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改造计划（无限）》同步

8、树

　　休整片刻，两人回头望着他们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困境，发现这是一个直径大约超过一百米的巨大深坑。举目望去，他们现在正处于一片荒凉的沙土地，而这个漆黑如铁的深坑则源源不断的吸收光亮，呈现出死寂一般的黑色。

　　玄武岩，但绝不是普通的玄武岩。

　　元绒手中捏着一小块深坑边缘散碎的石头，陷入深思。这种异常现象，与他所处的正常世界完全不同，虽然还不清楚原理，但恐怕从在咨询室机关化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脱离原本的世界了。

　　“那个方向的血腥味最浓，齐麟的盒子也在那边。”林自止突然出声打断元绒的思路。

　　元绒与林自止相互对视，下一刻他们及有默契地向那个方向前进。

　　大约步行了半小时左右，元绒也能隐约闻到这股刺鼻的血腥味。不远处有一座十分突兀的建筑，像一头巨兽静静地蛰伏在无边无际的荒凉之中。

　　随着距离缩短，这建筑也逐渐显露出它本来的样貌。

　　这竟然是一座十分庞大的神庙，来到这座神庙前，元绒只能仰视，才能看见它的顶部。

　　云层不知什么时候移动了，有些许冰冷的月光从中漏出，将这个庞然大物的阴影笼盖在他们身上。

　　主殿左右有两个小殿相伴，上窄下宽的大理石石柱有序排列，支撑起神殿，殿前门廊顶端立有三种形态的月亮塑像。与一般神殿不同，这里的主殿没有封顶，从外面可以看见月光穿过敞开的顶部，洒在神殿中央的地面上。

　　月亮……

　　元绒记下这个信息。

　　“右边。”林自止闻到了什么，他确信地向那个方向移动，元绒跟在他身后。

　　他们来到右殿，穿过前廊，有一道巨大的石门，可以听见里面传来“喀哒、喀哒、喀哒……”的声音，回音很重，里面似乎很空旷。

　　门是紧闭的状态，两扇门的正中央有一道特殊的锁。那是一道细长的凹槽，看上去是一支箭的形状。

　　林自止上前推了下，门果然纹丝不动。

　　“箭？”他环顾四下，并没有任何弓箭之类的踪影，难道能开锁的东西在别处？

　　“小羽毛，我们先……”林自止打算叫元绒一起勘察周围，却没想到刚才还在身边的元绒突然不见踪影。

　　林自止呼吸一顿，他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元绒居然能在他眼皮底下不被察觉地离开，毕竟自己可是被训练过的……

　　是药物影响还没过去吗？那种干预他精神的药物……

　　林自止甩了甩头，逼自己集中注意力。

　　楼上。

　　感应到元绒的位置，倏然睁开眼睛。

　　居于中间，占地面积最大的主殿外侧有道通达上一层的石梯，林自止拾级而上，来到视野开阔的环形平台。

　　空中是一轮弯月，月色皎皎，元绒身着黑色的衣服融入夜中，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颜色与月光一致。

　　林自止顺着元绒的目光看过去，神庙的后方是一大片湖，湖面被周围的池柏笼在中间，枝条向湖面靠拢，像安全的巢穴。视野再顺着湖延伸过去，看不到边际的森林紧随其后。

　　“那是南面，之前我们从北部出来的。”
　　元绒将手机屏幕上的字给林自止看，林自止回头望去，从他们所处的方向看，果然可以看见一处断崖。

　　“而这里的月亮，与之前在北部断崖时候，天空中的月亮形态不同。”
　　林自止看见元绒打出的这句话，回想着刚从漆黑深坑出来时候的月亮，那时天空中是满月，而现在则是极细的月牙。

　　元绒指向神庙南面的湖，湖面倒映出另一种形态的月亮，正在极为清晰地发着亮光，他示意林自止要去那里。

　　当二人站在湖边向天空中看去后，发现从这个视角看去，月亮为凸月。

　　“难道还有其他月相？”林自止问。

　　元绒摇头，他回望着林自止，皱着眉头暗自思忖。

　　“足够了，月相密码，与门廊上三种月相一致。”

　　OAK，橡树。

　　元绒在手机上打字给林自止看，与此同时，元绒也在暗中观察着林自止的神色。

　　如果林自止对他有任何惊讶的表现，他就补全说辞，装作只是侥幸破解的样子。如果林自止毫不意外……

　　在元绒的观察下，林自止并没有做出过度的反应，他微弱地挑了下单侧的眉毛，完全接受并信任元绒的推测。

　　这不禁让元绒心中揣测，林自止口中的“小羽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目前来看，他扮演的方向没有太大问题。元绒瞥了一眼林自止深蓝色条纹的病号服裤脚，自认为有很大的把握合理利用对方。

　　“那么，我们要在这片森林中找到橡树吗？”林自止双臂环抱于身前，他打量着周围枝叶繁茂的巨木，侧头询问元绒。

　　你看不见吗？
　　元绒突然没头没尾地在手机上打了这样一行字。

　　林自止见后，倒也没追问，他动了动鼻子轻嗅了下，老实地回答元绒：“看不见，但闻到了。”

　　林自止闻到一种很隐约的香气出现在他们周围，十分温和，没有敌意。他在等待元绒对他解释。

　　可不料，元绒低头在手机上飞速打下一句话：“自止哥哥，我可以独自待十分钟吗，你先回神殿等我。”

　　林自止见状，并没有追问，而是直接转身离开，留元绒一人站在湖边。

　　“你，你真的能看见我？”

　　湖面中心突然泛起微澜，月光铺洒的湖面像银色鳞片覆盖一般。在那湖面之下，一道深色的影子正待浮出水面。

　　说话的声音也正是这影子发出的。

　　元绒注视着那道影子，正欲靠近，却被它呵止。

　　“别过来！你看到我的样子，会不喜欢的……”

　　元绒停下脚步，他在等待这个水下的影子继续主动开口，影子应该是想要对他说什么，不然也不会这样刻意出现引起他的注意。

　　“你们想要找橡树是吧，之前……嗯，对不起，我偷偷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我是说，我可以帮你找到橡树，我知道怎么进去神殿，我知道很多事情，我……”

　　元绒听见影子语无伦次的话，深叹了一口气。

　　影子听见后，更慌张了：“对不起！你一定是着急了！都怪我太啰嗦，我，我是说，我很久没有见到人了……我要说，我可以帮你！但请你……请您，能不能，完成我一个小小的、很简单的愿望。”

　　-
　　在元绒看不见的角度，林自止并没有回神殿，而是背靠在树干等待着元绒。他必须保证元绒的安全。

　　此时他脑中响起一道青年的声音，干脆清冷。

　　“谢谢你陪绒绒一起，他从深坑出来的时候似乎笑了，好像玩得很开心。”

　　林自止视线聚焦在不远处的湖畔，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答应替你活下去，自然会照顾你想照顾的人。”

　　“你们长得真像，一开始我确实认错了。不过你这弟弟可没你那么单纯，他好像……不太一样？”林自止闭上眼回想元绒在他面前略显拙劣的演技，斟酌着语言。

　　青年温和地回应：“那你就替我教导他吧，也算是我的心愿。”

　　“好，谁让我欠你一条命。”林自止揉了下眉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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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绒站在湖边静静地听湖下的影子对他诉说，那影子似乎怕他听不清楚，向上浮了几下，更靠近湖面。元绒辨认出这人影的躯干十分纤细，似树枝一般干枯，但在人影肩膀，腰间两侧，则看上去长着一些“肉瘤”，躯干很吃力地负担着。

　　这个影子告诉他，神庙原本供奉的是一颗巨木橡树。元绒注意到神庙内部的中空，正是神树所生长的位置。看护巨木的祭司十分受镇子里的人尊敬和爱戴，只不过自从它丈夫出现后，祭司一职便消亡了。

　　“我的丈夫，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影子泄愤地大吼一声，随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恢复成细声细语。

　　“但是在此之前，他是一个好人。”

　　元绒眨眨眼睛，他看了眼时间，快要超过十分钟了，他没想到这个影子居然又是话痨。他为自己再一次估计错误而无奈。

　　“他以前住在附近的镇子里，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工匠。一位外地商人带来一块木材，我丈夫他从未见过这种材质的木料，据他说，那块木料通体银白，似乎覆盖了一层鳞片，十分坚硬。商人希望他将这块木材做成弓和箭，丈夫花了很多心思才制出商人满意的成品。”

　　“可没想到最后我丈夫向商人讨要他的报酬时，商人却反过来污蔑我丈夫私吞这种珍贵的木料。他买通当地的镇长，说我丈夫根本没有做出弓和箭，通过这种方法抵赖该付的账，也掩盖他委托工匠做弓箭的事实，简直就是过河拆桥！”

　　“我丈夫气疯了，他闯入商人家讨要说法，却在争吵中失手打死了商人。在商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中，他得知商人要制出这种弓和箭的目的。”

　　“原来祭司并不是镇子里的人想得那样，只能由父传给子，一代代相传。商人的小册子上写着，如果用巨木做武器杀掉祭司，那么杀人的人就是新的祭司。这一点后来也无形中被证实了，那些代代相传，其实都是，由子弑父而来。”

　　“所以我丈夫为了逃避自己罪人的身份，用弓箭暗杀了当时的祭祀及他的儿子，发起了祭司换位，我丈夫反倒成为受人尊敬的祭司。”

　　“我本是由女巫抚养长大的孤儿，远离城镇，自幼住在森林中，后来他追求，便嫁给了他。但后来我发现，我诞下的三个孩子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最后一次，我的第四个孩子刚出生，便被我丈夫抱着不知去哪，我偷偷跟上，发现他居然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溺死在湖中。”

　　“仅仅是为了保住他自己的祭司位子！”影子带着哭腔。

　　“当我承受不了一切，也投入湖中后，我发现历任逝去的祭司居然都在这里，湖下面也有一座神庙，他们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祭司死后会来到这里继续守卫着巨木。可是几十年过去了，人类的寿命总该到尽头了，巨木都萎缩成一颗种子了！我的丈夫却迟迟没有来到湖中！”

　　“……就是这样，我，我的愿望就是想知道他到底在哪，他犯了错，无论如何也不该逃。我不能离开这里，你能不能，帮我，找下他。”影子哀切地将它的经历告诉元绒。

　　元绒点了下头，他确定那面目模糊的影子看到他的动作了。

　　“然后，我，我该告诉你如何进入神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