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星星还他》糖仔小饼干

45、第四十五章

　　在意识彻底逃离的时候，安寒有片刻的回神。

　　然而那时的她已经完全被困在陈少季的咫尺之间，剥开所有的冷漠伪装，褪下进退有度的外皮。

　　陈少季总有办法让人发疯。

　　他轻佻地与她深吻，却又恶意地观赏她的神情，像是高高在上的刽子手，刑罚时还要品鉴自己留下的杰作。

　　如此恶劣。

　　最终安寒猛地推开他喘气，用手抵在他的喉间阻止他的进犯，才得以重新开始呼吸。

　　安寒别过脸，用尽所有的理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陈少季…不是说做饭的吗？”

　　陈少季慢条斯理地清理好自己，像是品尝完珍馐的斯文败类。

　　他从安寒刚刚慌乱中放回桌案上的水果盘中拿走一颗草莓。

　　清润的红色液体在口中迸发出酸酸甜甜的清新味道，陈少季咀嚼完，很诚恳地发表评价：“今天的草莓不错呢。”

　　安寒的双手从身后紧扒住的料理台上滑落，回过神后，她猛地推开陈少季，往洗手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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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寒走进洗手间之后立刻关上了门，像是身后有饿鬼追逐一样。

　　浅黄色的灯光下，洗手间内的很多个角落里发生了一些微末的变化——

　　台面上的洗手液换成了刚刚新买的苦橙味，星星的儿童牙膏夹上了牙膏夹，墙面上的洗脸巾上面的格子里添上了新的棉片和棉签。

　　这些都是刚刚他们一起在超市里挑选的。

　　安寒的双手撑住台面，让自己的身体得以站立。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有些许的凌乱，面色透红，眼中却不是羞涩和温柔，像是一汪迅速沉寂的谭水，冰凉刺骨。

　　她打开水龙头，任由水珠在指尖流淌，像是要将心口越跳越澎湃的心脏压下。

　　你该狠心一点，安寒。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

　　别心软、往前走，安寒。

　　别回头，别爱他。

　　求你别爱他，安寒。

　　——

　　安寒走出洗手间，陈少季听到声音，在厨房里转过身。

　　他正在把早上就开始醒发的面团排气，白色的柔软物体在他手中像是自觉拥有了生命，变成一个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圆球。

　　晚餐是黄油煎牛小排和小餐包，陈少季的两只手都陷在面团里，所以他转过身，向安寒询问道：“你能去隔壁接一下星星吗？他该回来洗澡了…”

　　安寒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后还是点了点头，答道：“好。”

　　虽然几分钟后，当她站在隔壁的大门前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犹疑，但是想到星星，她还是将手放在了门铃上。

　　很快有人来开门，来人是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他从门口探出头，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很有礼貌地叫她：“安寒姐姐。”

　　他的身后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少女的声音：“陈北北！这是我小舅妈！你不能再叫姐姐了！”

　　陈家这两个孩子的身份是一摊烂帐，所以这家人一直以来都是互相没大没小地“皎皎”“阿季”地乱喊着。

　　听到陈北北的开门声，陈西西也跟着跑出来，甜甜地叫她“舅妈好！”

　　安寒有些局促地回应道：“你…西西也好。”

　　回应完陈西西，安寒才想起还没回应眼巴巴地等着的小男孩，补上了一句：“北北也好。”

　　还未等她表明来意，两个小朋友的身后传来陈皎皎中气十足的骂声。

　　“陈西西！谁准你剩一盘青菜的？！陈星星都比你…”

　　陈皎皎的话音未落，在看到门口站着的安寒的时候戛然而止，她顿了一下，转瞬即逝的怔愣之后，对安寒笑笑：“进来呀。”

　　身高十分卡哇伊的暴躁萝莉像是从未发出过刚刚那样震耳欲聋的声音，走过来一人一巴掌拍开堵在门口的陈西西和陈北北，把大门拉开，一副“我家大门常打开”的开朗模样。

　　进屋还要折腾换鞋，于是安寒对陈皎皎礼貌地颔首，忽略心底那微不足道的生疏，开口说道：“我来接星星。”

　　陈星星已经被陈西西和陈北北两人接力赛一样胡闹地抱到了门口，小不点两只手上各抓了一只比脸还大的酱肉包，被哥哥姐姐送到安寒面前的时候“嘿嘿嘿”地傻笑。

　　两个哥哥姐姐并不能将他稳稳地抱住，只能拎着他艰难地往前走，期间一直接力才能挪动到门口。

　　看起来很是无厘头，但是星星很明显地玩得很开心，并且时常和他们这样玩耍。

　　安寒也不自觉地随着星星一起在脸上挂上笑意。

　　陈皎皎接过星星，拍拍他的小脸：“回去吧。”

　　星星一边“啊呜”一大口咬在酱肉包上，一边鼓着两个腮帮子对陈皎皎道别：“咕咕寨见！”

　　他两只手油得可以，安寒也没抱他，只引着他自己走。

　　转身的时候陈皎皎叫住了她。

　　看起来很小只却姐姐范十足的陈皎皎留下一句“你等一下”，再“哒哒哒”踩着拖鞋过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大块巧克力布丁。

　　她将装布丁的盘子递给安寒，很是温柔又可爱地说道：“阿季说你喜欢吃甜的来着，你尝尝我这次做的好吃吗…好吃我周末再给你做。”

　　从陈皎皎家离开走回到隔壁家门口的时候，安寒两只手捧着一盘布丁，星星两只手都油乎乎地抓着酱肉包，两张如出一辙的脸上挂着愉悦的心情。

　　她被人照顾得很好。

　　她被陈少季的家人照顾得很好。

　　他们默契地不问她为何来，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误入一家人氛围的她为何要来。

　　那样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她。

　　回到屋里的安寒将那块巧克力布丁放在餐桌上，陈少季将星星手里的包子放在了他的餐盘里押着他去洗手。

　　而安寒看着桌面上Q弹光滑的布丁愣愣地看着。

　　给星星洗完手的陈少季拿来两个勺子，挖了一勺递给安寒：“怎么不吃？”

　　安寒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着陈少季的手将那块冰凉的布丁含入口中。

　　布丁凉凉的，带着一点苦的朱古力味瞬间在口腔中炸开。

　　很好吃很好吃。

　　陈少季喂了安寒一口，下一勺挖给了自己。

　　不是那么喜欢吃布丁的他只浅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勺子，然后在星星望眼欲穿的眼神中给他也挖了一小块。

　　最后一家三口在晚餐前分完了那块巧克力布丁。

　　吃完晚餐的星星和安寒一起做了会手工，在陈少季欲言又止没安好心的笑意中将那张手抄小报贴在了作业册上。

　　陈少季看着星星心满意足的样子和安寒头快要低到茶几下的样子，没忍住拎起了那本作业册，翻来覆去看了五遍之后肩膀耸地再也没下去过。

　　安寒终于恼了：“陈少季！”

　　可是陈少季这次什么也没说，将作业本合上，装进陈星星的小书包里，然后关掉了书房的灯。

　　不知道为什么，安寒觉得他的心情好了一点。

　　入睡之前，安寒和他躺在星星的两侧，听到本来在看手机的他问道。

　　“所以，你喜欢那块巧克力布丁吗？”

　　安寒顿了一下，从看星星的视线里回神，仰起头和半卧在床上的他对视：“…什么？”

　　陈少季的目光并未移开，而是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再次询问道。

　　“巧克力布丁，你喜欢吗？”

　　安寒点了点头。

　　陈少季了然地点头，然后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才向安寒解释道：“陈皎皎问的。”

　　回完姐姐的消息，陈少季将手机按灭，扔在床头柜上，然后熄灯睡觉。

　　漆黑的空气中，安寒听到了他浅浅的呼吸声。

　　夜色朦胧而静谧，除了大人时快时慢的起伏，还有星星熟睡后节奏平稳的小气息。

　　安寒的手本来覆盖在星星的背上，在准备抽回时被一双手握住。

　　因为是在被子中，陈少季握住她的姿势并不顺利，只是抓住了她的三根手指。

　　但是他很快得寸进尺地与她十指相扣。

　　黑暗中安寒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和手指的间隙。

　　所以安寒并不知道，夜间视力很好的陈少季一直在看着她。

　　接着暮色的阻挡，让他得以放肆地打量她的神情，捕获她所有的犹疑和无措。

　　也只有在这种时刻，陈少季才能明确地感知到她在他的身旁。

　　而在陈少季节以为她会这样睡去时候，他听到她开口问道。

　　“所以，你今天为什么生气？”

　　她并未抽回自己的手，他们就保持着这样怪异的姿势，生疏地谈论起今天的某个情绪。

　　他以为她不会在意，没想到她会问起。

　　陈少季的心像是被一道清脆的敲门声找上门来，心口的地方开始砰砰地跳。

　　他看着安寒，将在被子中与她紧握的双手沿着星星身上的被子缓缓挪出，最终压在了枕头上。

　　陈少季在黑暗中将他们的交握的手松开，睡觉的姿势也换了一个，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

　　在安寒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唇角微微弯起，竟有些藏不住地笑意。

　　“你猜呢？”

　　他说。

　　安寒没动，她的手陷在枕边，闻言她闭上了眼。

　　许久之后，陈少季听到她说。

　　“不想说就睡觉。”

　　她才没精力陪男人玩这种无聊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