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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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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里韦江流身着蓝袍安静地坐着,远远看去和原主记忆中的少年如出一辙。眉目英俊,鼻梁挺直,无双的温润儿郎模样。只是比曾经要多了几分年岁和杀伐果断的气度。
韦江流自小便老实,是一个被冯巧怜逗一逗便会脸红不说话的男人。
当苏巧走进正厅与他四目相对时,只见他眼神一紧就要站起来,看到她身旁的洛南甹后又坐了回去,敛去方才的表情。
“韦将军来了。”洛南甹淡淡招呼道,他走上主位撩袍落座。
“是,今日为若汐小姐的事登门拜访。”韦江流坐在椅上微一福身,面色平平。他方才说完,却又不自主地看了苏巧一眼。她本也在打量他,此时只好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洛南甹见他二人眼色,眼风倏冷,笑道:“韦将军是当真喜欢将军府小姐。”
“自然是喜爱若汐小姐的。”
“哦?怎么以前不见你提起,也未曾听若汐谈起与你有过多私交。”
韦江流一顿,而后道:“若汐小姐女儿家,怎好与王爷谈论这些事情。倒不如说若是听她谈起过反而奇怪。”
洛南甹长指拿过桌上玉茶杯把玩,凤眼一斜,睨着韦江流道:“有何奇怪,夫人的亲属我向来不分亲疏,总是厚待。反而是韦将军,自夫人进王府以来,作为家弟倒很少与王府再往来。”
洛南甹将茶杯放到桌上,笑道:“依我看来,韦将军才是十足奇怪。”
韦江流本就不善言辞,此时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
苏巧见状接话道:“韦将军今日来为了若汐的事?”
韦江流听她这样讲,眼神亮起来,他疏朗一笑:“自然是求娶若汐小姐的事情。”
他转头看向她:“前些日子若汐小姐陪端妃娘娘西行祭天,路上捡到红色鸟蛋,不久端妃娘娘便怀了龙胎,龙颜大悦,认为若汐小姐也受祥瑞福泽,要将她许一位良人。我自若汐小姐入籍将军府,见她一面后便痴心暗寄,今日在殿上呈奏。”
苏巧想,原来今日早朝要决定许若汐的婚事,是这个缘由。像许若汐这样的将军府养女,她的婚丧嫁娶本是远不可能入朝堂的。
她悄悄看了一眼洛南甹,只见他面色如常。鬼相信什么红色鸟蛋,祥瑞之兆,一定是洛南甹在背后捣鬼才引出了这件事情。为的就是给许若汐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嫁给他。
她暗道韦江流虽然眼光太差,只看面子不看里子,但也算是个半路的程咬金,好歹也算帮原主做了件好事。
但既然堂堂骠骑大将军在堂求娶,为什么圣上没有应下,还要韦江流到府上来问?
“今日我已在堂上说过,夫人急病,她梦到若汐所在西北院的堂屋前枣树福荫。在夫人大好前若汐要留在王府。若韦将军有其他想法,请上折面圣,不必多言。”
洛南甹说完后便站起身,平声道:“送客。”
韦江流本来淡定的面上此时终于有一丝裂痕,他站起身一揖:“悉听尊便,我会上折圣上的。”
正当此时,府内嬷嬷突然急步而入,对着正厅内服侍的丫鬟耳边说了什么。
洛南甹看起来本就心情不悦,此时眼风扫过去,冷冷道:“谁准你此时入正厅?”
嬷嬷吓得立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王爷,将军,夫人,不好了,若汐小姐晕倒了。”
苏巧一直看着洛南甹,只见他神情骤变,上前一步抓着嬷嬷的领口问道:“你说什么?”
嬷嬷颤巍巍地说:“方才若汐小姐吃了一盏茶,不一会便嘴唇发白晕倒了!”
洛南甹不等她说完便丢开她的衣领,当苏巧回过神时,他已经大步离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下全是一片凉薄寒意。与原主的身体结合已经有数个时辰,随着结合的时间变长,她更加能感受到她身体里和记忆中残留的凄楚之情。
真是可怜人。洛南甹对原主的关怀全是流于表面,做给他人看的东西。只有许若汐出事他才会乱了方寸。
她转头一看,却见韦江流站在远处,一脸痛切地看着她。
“将军不去看看昏倒的若汐吗?”她说完发觉不妥,虽然穿越过来的时代和地点都不是她所熟知的历史,但是按照所见的制式,未婚男女也许还是不方便在女子的闺阁中见面的。
她顿了顿又道:“不送韦将军了,您自便。”
却见他突然走向门口,将门双掩上,而后朝她快步走来。
“你做什么?”她警惕地问道。
“阿怜……我本以为会再也见不到你。”他狠狠地将她抱住,她被突然袭来的男人气息轰击得晕头转向,用力想将他推开,他却坚硬得像一堵铁壁。
他放开她时眼已猩红,她顿时明白了他娶许若汐的理由。
“你娶许若汐,难道是为了我?”
“是!”他毫不掩饰,面色狠厉:“若非你好转,我必然将那两人剥皮抽筋,啃骨嗜血。”
“你怎么会知道许若汐和我的事?”
“洛南甹只是为了利用你和将军府。”他按住她的肩头,仿佛害怕这番话令她受伤一般直视着她的眼睛:“许若汐一直是他带在身边的女人,从你……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开始就是。”
苏巧仔细咂摸着他的话,眼睛渐渐亮起来。
来到这里以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能帮原主报仇以求自己的灵魂归位,可是对手是城府极深的洛南甹,根本无从突破,这一下机会却自己长着脚走到了她的面前。
韦江流说出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将军府也想和洛南甹做对!
她面上仍然只是问他:“所以父亲也知道了?”
“是的,不久前西郊围猎时,你父亲偶然得知了洛南甹对将军府不利的企图。我与你父亲经过调查,发现将军府不止是他想利用的势力,甚至是他用完后想铲除的弃子。”
弃子?
“洛南甹到底想做什么?”冯巧怜十三岁以来的记忆几乎每一帧都是关于洛南甹的,但却没有丝毫用处,因为每一个镜头都是如此闪闪发光,要从中提取出洛南甹的行为逻辑几乎不可能。
韦江流见她对于洛南甹的真实目的毫不吃惊,他有些讶异,随后狂喜:“我本以为你对他……你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苏巧想了想,为不让韦江流对她的身份产生疑惑,答道:“正如你说,我好转了过来,死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会受困于对他的儿女情长?”
韦江流道:“我本来以为你无论如何也不会随我走。原来经过这些年,你也早已看清他的面目。我们目前不知道他的具体目的,本以为他想巩固自己的地位,没想到他想铲除将军府。但他似乎也察觉了我们这边的动静,两边撕破脸不会太久。阿怜,让我带你走好不好,今夜我来带走你,直到事情平息了再做打算,以免你受牵连。”
“你们……有几成的把握可以扳倒他?”苏巧问。
韦江流陷入沉思,尔后肯定地回答:“也许二成,也许三成。但无论成王败寇,都一定会保你无虞。”
“二成三成?”她摇摇头:“太少了。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能随你走。”若他们失败,她便再也没有回到洛南甹身边,让他和许若汐双双付出代价的机会了。
眼前的韦江流却不想容易说通的人,她害怕他真的如他所言,绑也要将她绑走,于是她回忆起冯巧怜与他的旧事。
“韦将军,我曾经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那你记得那年我要去向父亲讲洛南甹的事情时,你在将军府前那棵杏树下拦住我时我对你说的话么?”
他目光暗下去,按在她肩头的手滑下,声音苦涩:“记得。你说,若我爱你,则允你爱他。”
“是了。”她对韦江流说:“如今请你允我恨他。我与洛南甹有未算完的帐,这是他这辈子欠我的,必须由我亲手算完。”
“而且若你们只有二、三成把握,何不让我将它变成十足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