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烂泥森

3、3

　　楚霁没有失约。
　　在张凛鹤转身踩上“灵鹤”的外延升梯时，一阵细微的喧闹在人群中响起。他没有回首，只是一跃而上。

　　楚霁在开赛前最后一刻进入中心赛场，他施施然放下纸笔，垂首弯身坐下，动作间、两枚打开的纽扣旁，一颗小痣印在白皙的皮肤上。
　　他勾起钢笔，一边佩戴好半扣式的耳机，一边微微仰头，和二十米之外的灵鹤对视。
　　注视着灵鹤闪烁着无机质灰芒的双眼，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眼尾天然下弯，像是脉脉诉说着鼓励。

　　战斗以摧枯拉朽之的胜利告终，赛场静默片刻，“晋级合格”的电子音便冷冰冰自后台响起。张凛鹤站在擂台上，同败者握手，随即快步下了擂台。
　　不必拨开人群，楚霁就坐在距离他最近的评委席，将钢笔轻轻搁在棕色牛皮本上，双唇微动，像是在说“恭喜”二字。

　　离得近了，才发现楚霁的双眸是蒙了一层淡灰的黑，在灯光微黯的评委席，像是凝黑的深井上潋滟的水光。
　　张凛鹤伸出左手。
　　于是二人双手交握。

　　*

　　“他很出色。”
　　楚霁单手夹着他的小牛皮本，侧首对身旁的莱斯道。
　　莱斯比楚霁高半头，但在对方面前却微微塌着肩。他盯着单独站在角落的张凛鹤，意味深长道：“的确。但也太惹人注意。”

　　楚霁没有过度解释。
　　他道：“他在试图做头狼。”

　　反重力室，靠墙的一角，张凛鹤结束高速旋转的练习，凭借身体细微的操控成功停悬在半空。
　　漆黑的作战服束缚出修长有力的身躯，肌肉线条异常冷硬。在数十个同样着装的士兵中，张凛鹤静静闭上双眼，脑中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作战服下却像蛰伏着一种特殊的强悍力量。

　　斯塔琼诺算计好角度，飞窜到张凛鹤身侧，上下倒转了头脚的方向，较张凛鹤略前伸半个头。他有一头红色的毛糙短发和一张坚毅的面容，看向张凛鹤的目光藏着忌惮。
　　入队二十天，眼前这个人却已经刷新了战绩榜，将一众老生全部踩在他板正的、却仿佛滴着鲜血的长靴下。

　　斯塔琼诺抱胸道：“张。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
　　张凛鹤并未回应。
　　眉头微蹙，斯塔琼诺又道：“成天围着楚上校打转，小子，别以为我嗅不出来你那公狗的气味。”

　　仍然没有得到回答，斯塔琼诺心生被无视的气愤，同时隐隐感到一丝慌张。
　　那是无数次在静默中惨败的条件反射－－他僵着脸，做不出更愤怒的表情，只能接着道：“那可是楚上校，虽然带着笑脸便能让人慷慨赴死。”
　　“我只是提前告诉你你该有的结局，别再痴心妄想，别想着你能从他那得到什么‘特殊奖励’。”

　　嫉妒么？还是羡慕？亦或是单纯的吃味与捍卫？
　　斯塔琼诺离开后，张凛鹤暂放下对军事策略的思索，转而探寻斯塔琼诺话语的动因。
　　但无需在意，对于这些“老兵”。
　　他们还远远不够格，他必须时刻把心思放在真正值得揣摩的对手上。只要足够强大，士兵们自然会臣服于他们的长官，不需要同情、不需要理解，只需要胜利果实的芳香，以及纪律和团队精神的倒刺制约。

　　他必须时刻保持警醒，他必须时刻压抑内心的躁动，因为他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标。

　　“他的”楚霁。

　　但在此之前，张凛鹤睁开双眼，长久未眠兽瞳闪烁着赤红色的光辉。
　　他侧踢左腿，像一枚破空的利箭朝出口飞去。
　　这群士兵还需要一点教训，在应对真正的战斗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