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医生是位美人》丹夏

15、第十五章

　　港口黑手党的大楼顶层有一条直通首领办公室的路，也是唯一的一条允许除了首领之外的人走的路，从电梯里出来，在这条除了指示灯之外什么灯光都没有的路上，穿着黑西装的护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身影如巨石一般映在金属的反光墙面上。
　　抱着手里的娃娃，有着奇异发色的孩子探头探脑地出来，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穿过重重森严护卫的走廊，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尽头的门前。
　　门前的黑西装为他开门。
　　“妾身实在是没办法了。”办公室很大，窗前的沙发上，和服女性正在脸色暗淡地向她的首领倾诉：“那个孩子一直都不理妾身，无论是给她展现妾身和她一样的异能也好，苦口婆心地劝导也好，她都不肯听。”
　　坐在旁边的女性露出了恍然的表情：“是前几天发现的那个异能者吗？叫泉……”
　　“泉镜花。”
　　“查到她的身份了吗？”
　　尾崎红叶掩着红唇的袖子在半空中顿了一下，低着眼睛轻声道：“似乎牵涉到内务省那边的人，还在调查中。”
　　森川悠铃笑得很温和：“尾崎君，只要符合组织的利益，不管是什么身份，我都乐意同意，不过——”
　　“前提是那把剑能用。”
　　她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尾崎红叶抿紧了唇，森川悠铃还是愿意给自己的干部一个面子，开口道：“如果她愿意接受劝诱的话，那就让她加入。”
　　“十分感谢。”和服女性向她轻轻躬身，而后微笑道：“其实我来找您，也是想请您给我一个意见。”
　　森川悠铃向她看过来，尾崎红叶道：“论劝诱的水平的话，您比我厉害多了吧。”
　　当年的双黑，现在的……尾崎红叶瞟了一眼门口的孩子。
　　森川悠铃微怔，接着也看到了门口的人，她像是心情很好：“找到合适的人就可以。”然后呼唤道：“久作。”
　　门口的孩子眼中的星星立刻和脸上的笑容一样灿烂耀眼，迈着腿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急刹车地在沙发前两米的地方停住。
　　“Boss好！”
　　声音甜甜的，像洒了柠檬汽水的阳光，然后向后摆动着双手，以那标准的礼节又朝尾崎红叶弯了个腰：“尾崎大姐好。”
　　尾崎红叶朝他点头，而后看向首领：“容我先行告退。”

　　首领办公室的两扇大门关上。
　　沙发上的女性穿着黑色的大衣，带着薄手套的十指搭在沙发扶手上，纤细的发丝间隐约可见那白皙的脸颊。
　　只是透过玻璃照进来的阳光，似乎都驱不散这里任何一丝黑暗。
　　平静的空气中，梦野久作抱着怀里的丑陋人偶，一动都不敢动，而后他睁大了眼睛，露出了自己训练出来的笑容：“Boss。”
　　属于孩童的声音清新纯真，带着并不难察觉的讨好，从怀里掏出十几张不同花色的扑克牌，全都是诡异的“Joker”，在手掌里展开：“久作赢了哦。”
　　森川悠铃托着脸颊转过头来，一如既往地温和：“是吗？”
　　“嗯！”梦野久作用力点头，他将手里的牌轻轻放在玻璃的桌面上，如同看待自己来之不易的成果，他伸出自己的两只手，开心地比着手指：“十八比十六哦。”
　　女性的首领露出一个赞赏的眼神，依旧是那温和亲切的声音。
　　“那么赢过你的十六个人……”
　　梦野久作的身体瞬间僵硬。
　　“还活着吗？”
　　梦野久作的脸色青白，手脚止不住地颤抖，活泼的声音像是要面临着巨大恐惧，他不敢看那张美丽的脸，从喉咙里发出一个个音节：
　　“还活着……Boss。”
　　只是有的被他控制着抠出了自己的眼睛，有的砍断了自己的手，有的人自杀重伤，现在被扔到了某个地方等死。
　　他低下头，肩膀抖得几乎要缩在一起。
　　他在害怕，他极度害怕首领。
　　“有进步了，久作。”
　　仿佛是煎熬一般等待着，听到这句话时，梦野久作还没来得及在心里松了口气，首领又道：“不过……”
　　他根本不敢去抬头看她的脸，只能用属于人的本能，试图从直觉中得到答案。
　　她惊奇道：“你真的变得这么厉害了吗？”
　　梦野久作仿佛虚脱了一般，努力伪装出属于正常孩子的笑容，Boss喜欢这样，她一直都很喜欢孩子。
　　“跟我家爱丽丝玩一局吧。”森川悠铃道：“她很寂寞呢。”
　　另一边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个金发蓝眼的红裙小女孩，晃着双腿朝他笑。
　　“久作。”
　　那蓝得如一汪海水的眼睛像海面上的天空，稚嫩的童音却只让梦野久作觉得后背上冷意更甚。
　　那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孩子，而是首领异能的具象化，港口黑手党内部一直流传着，这个名为爱丽丝的小女孩就是首领本身的意志。
　　梦野久作僵硬着朝对方打招呼：“爱丽丝酱。”
　　金发的小女孩朝他笑了笑，“悠铃，”她拖长了声音朝首领撒娇：“好久都没有出去买衣服了呢，呐，假如这次久作赢了的话，我们就带他一起去吧？”
　　出去吗？梦野久作的心忍不住砰砰地跳动起来，森川悠铃托着脸颊笑道：“可以哟。”
　　梦野久作那双刻着奇异星星符号的眼睛一时间亮了起来，爱丽丝忽然想起来什么，道：“如果久作输了呢？”
　　首领微微一笑；“那就把他再关起来好了。”
　　梦野久作好似瞬间掉进地狱一般，眼中所有的光都消失了，极度的恐惧从记忆力像毒蛇一样攀附蔓延着涌上来。
　　“Bo……”
　　“太好了，就是这样！”
　　即将出口的话被小女孩欢快的声音打断，她鼓掌赞同，然后那双蓝色的眼睛看向他：
　　“久作觉得呢？”
　　“……好。”
　　“就这么决定了！”
　　摊开的一副牌放在桌子上，爱丽丝和梦野久作坐在两张单人沙发上，旁边的首领含笑看着他们，就好像是在看着两个普通的孩童那样玩耍一样开心。
　　爱丽丝道：“久作好像很想赢的样子呢？你先来抽好了。”
　　梦野久作抱着怀里的人偶，战战兢兢地伸手，与其说渴望赢，他根本就不想玩这场游戏，他看着手里拿来的牌，红桃A。
　　那张Joker现在不在他这边，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他抽过来。
　　如果输了的话，如果输了的话……
　　“该你了，久作。”
　　爱丽丝在催促，梦野久作将怀里的人偶抱得更紧，冷汗不知不觉地从他黑白的头发中流下来，划过那双睁得大大的星星眼睛。
　　黑桃J，
　　梅花K……
　　直到手里最后一对牌丢掉，梦野久作才在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金发的小女孩将小丑翻过来看了两遍，不可置信道：“欸……”
　　森川悠铃笑道：“是爱丽丝输了。”
　　“好吧。”金发的小女孩掐着腰哼了一声，接着从沙发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在他面前露出一个笑容：“久作，我们出去玩吧，去买衣服，逛游乐园和动物园，还有玩具店……”
　　“可以吗？”梦野久作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久作最近表现好呀，”金发小女孩拉起他的手，语气轻松：“本来就打算让你陪我玩的。”
　　梦野久作怔在当场，方才没流尽的冷汗又从他手里沁出来。

　　黑色的车子从停车场驶出，离开了五座黑色的大楼。
　　尾崎红叶站在玻璃前望着远去的车子，身后不远处，从黑暗中走来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少年。
　　“尾崎大姐。”少年道，不止声音刻板，连脸上的表情和每一块肌肉都刻板严肃到了极致：“如果您想不到什么主意的话，就将泉镜花交给我吧。”
　　尾崎红叶拧起了眉。
　　她笑道：“芥川，不是我不信任你……”
　　“身边之人都死去，孤身一人，像徘徊在地狱的孤魂野鬼一样，她和当年的在下是一样的。”少年打断了她的话：“就如同太宰先生当年教导我一样，我会倾尽心力赋予她生存的意义的。”
　　尾崎红叶抿唇，望着他坚定的脸：“……你对太宰的水平有些误会，芥川君。”
　　耳边垂着两缕白发的少年脸硬得像块石头，显然刚刚那句话他一点儿也不认同。
　　“请让在下试一次，尾崎大姐。”芥川龙之介仍不肯放弃，对着忧虑的尾崎红叶道：“您知道假如这样下去的话，等待她的就不是被关在监牢，而是被送去禁闭室和Q打牌了。”
　　想到那个结果，尾崎红叶的眉头几乎都皱成了一团疙瘩。
　　“好……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