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里》舒夜舞

7、章六 相聚总是短暂

　　有些人，你若有幸遇上了，请好好珍惜，倾心相待，否则错过了，会用一辈子去祭奠那个失去的瞬间。
　　但有些人，他若不招惹你，你千万莫要自己送上门去找他。因为你永远没有办法摸透这种人，永远没有办法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你以为他们真心相交，他们说不定在你转身的时候背后捅你一刀；你以为他们已入你瓮中，他们说不定早已反将一军。
　　顾惜朝无非就是后者。因此“天下第七”才会屡屡失策。

　　“真是个疯子！”在顾惜朝拉动导线的一瞬，“天下第七”在心中狠狠的骂了一声，然后他纵身而起，在半空一个望月而翻，头也不回的向远处疾掠。他知道“火虎”的厉害，所以将全部气力灌注在腿上，拼命飞奔。
　　实际上，他怕死，而且是非常怕！
　　他不是那种亡命之徒，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讨生活。
　　他有野心，有手段，而且他有权势，有财富，所以他舍不得死。
　　也正为如此，那个时候他才会什么都顾不得想，顾不得看，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天下第七”并不擅长轻功，但对于死亡的畏惧令他此时的速度甚至不下于他“四大名捕”里面的追命。
　　他不敢停，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一股脑漫无目的的向前冲，似没头苍蝇一般。
　　因为他吓坏了，生怕落后一步，便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知过了多久，“天下第七”才倏然停下。
　　他觉得不对劲，因为他来的那个地方，没有丝毫爆炸的响动……
　　他蓦地转身，眼神由慌乱复又变得冰冷。
　　良久，“天下第七”才舒了口气，他缓缓的坐了下来，脸上全是汗珠，这个时候他才觉得很累，手脚都有些发软，他喘了口气，骂出一句话来：“妈的！”

　　同一时刻，王小石和戚少商显然也被顾惜朝吓到了，他们原本同“天下第七”一样，认为顾惜朝不过虚张声势，孰料他说变就变。
　　倒是顾惜朝本人不以为意且笑得十分灿烂，这样便让“死里逃生”，脸上表情都有些僵硬的戚少商和王小石都不约而同有冲上前将之暴扁一顿的冲动。
　　“怎么？以为死定了？”顾惜朝道，嘴角边是满满的嘲讽，“我以为你很英雄，不怕死呢。”他这话是对戚少商说的。
　　“原来是个活扣。”戚少商未有答顾惜朝那句话，他只是指了指对方手中的“天线”。
　　“戏码不做足，怎么能吓走他？”顾惜朝挑了挑眉。
　　“只可惜杀不了他。”王小石叹了口气。
　　“他的本事确实了得。”戚少商安慰道，却见顾惜朝已经把装着“火虎”的包袱捡了起来，“你做什么？”他不禁问道。
　　“这是个好东西，”顾惜朝眼中的光很亮，“会有用的。”
　　戚少商心中一凉，顾惜朝每次流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便表示有些人要倒霉了。

　　“话又说回来，戚兄弟何以遭到‘天下第七’的袭击？”进了破庙，戚少商复点了一堆火，三人坐定，王小石不解道。
　　“说真话，我自己亦是莫名其妙。”戚少商挠挠头，“不过听‘天下第七’的话，似乎与蔡京脱不了干系呢。”
　　“蔡京？！”提到这个名字，王小石不由皱了皱眉——他得罪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名皇上身边最红的权相。
　　“恐怕和我手上的案子有关吧。”戚少商颇为无奈道。
　　“案子？”王小石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不是……”
　　“有人重义气呗，明明可以甩膀子走人，却还要在脱身的时掺和一脚。”顾惜朝不屑的撇了撇嘴。
　　“……”王小石一愣，看了看戚少商，对方耸了耸肩，再看看顾惜朝，那人早把脸别到一边继续研究“火虎”了，“这两个人……”王小石在心中嘀咕，“有古怪。”
　　“话虽如此，王兄怎么会在此处？”戚少商转移话题道。
　　“别别别，”王小石摆了摆双手，“叫我‘小石头’好了，王兄……实在别扭的紧。”
　　“倒是我酸了。”戚少商笑道。
　　“我在此也说是偶然也不尽然，先前得罪了蔡京，怕他找大哥的麻烦，便出了京，避避风头，待到风声不似那会儿那么紧，我便寻思着去见见师父，没想到……”王小石一贯清爽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去时一番风波，天衣死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双臂搭在膝盖上，略低了低头，凝视着双臂间漆黑的空隙。
　　那个晚上，“发党花府”前的落红破碎了一地，和着秋风的喟叹。
　　那个晚上，其实死了很多人，“天衣有缝”，“八大天王”……都是他没能挽留住的人。
　　那个晚上，和着传闻变成了传说，王小石依旧在逃亡，身边多了很多人的同时，他失去了敬重的二哥。
　　所以，当王小石看见戚少商和顾惜朝并肩而战时，他不是没有疑惑，也不是没有奇怪，只不过更多的是一种羡慕——他曾劝白愁飞回头，可对方却转了身，向了背，自此，兄弟陌路……
　　但戚少商和顾惜朝则更像一种轮转，彼此背道而驰，走了一圈，却又回到那个点上。
　　王小石当然会羡慕，羡慕的同时期望他和二哥也能回到起点上。
　　可惜，这个时候的王小石还没有明白，戚少商和顾惜朝之间的回还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彼此都付出了生的代价，而他和白愁飞之间，注定也会如此。
　　“所以……”戚少商小心翼翼的问道。
　　“所以……我一路追寻，希望能为天衣手刃杀他之人。”王小石将头抬了起来，愣愣的看着火光，“只是，我低估了他，或者说……我高估了自己。”
　　“放心吧，”戚少商拍了拍他的肩，“一切都会好的。”这句话他始终深信不疑。
　　“嗯。”王小石点了点头，遂又笑道，“其实已经好很多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回京。”王小石这两个字说得很干脆。
　　“回京？”戚少商惊了一下，他想了想，便又了然，“金风细雨楼内似乎也是急流暗涌呢。”
　　“是啊……”王小石轻叹了口气，蓦地，他抬起头来，“二位来扬州，莫不是为了傅宗书一事？”
　　“！”戚少商和顾惜朝对视一眼，“有这么明显吗？”戚少商道。
　　“我只是联想到所发生的一切，故有此猜测而已。”王小石摊手道。
　　“那你不妨再猜一猜，傅宗书会躲在哪里。”顾惜朝挑了挑眉。
　　“扬州虽说门派林总，但敢在此刻收留傅宗书，算来算去，只得一个。”王小石看着顾惜朝反问一句，“至于是哪一个，顾公子心中应该有答案了罢。”
　　“不愧是金风细雨楼的三当家，佩服。”顾惜朝拱了拱手。
　　“过奖。”王小石起身拱手还礼，他复又转首，对戚少商道，“情况紧急，我不能多留，但待到汴京之事解决，在下必会来和神龙一聚。”
　　“好！”戚少商亦站了起来，“希望那时你我烦心之事均了。”
　　“甚好甚好！”王小石畅笑一声，再行一礼，三人遂别。只是临行前，王小石一番话，却让戚少商和顾惜朝甚为警觉，他说：“二位若真要调查千门，只怕要和权力帮中人起冲突，届时请务必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