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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巷内马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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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君走出客栈,总觉得有些怪,不过已经不能过多思量,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南城门,两边的城墙都倒了,却能看见无数的光波在闪动,犹如一片浩瀚无边的汪洋大海。
他顺着回旋路一直走,上了铃铛路,这条路他没怎么走过,这时发现了右手的巷子有些陌生,之前没怎么注意到,因心里有事,他也没有拐进去,只是在巷口朝里瞅了一眼。
整条巷子就像个大型的四合院,说确切点,更像一个小型的城郭,严君抬头瞥了一眼路牌,阔家巷。
路过圆头巷的时候,他还是想起了躺在小屋里的长乾,心下黯然,看到了土坡上的墓牌,上面的六叶草像是在闪着微弱的光芒。
他抽空去了趟方家巷,在巷子里飞快的扫视了一圈,空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直奔东城门,他还是走了大集市那条路,远远的就能看到东城门两边的城墙确实没倒,至少在他目及范围之内的那段城墙。
站在大集市门口,里面还是和之前来一样,沉寂非常,他想起了刚才在方家巷附近的清雅河里,停了一只小船,想必寅今已经到了大集市。
城门守卫见是他,像是有人特意关照,根本没管,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扛着长枪在一边溜达。
严君知道肯定是邱悦风授意,他站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城内城外都没有什么动静,随即大步流星的出了城门。
有风沙袭来,城外也没有人,在这种非常时刻,只要不是城里的人,路过估计都会绕道走开。
不消多时,他远远的看到似乎有人走来,身影熟悉的一下就认了出来,正是匆匆赶路的辛啸。
他刚想迎上去,就看到辛啸身后的不远处,有另外两人,此时三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明显的是辛啸在前面跑,后面那两个人在追。
严君和辛啸之间还有两丈的距离,就见方植一声大吼:“师父,辛啸他拿的不是阴芽剑。”
听话音的意思,方植的那位师父似乎还有些顾忌辛啸手里的阴芽,风沙太大,阻碍了严君的视线,他一时看不清方植身边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辛啸这边已经有所回应,他怒道:“方植,你可真是个好徒弟。你可别忘了,夜昼的账,我迟早有一天和你好好清算。”
他已经转过了身,背对着严君,只觉肩膀被谁捏住,以为殷离用了什么诡异身法到了他的身边,心头一沉,正想拔剑。
“辛啸,是我。”严君的声音传来,辛啸这才缓了口气。
一道剑光已经凌空砍了过来,电光火石间,严君已经将辛啸拦在了身后,和起出鞘,正正迎上了那道凛冽的剑光。
殷家剑法,严君心头一沉,不及多想,已经和殷离过了几招,只觉这人内力深厚,远不是一般人所比。
“他是殷离。”辛啸的声音就在他身后,手也附在了严君的手背。
辛啸已知阴芽的剑魂在自己这,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没去拿阴芽的本体,加上他也没想到殷离会在清雅吴林等着他,不过他并不害怕,心想只要手中有剑,管他是什么剑,总应该对付得了殷离。
可他没想到,夜鸣剑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并非仙剑,因此就算他手里有了剑魂,夜鸣剑也伤不了人。
刚才情急之下,严君与殷离拔剑相向的一刹那,他就想到了和起,这就是一把仙剑,于是他就握住了严君的手,将阴芽的剑魂传到了和起剑上。
严君哪会想到对面的是殷离,殷离十年前重伤不起,这是整个修真界都知道的事情,可就是这么一件众人皆知,且深信不疑的事情,竟然是假的。
殷离的身手和修为可远远比十年前要强上很多,饶是严君再怎么天资卓越,此时此刻对上殷离,他可没有一点胜算,或许还有不可预测的危险。
此时不可久战,走才为上策,辛啸从严君手里抢过和起,来了个腾空跃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随着这道优美的弧线,接下来却是一道黑压压的黑气,挡在了四个人的中间。
辛啸并不想与他们作过多的纠缠,他现在只想快点进城,至于殷离的所作所为,他觉得还是处理了罔城的事情,之后再做计较。
殷离这边一愣,刚才在一刹那看到辛啸拿了严君的剑,想着辛啸果真拿了一柄不是阴芽的破剑,一时没弄清楚严君的剑到了辛啸手里,会有什么大用。
没等他回过味来,就看到面前竖起了一道高达万丈的黑幕,挡在了他和辛啸的中间,这道黑幕他是决然迈不过去的,心下恼怒:“方植,你不是说辛啸手里不是阴芽吗?”
这话一出,他也知道有些问题,辛啸拿了严君的剑,那定是没拿阴芽,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辛啸这才腾出空来,和严君打趣道:“你是来接我的?”
他一路上都心情阴郁,不过看到严君还是心情稍好了些,抬臂揽住了严君的肩膀,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至亲。
“嗯,听说你进不了城。”严君没有去看他的脸,只是扭头看向那条搁在自己肩头的手臂。
“听说,哦,北城门不知怎的,城墙塌了,城门似乎被什么封了禁制,我就先来了这里,就想着东边有大集市,对了,长乾道长怎么样了?”
“他走了。”严君的喉头滚动,声音暗哑。
辛啸的手在严君肩头按了按,稍稍转好的心情又差了,叹了口气:“还是走了,找到我师父了吗?”
“嗯,找到了,长坤道长把他先带到了圆头巷,等事情结束了再一起离开。”
两人很快来到了东城门,严君把目光投向了辛啸:“殷离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对你做什么?”
辛啸抿了抿双唇:“药穷死了,是方植杀的,我在清雅吴林里碰到了这两人,殷离他还想要我这块石头。”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扬了扬头,自嘲的笑了笑,随后就是拉上了严君的胳膊:“我们进去吧,对了,大集市里现在没人看守了。”
“有,寅今在里面。”
两人刚走到门口,守卫装腔作势的走了过来,严君立马敛了话头,守卫在这时开了口:“辛公子,回来了。”
辛啸点了点头,不过立马看向了严君,眼神里充满着疑惑。
严君拉着他走了玲珑路:“走这边。”
辛啸顺从的跟着他走了一段路,不过还是没憋住,问了出来:“怎么回事,他们知道我出去了?”
“带你去个地方再说。”
辛啸没回过神来,就被严君拉进了一个酷似四合院的巷子,他先快速的环视了一圈,然后看向严君:“这里是,我没来过,怎么这么眼熟?”
严君将手背在身后,幽幽的道:“我也觉得眼熟。”
辛啸绕着阔家巷慢慢的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座府宅前停下了脚步,他捏了捏眉心,想了片刻,猛地一拍脑袋,这个在回忆里有,在现实中也有。
“这是阔城的辛宅。”严君站在他身后,提醒道。
“哦,”辛啸的思绪明显的慢了半拍,“辛宅?那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之前的那段回忆中,殷离来到辛宅,后来就没有了,辛啸顿了顿,转过头来:“你家在哪里?”
严君摇头:“这里没有,我家靠近海,阔城是一个半包围的城市,三面城墙,一面是海,就是这里。”
严君抬手指了指辛宅的对面,果然,那一边什么建筑都没有,这阔家巷显而易见,着重建的是辛宅,其他寥寥,因此辛啸很有印象。
“这什么意思?在罔城里有个阔城,阔城里又建了个辛宅。”辛啸看向了东北方向的一个角落,那是一处低矮的平房,黑洞洞的。
他疾步走了过去,正想矮身进入,被身后的严君拉住,他回头问道:“不能进?”
严君专注的看着他:“你对这里没有印象?”
辛啸摇头:“怎么,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曾经死了一个人。”
闻言,辛啸猛的抬头,险些撞上了低低的屋檐,被严君伸手挡住,辛啸吁了口气:“什么人死了?”
“一个男人,被他家夫人杀了,因为他。”
话音未落,被辛啸坚决的打断了:“因为他找了个青楼的女人,怎么,你也知道?”
“当时我父亲带我路过,你就在场,是你告诉我的,不过我看你当时受惊不小,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没有长辈在吗?”
严君也就在刚才一刹那对此事有了印象,那个路边的小孩,和现在的辛啸面容相似,他没去看,走到了当时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辛啸身边,而严秋林则赶走了上前看热闹的人们。
当年这事在阔城传的纷纷扬扬,后来听说那位夫人不等官府来抓她,就自己上吊自杀了。
辛啸想了一会,自我理解道:“我父亲或许经常外出,家里没人管我,又或者我经常会偷偷溜出来。”
严君点了点头:“我看到你的时候,你的手上还带着血。”
“是吗?”辛啸挠了挠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他已经迈上了辛宅的台阶,没等他去推,门吱嘎一声,诡异的自己开了。
辛啸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严君,又上前几步,迈进了门槛,严君就在他身后,看着辛啸一进去,门开始自动的准备合上。
严君急忙抵住了门,也迈步走了进去,这次门是真的关上了。
一阵疾风吹了过来,地上的黄叶打着旋的飘起,辛啸都能听到空中发出了呜咽的声音,直让人毛骨悚然。
“我父亲经常外出,”辛啸又把这话说了一遍,“我的回忆中就是他出去倒卖石头,或许就是因为这,才给辛家惹祸上身了。”
“你大哥辛天也跟着一起。”严君补充道。
辛啸点头:“对,这个回忆中也有,他和尹家有私下的往来,替尹家把余下的五块石头带回。”
“你想过没?”
辛啸额前的头发被吹乱了,他抬手拨开挡住视线的头发:“什么?”
“尹家怎么会和身为凡人的辛家有生意往来,会不会是事先有人介绍,譬如殷离。”
其中关卡严君一时也没搞清,只是说了大概的猜测,总觉得辛家和这些人的关联千丝万缕,加上殷离在此时此刻突兀的出现。
既然提到殷离,辛啸不得不解释之前在城外的事情:“我现在确定,之前那个在尹家拿走七块石头,之后又到辛家来找石头的人,就是殷离,这两件事都是发生在清雅山和方家村之后,就是殷离的重伤,全是假的。”
严君沉思片刻,道:“殷离深藏十年,心机不可谓不深沉,听到阴芽出世他就来了,就是冲着他没找到的那块山娲而来。”
辛啸点头:“对,没错,他现在已经确定山娲在我这里,所以一路上就追过来了,我差点被他抓走,这人就是个搅混水的。”
此话一出,严君就想起了长坤和长乾说的那席话,清雅山八合阵有人出了纰漏,一直把怀疑放在严秋林这里,或许他们就没想到还有可能是殷离。
“方植怎么认了殷离为师?”严君不由纳闷。
辛啸冷哼一声:“方植就是个两面倒,我总觉得这人心机太深,以后得防着点他。”
两人已经穿过前厅,来到了一间卧房,辛啸不由自主的抬头去看,房梁上悬着一只篮子,篮子里空空如也。
辛啸开口道:“殷离和辛天熟,和我爹,我还不清楚,你看房顶上,这篮子你知道是干什么的吗?”
他抬手指了指房顶,严君也已看到了这个奇怪的篮子,篮子很小,不像是放什么食物。
“当年的山娲就放在篮子里,这是我爹留给我的。”辛啸的眼里满是惆怅,语气里带着唏嘘之意。
严君迟疑的看了辛啸一眼,或许有些事情,要推到八块仙石的事情之前,辛家可不是一个两个人找上的目标。
“你还记得那个房子里死了的人,和你们家有关吗?”严君试探着问。
“女人的官人找了一个青楼女子,被女人发现,然后把官人杀了,那怎么会出现在角落里,房子低矮,但也不算隐蔽之所,根本藏不了人,总会被人发现。”
辛啸把事情重复了一遍,接着他一口气跑出了辛宅,走回到了刚才的那个角落,仔细的查看起了平房侧面的石砖。
“严君,我似乎想起了什么。”辛啸没有去看身后,而是直接招呼道。
“什么?”严君问。
“这像马厩,这石砖有一半和下面一半颜色不一样,还有这下面。”
辛啸蹲下了身,右手在石墙上画了个一横一竖,再一横一竖,然后他顿了顿,接着说:“你看这像什么?”
严君也蹲了下来:“像马厩,对,我记起当时这里就是马厩。”
辛啸扭头,丢给了他一个你不早说的责备眼神,随即道:“那就是那个男人是骑着马到这里,对了,你当时看到了马?”
严君立马答道:“没有。”
“那就是马已经走了,或许那匹马是载了个死人到这里的,再由另一个人牵走了,或者是马自己走的,不管怎样,如果已经死了,那就是说尸体到了这里,就肯定有人牵着。”辛啸说到这里,神色激动起来。
“然后呢?”严君没配合他的兴奋,淡淡的接话。
“然后,然后就是,”辛啸看着严君这样,有些懊恼,“就是还有另一个凶手,你想啊,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把一个大男人的尸体,你知道一个人死了死沉死沉的,她根本没法把男人弄上马,肯定还有人。”
“然后那个人就沾了满手的鲜血。”严君眼神专注,一刻没有离开辛啸的脸。
辛啸被这话接的有些发懵:“你什么意思?”
他突然想起了严君刚才说过,遇到自己的时候,当时不就是沾着满手的鲜血,他立马辩解:“你觉得是我,我当时多大,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你怎么知道自己当时是七八岁。”
辛啸被问的不知所措,心里有了一股无法发泄的恼怒,他吼道:“我来罔城八岁,这些事发生在阔城,我不认为自己当时是六七岁,难不成是八岁,或者是八岁以上。”
他说到最后站了起来,声嘶力竭的破了音:“严君,你是想指摘什么?”
严君缓缓的站起,神情颇为淡定:“一个女人,加上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似乎是可以把这个男人弄上马的。”
“妈的。”辛啸捶了一下墙头,骂完了他转过身,靠着墙,“我想不起认识他们,更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完,突然感到一阵心神不宁,等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朝里面望了望,立马收回了目光。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个被马驼进来的男人尸体,心里一阵呕心,这个男人衣冠不整的躺在马厩里面。
严君在身后抚了下他的后背,辛啸转过身来,眼里竟然泛出了泪花,脸色惨白:“我想起来了,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