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沐沐子晴

3、第二章 纠缠的开始

　　是年，锦书7岁，慕容曦9岁，离泱19岁，沈泠22岁，司若音24岁——

　　曦音阁的日子，不紧不慢的一天天过着。

　　每天卯时三刻（就是现在早上5、6点），锦书伴着离泱练剑的唰唰声起床，梳洗完毕，去后山挑水。所谓后山，实际上就是与曦音阁相对的若曦山的另一侧山谷，这就意味着锦书每天都要翻过若曦山两次。

　　当熟悉路程后离泱就放心的让锦书单独去，自己则练剑去了。

　　每天起床，锦书都会许愿希望老天显灵把若曦山挪走，可事实证明，愚公移山只是故事，锦书依然要每天翻两遍山路。

　　辰时（现在早上7、8点），锦书打水回来，沈泠姐姐已经做好早饭了，这是锦书一天中最开心的事之一。来曦音阁的第二天，锦书就发现沈泠姐姐是不会说话的。她负责曦音阁三餐和衣物清洗，总是戴着面纱，虽然不会武功但无论做什么都轻轻柔柔的，生怕吓着谁。

　　吃完早饭，锦书就会去做他一天中最开心的事之二：找依依师姐玩。

　　小孩子真的很不记仇，起码系锦书绝对是这样没错。虽然被依依揪着领口威胁过，但锦书依然会乐颠颠地一大早跑去依依房间拍门叫她起床去玩（因为司若音的琴艺课程都安排在下午）。

　　作为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依依的睡眠时间极度不规范。每天不到巳时（现在上午10点左右）绝不起床。结果可想而知，锦书再一次踢到铁板，被睡眠严重不足的依依黑着脸用桌椅板凳砸了出去。

　　可是隔天早上，锦书依然锲而不舍的跑去依依房间拍门。结果差点被从依依房间飞出来的暗器（茶杯枕头等一切可以砸的东西）打成内伤。

　　当锦书第N次抱着脑袋去找沈泠姐姐拿金创药时，在院子里看了好久热闹的离泱了：

　　“下午来找我，教你一套武功。”

　　“教我武功？为什么？”

　　“你学不学？”

　　“学了有什么用呢？”

　　离泱指指依依的房门，说“最起码让你可以活着敲开门。”

　　“......好吧，我学!可是,下午我要去跟师父学琴...”

　　“你去说，他会同意的。”说完，离泱头也不回的走了。

　　锦书去找师父说明原因的时候，司若音果然马上就答应了，还高兴地跟锦书说如果一天不够多去几天也行，同时兴致勃勃的提供锦书依依每天可能出没的时间和地点。谢过师父，锦书喜滋滋的跑去找离泱了。

　　房间里的司若音看着锦书离去的身影，晃了晃折扇，扬起一抹深笑，“呵呵，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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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边空地上，离泱一身黑衣迎风而立。

　　看到锦书小小的身影出现，离泱开口说：“在教你武功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好啊，离泱你问吧。”锦书明快的回答。

　　“凭你系家人的身份，即使依依不睬你，也可以平平安安的在曦音阁待下去，几年后学成下山。为什么你一定要缠着依依？”

　　“离泱，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依依她不是我师姐吗？她只说过不让我叫她依依，但又没有说不让我找她玩？”锦书不解的问。

　　“......”

　　“我以前在家的时候，爹爹总说哥哥们怕打扰我学习所以不跟我一起玩。可是现在我都是趁上午不用跟师父学琴的时候去找依依师姐的，这样也不行吗？”锦书有点委屈的说。

　　“......如果以后，依依还是如此对你呢？”

　　“师姐不理我是因为我做错什么惹她生气了吧，其实师姐是个好人来着...”

　　“...噢？何以见得？”离泱挑眉问道。

　　“我知道，其实师姐拿东西砸我的时候其实是手下留情了，否则我早就爬不起来了。就像爹每次要打我时一样，总是骂的厉害却没有下狠手。爹爹是好人，所以师姐也是好人。”锦书自信的说道。

　　听到锦书的回答，离泱不自觉的哼了一声，笑了出来。

　　锦书还是头一次正面见到离泱笑，就像夕阳的余晖一般。于是也开心的笑起来，走上前拉住离泱的袖子说：“离泱，其实你笑起来也很好看。”

　　离泱愣了愣，眼前锦书的笑容似乎和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幕重叠，那时依依也像锦书一样拉着自己的衣袖说着同样的话：离泱啊，你笑起来也很好看啊，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当年，就是那稚嫩的小手和温暖的笑容带自己走出黑暗的。

　　离泱别过头走出回忆，对锦书说：“好了，这套功夫我只教一遍，你要记好了。”

　　“恩。”

　　离泱走到空地中间，说：“这其实只是一套起手式，其最大功效在于配合灵活的身法，可以在躲过对方攻击的瞬间，栖身近前制住对方，或者借力打力反攻对方。你练熟之后，就可以在躲过依依的板凳茶杯攻击。”

　　“那我学会这套武功后会不会打伤师姐？”

　　离泱满意的点点头，“放心，不会的。依依虽小，轻功却不弱。”说完，开始演示这套起手式。离泱的身影动作潇洒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最令锦书惊讶的是一路打下来没有丝毫声音，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发现有人在此地练武。

　　离泱漂亮的收掌站定，问：“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锦书开始一招一式的练起来。对于锦书这样有天赋的人来说，记熟招式其实并不难，一两个时辰后锦书就把所有的招式记下了。

　　但最难的在于这套武功的招式虚实相生，将招式连贯起来的那些似有似无的起承转合锦书总是把握不好，以至于这套本应该悄无声息的功夫被锦书耍的虎虎生风。

　　“离泱，这功夫叫什么名字？”锦书停下休息的时候问，“有没有什么心法口诀之类的，空有招式好难把握。”

　　“......”离泱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这套功夫叫虚无式。”

　　“......有没有什么心法口诀？”

　　“......”离泱再次犹豫了一下，回答：“这套功夫的心法就是:虚无啊虚无，一切都是虚无。”

　　“.......”

　　“.......”

　　“离泱，我能不能问问这套功夫是谁创的？”锦书好奇什么样的武林前辈才能创出这么奇特的武功。

　　“是依依自创的。”

　　“师姐？....师姐好厉害啊，”锦书感叹道，对依依的认识又进一步。

　　“...有时候，人的惰性也能激发出强大的动力啊...”离泱也感叹道。

　　“离泱你说什么？”锦书问。

　　“没什么。”离泱正色道，“总之这套武功对内功没有要求，即使你内力尚浅也无妨。明日你只需记得以不变应万变即可。今天天色已晚，就到此吧。”

　　锦书点头应是，转身离开。

　　此时天色已渐暗，竹林中晦暗不清。离泱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朝竹林方向说道：“人已经走远了，可以出来了。”

　　清风吹过，竹林中一白色人影摇着折扇走出，正是琴圣司若音。

　　“呵呵，离泱啊，你肯教系锦书武功，就代表你已经认同他留下来了吧。”司若音笑着说。

　　“......”

　　“如果今天系锦书的说话没有让你满意，你会怎么做？他可是系家托付的人啊。”司若音刷的一声收起折扇，越发笑的没心没肺。

　　“......如果是对依依不利的，即使系家的人也要从若曦山消失。”

　　“离泱啊，你的保护欲怎么还是那么强啊，这样会老的很快啊。”

　　“......难道你不会吗...”离泱说完，不待司若音回答，就转身离去。

　　天已全黑，风中传来一句轻缓的话语，“呵呵，我吗...有人对依依不利，我会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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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曦音阁的清晨。

　　锦书完成每天的挑水任务后，迈着坚定步伐，来到依依房门前。

　　院子里，有像往常一样练剑的离泱，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饭的沈泠，还有异常的起了个大早准备看热闹的司若音。

　　“啪、啪啪...”锦书敲响了依依的房门，“师姐，是锦书啊，已经不早了，起床啦，咱们去山上玩吧。师姐！”

　　房间里反常的十分安静，锦书再接再厉继续敲门。一刻钟之后，离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轻巧的打开房门，只见依依的房间床铺整洁丝毫没有睡过的痕迹。

　　看来，是逃跑了…

　　“哈哈哈哈，有前途，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弟，哈哈哈...”司若音见此情景开心的大笑，转身回房准备睡个回笼觉。

　　“......”

　　“师姐不在房间会去哪里啊？”锦书垂头丧气的问。

　　“......”离泱无奈的摇摇头，继续练剑去了。沈泠拍拍锦书的头表示安慰，也离开了。

　　只剩锦书一人坐在依依房门口，无比郁闷。

　　此时，在曦音阁柴房里，依依睡在一堆草垛后面，无比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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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曦音阁里展开了一场无比激烈的追逐与反追逐战。每天都能看到锦书在曦音阁各个房间角落徘徊，寻找依依的下一个根据地。与此同时，曾经保持了一个月没有离开房间记录的依依，现在天天都要在曦音阁里奔波，并且在看见锦书一片衣角的瞬间施展轻功遁走。

　　真是锻炼轻功啊，躲在几丈高的大树上找回片刻安宁的依依无奈的想。

　　当依依连续四个晚上躲在司若音床底下睡觉，致使伟大的琴圣大人持续四日被锦书的魔音贯耳吵醒之后，司若音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找来离泱商量对策，两人关在房间里，几个时辰后，一个计划诞生了。

　　找到躲在房顶树荫下的依依，司若音开始实施他的计划。

　　“依依，明天是下山采买日常用品的日子，你跟锦书一起去吧。”

　　“师父，以前不都是离泱负责的吗？”

　　“离泱昨天有事要办下山去了。”

　　“......师父，真巧哦。”依依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

　　“咳，咳...没办法，这个世事无常啊！”

　　“......师父，下山的路好远啊，而且带着锦书肯定来不及当天回来，”依依开始使用哀兵政策，“师父啊，一天看不到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脸，依依会寂寞的.....”依依声情并茂，就差掉几滴眼泪以示伤心了。

　　“呵呵，那是，”司若音十分受用的晃了晃折扇，“一天看不到依依，师父也会寂寞的...”

　　“是啊是啊，师父，那就等离泱回来再让他去，好不好？”依依乘胜追击。

　　“这...这个，”对依依的怀柔策略没辙，司若音差点就倒戈了，可一想到温暖舒适的床，司若音又坚定了意志，“依依啊，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用完了，难道你忍心看到你英俊的师父和温柔的沈泠姐姐挨饿吗？难道你忍心我们曦音阁沦落到要到后山拣野果充饥吗？难道你忍心......”

　　在司若音面不红气不喘的连续唠叨了两个时辰之后，依依实在是忍不住了：

　　“好了好了，师父，我去就是了。”

　　“难道你忍心...恩？依依你答应了？！呵呵，好啊，真是为师的乖徒弟啊，来给你银子，一会你就上路吧！”生怕依依返回似的，司若音一阵风一样施展轻功离开了。

　　依依坐在房顶上，望着手中的银子，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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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姐！你怎么来了？”曦音阁大门外，锦书看到依依突然出现惊讶的不得了，奇怪从来都是对自己躲避不及的师姐怎么会来。

　　“......一言难尽。这次是我跟你一起下山。”

　　“真的！太好了，师姐！我们走哪条路下山，路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师姐，这次还要在山下镇子里住一晚...”

　　依依直接无视在自己身边唠叨个没完有像司若音方面发展倾向的锦书，望着蜿蜒的下山路，心想自己是不是太久没有给菩萨上过香，怎么老天这么折磨她。

　　以前下山都有离泱跟着，要么缠着离泱背自己，要么缠着离泱带自己骑马；依依看看自己和锦书的身高，骑马是困难了点，也不可能要比自己还矮一点的锦书背自己吧，只有，走路啦。

　　两人走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竹林里。曦音阁大门外，司若音晃着折扇，“你这次怎么这么放心，让依依和系锦书两个人下山？”

　　“......她总不能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呵呵，那你放心系锦书？他完全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啊。”

　　“......就是因为她太不像小孩子。系锦书说不定可以让她走出来。”

　　“离泱啊，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比我还像依依的师父。”

　　“......”

　　“你去吧，我知道你还是放心不下。”

　　离泱朝司若音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小心你的身份不能暴露，不要给曦音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司若音说完，合上纸扇微微浅笑，眼中却泛着冷意。

　　“我知道。”离泱头也不回的说完，一闪身，消失于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