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妙华（霜华弄）》漠风

2、归来

　　“藏马，幽助。”躯朝归来的红衣少年与绿衣少年微笑颔首，立于她身旁的黑色身影则是冷淡地一扯嘴以示欢迎。
　　“飞影你这死小子也未免太冷血了点吧！”幽助佯瞪了飞影一眼，“亏我们还一起出生入死过，躯都比你有人情味得多！”
　　“白痴。”飞影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口气是百年如一日的冷漠兼鄙视。
　　“你这个死矮子什么意思！你讨打是吗？！！！”幽助捋起袖子朝飞影挥着拳头。
　　看着这对个性迥异的朋友旁若无人地“叙旧”起来，躯和藏马仅能无奈地相视一笑。
　　“这一百年来，辛苦了。”藏马微笑，一语双关。
　　“哪里。倒是你……”躯笑着打哈哈，“人界的事，你可都已经放下了？”
　　“最让我在意的那个人……”藏马望向远方，笑得异常温柔，“已经过完她幸福美满的一生了。”
　　“欢迎归来。”躯伸手，微笑，半边的绝色足以让人忽视另半身的残缺。
　　正当藏马欲回应之际，一个久违的嗓音骤起——
　　“躯。”
　　回首，竟是昔日的敌人，今日的同伴——黄泉。
　　看到黄泉，躯的脸不由一沉——
　　“又来了？”
　　见他二位神色凝重，嬉闹中的飞影与幽助不由停下手来。
　　“这回是谁？”飞影皱了皱眉，开门见山。
　　“妖鼠欧岩。”
　　“发生了什么事？”藏马问道，“我记得欧岩仅是一个过气同时也上不了台面的小混混，为何他会让你们如此忧心？”
　　“因为他是第十个。”黄泉毫无焦距的眼眸锁住藏马，“死于同一种手法。”
　　“毫无头绪？”藏马下意识皱了一下眉，“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我们得到你要回来的消息之后。”躯拧眉，“更糟糕的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以及可疑证据。”
　　“最糟糕的是——”牡丹从天而降收起扫把，“灵界并未收到他们的灵魂，同时，灵界护卫队在人灵魔三界中都没有找到他们的灵魂，仿佛，凭空消失。”
　　“牡丹，你怎么来了？”见到故人，幽助双手枕在脑后，“小阎王又想干什么？”
　　“藏马，小阎王让你全权负责此事。”牡丹严肃地看着藏马。
　　“为什么？”藏马微笑，神情看不出其意。
　　“因为……”牡丹欲开口却被躯阻止。
　　“藏马，你对‘辛精’这个名字可还有印象？”黄泉的声音不大，但足以令在场的人都听清楚，同时大家也看到那张素来有如沐春风般的脸上出现百年难得一见的阴狠，“目前死亡的这十人，都是曾经的成员，也参与过三千年对狐族的屠杀。”
　　“我拒绝。”藏马微笑，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由一骇。
　　“藏马。”口含奶嘴的奶娃版小阎王突然出现，脸上是与他外表所不相符的严肃，“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那种家伙、”藏马冷笑，“连死都不配。”
　　“如果你看了现场你就会明白为什么非你不可。”小阎王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们也不希望让你介入此事，毕竟……”
　　“你们也赞同？”藏马环视了一下在场的朋友，除了尚在状态外的幽助，大家都沉默不语。
　　“小阎王。”幽助笑嘻嘻地说，“你可以考虑下让我接手这件案子啊，我也是灵界侦探的一员嘛，况且在这次的立场上我没有藏马那么尴尬。”
　　“幽助，这次的对手你无法应付。”小阎王无奈地摇摇头，“事情牵扯到三千年前的事，除了藏马，没有人适合。”
　　“也就是我毫无选择的余地？”藏马瞟了小阎王一眼，“也罢，先带我去看看那据说让人困扰的现场。”

　　走入黑暗潮湿的洞穴，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花香。
　　曼陀罗？藏马愣了一下，随即提醒大家——
　　“花香有毒，小心闭气。”
　　随手洒出一些花粉，用以净化那含有剧毒的香味。
　　及入内，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株自鼠妖体内破出的巨型植株，开满黑色的花朵，华丽而邪恶，充满着无尽的诱惑，致命。
　　藏马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美丽而暗藏杀机。
　　——当年，她就是……
　　“躯，在魔界中能自由支配植物的有哪些妖怪？”幽助双眉紧锁。
　　“只有狐族。”躯答道，“但三千年前的那场屠杀几乎杀尽了所有妖狐，存活下来的经查证，除了藏马以外都只是残弱的低级妖怪，无法做到支配植物的程度。”
　　“事情发生的时间太凑巧，让我们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在故意陷害藏马。”小阎王一脸的担忧，“我们对这种植物严重缺乏了解，而且对植物支配更是一无所知，更不知这次的对手到底怀有怎样的目的，所以才找上藏马。”
　　在花叶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摇晃，藏马从沉思中回醒，上前拨开花叶，所见竟是一朵更为奇特的花，一袭白衣胜雪，圣洁而美丽。
　　“藏马，这是什么花？”幽助赞叹道，“好漂亮的说！”
　　“奇怪，怎么之前一直都没有人发现过？”躯暗忖。
　　“情花，又名曼陀罗华，见此花者，恶自去之。”藏马捧着那朵白花看向小阎王，“小阎王，如果抓到凶手，将如何惩治？”
　　“如果只是寻仇，那灵界自不插手，反正这批家伙本就十恶不赦死有余辜。但如果不是……”小阎王顿了一下看着平静的藏马，继续道，“那灵界自当不能坐视不管，惟有三界平衡方能达到共衡！”
　　“如果我没猜错……”藏马看了一下手中的花朵，“这只是为寻仇，而且一定还有后续。”
　　“怎么说？”
　　“黑色曼陀罗代表无间的复仇，同时也有恶魔的引导之意；而白色曼陀罗却素来被称为天上花，见此花者，恶自去除。而凶手除了杀他们之外却不曾用相同的手段去对付任何人，再加上现场的干净程度……”藏马道，“我可以断定，有九成以上的几率是寻仇，且凶手的级别不低，至少是S级以上的妖怪。”
　　“S级以上？”黄泉不由皱眉，“可魔界中S级以上的妖怪除了藏马没有人能支配植物，那会是谁做的？”
　　“我还不一定能支配双色情花。”藏马微笑，“黑色曼陀罗，号称花界女王，其位高权重，难以驯服。而白色曼陀罗，自身就有驱恶之意，世间更是罕见。若想支配双色情花，必须拥有S级以上的妖力，同时与情花有着难解的渊源。”
　　“那藏马……”小阎王期待地看着藏马，“这次任务，你是接受咯？”
　　“不。”藏马的笑容依旧，“我拒绝。”他们，死一万次都不可惜！
　　小阎王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洞穴外突然传来异样的声响，随即，藏马等人同时蹿出洞穴，只见洞穴前的一片竹林此刻一片漆黑，一个黑衣人背对着月光立于竹林上方。
　　他，应该是他吧，身穿一件黑色的衣袍，由上及下连同头部一同裹住，怀中抱着一团模糊不清的人影。风猎猎地吹，彷佛欲窥视黑色下的秘密，一股浓郁而独特的香味从他身上散出，随着翻滚的夜风传到很远很远……
　　“你是谁？”小阎王背负着双手，昂首看着这位不速之客。这香味与在洞穴内的那股香味有些相似，但更纯正更——魅惑人心。他，是否就是凶手？
　　黑衣人没有回应，而是将怀中的人影抛向有些走神的藏马，而后旋身离去——
　　藏马险险地接住被抛下的人儿，略有些恼怒地看向那个将生命若作草芥的家伙，在那瞬间，愣住了——
　　他背向众人朝月亮飞去，夜风掀起黑色的衣袍形成一个特殊的标志，月光下隐约可见几根飞扬的银丝。如此熟悉的姿态，不由勾起藏马心中的最痛，那份深藏了三千年可也漠视了三千年的最痛……
　　“藏马？”牡丹的声音将藏马从记忆的深渊拉回，“你说，这女孩会是谁？”
　　蓝色长卷发垂散，一张美艳的脸此刻有如孩童一般沉睡着，相当清凉的穿着衬得凹凸有致的身材愈加诱人。
　　“水妖迪娜。”躯认出了那张拥有令天下男人疯狂的脸蛋与身材的女妖，“是魔界第一美女，于两日前失踪。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难道她就是凶手或者帮凶？”幽助问。
　　“不可能。”黄泉答道，“一来水妖并没有控制植物的能力，二来迪娜虽然外表美艳，但个性却极其善良，从不轻贱任何生命，所以，不可能是她。”
　　“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牡丹不解，“而且还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个黑衣人……又会是谁？”
　　“欧岩好色，她应该是被掳来的，而那个黑衣人……”躯沉吟片刻，“应该就是凶手，他在杀害欧岩的同时救了迪娜。”
　　“藏马。”小阎王转向沉默的藏马，“你怎么看？”
　　“她是被药物迷倒，而且至少昏迷了一天半，没有作案时间。”藏马看着怀中幽幽转醒的女子，“因此可以排除嫌疑。”
　　“嗯……”昏迷的女子轻轻呻吟着，而后缓缓睁开碧绿色的眸子，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红色却丝毫不显张扬的长发束在脑后，深邃而悠远的碧色双眸。这惊鸿一瞥，令从不识人间情爱的水妖迪娜好似在那瞬间开了窍，空白的感情世界一下子充实起来，满满的都是这张脸。
　　“是你救了我吗？”看着红发碧眸的俊美男子，迪娜轻声问。
　　“救你的另有其人。”藏马将迪娜放下，微笑，“接下来会有人向你做笔录。”
　　“笔录？”碧绿色的大眼睛内写满不解。
　　“藏马，你真的不管这件事吗？”牡丹不死心地追问。
　　藏马没有回答，径自转身离去。
　　“飞影。”小阎王转向一直默守金子的小个子，“你们有着类似的经历，希望你能我劝一下他，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
　　飞影没有回话，望了一眼郑重其事的小阎王而后跟着那个俊朗的背影离去。
　　我跟他不一样，至少，我的族人还活着，至少，我知道我唯一的妹妹还在世，至少，我知道她过得很幸福……可他，连“至少”都没有，自始自终只有一个人。但我仍希望——他能摆脱……
　　迪娜目送藏马离去，猛然间泪水落了一地……
　　——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寂……
　　——他，默默承受了多少？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飞影。”行至一片荒野处，看着眼前争艳的夜来香，藏马开口问身后的男人，“在你找到雪菜之前，你可曾担心她已不在？”
　　“……”飞影依旧守着自己的金子，他不是很了解藏马问这话的目的。
　　“在我的故乡，有一片生命的绝对禁地。那是生长在深渊里的曼陀罗花林，开满了美丽而绝杀的六色曼陀罗花，从未有人在误入花林之后存活下来。三千年前，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逼下深渊坠入那片花海之中，却，无能为力。”藏马的话语冰冷而平静，“三千年来，我，连担心的机会都没有。”
　　四周一片死寂，许久，飞影缓缓开口——
　　“难道你不曾期许她还在世？”
　　“为何不曾？我多希望我能说服我自己相信她还在世！”藏马闭上双眼，“曾有一个S级的妖怪闯入花林，它在花海中疯狂地尖叫了七日七夜之后销声匿迹，再也不曾出现过。如果她还在，那为何这来她却没来找我？”
　　“如果……”飞影瞟了藏马一眼，“她有着跟我一样的苦衷？”
　　“那我会亲手毁掉那个可笑的誓言，解决那个让她立下誓言的家伙！”平静无波的碧眸闪现杀意与狠戾，“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