什么！”
　　这一巴掌要比之前朴小兰母亲的那一下狠上很多。
　　秦海川的耳边响起嗡嗡声，眼前旋转着金星，一个琅跄让他险些倒在地上，身体晃动几下后，才逐渐站稳身形。
　　慢慢的耳边再次响起朴父的声音。
　　他本想说些什么，但朴父没给他机会。
　　“当初她可以为了你去死，为什么今天你不能为了她而选择离开呢？”朴母声泪俱下的说道。
　　朴母的话像一把荼毒的匕首，透过胸腔前的骨头狠狠的扎在秦海川的心脏。
　　多年的那个雨夜，秦海川看着雨中狂奔的朴小兰而选择头也不回，血水混杂着眼泪，让朴小兰在那一晚彻底告别了她的青春。
　　“是啊，我为她做过些什么呢？”秦海川在心中质问自己。
　　“你给我滚，滚出她的世界，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朴父歇斯底里的吼道。
　　这一次秦海川没有再拒绝，他选择了顺从，离开是他给朴小兰最好的礼物，给予是爱，索取是贪婪。
　　成功的索取是一种胜利，无私的付出则是一种伟大，有些人赢了一次，却输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