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破案在江湖保命》俗人自扰

194、【故地】

　　【晋江独家连载】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虽然寒冬刚过，但被雪浅浅覆盖了一层的荒漠便已恢复了以往的黄沙。
　　今年阿尔夏小镇上的拜火节刚刚落幕，但人们还沉浸在节日气氛里，此时离男人们去放牧的时节还早，在节日里刚结为夫妻的小年轻们，也还需要很多时间去让感情升温。

　　可惜这些浓郁的气氛并没有蔓延到位于小镇门口处的客栈里，虽然老板娘每天都会坐在大堂后的柜台上摇着她拿把小折扇，但却再也没有人见过她笑。
　　小镇上的人都只当那老板娘是因为“十年之期”刚过，客栈马上又会陷入门可罗雀的地步，总之也识趣儿地没有过来提壶揭盖。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就在天色马上要暗下去的时候，小镇外一阵由远及近的驼铃声昭示着客栈马上又会迎来新的旅人。

　　不过没等远道而来的旅人踏入客栈，门里传来了老板娘不耐烦的声音。

　　“这里不打尖儿，不送。”

　　听闻此话，门外随即发出了轻笑，一男子说笑着，却并不是再回应老板娘的话。

　　“看来你真是与客栈八字不合，每回人都不欢迎你。”

　　男子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另一个女子的不满。

　　“那还不是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停下来休息，我们早就到了，根本不用在这儿停....”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双双走进了客栈。
　　其中男子洒脱不羁，举止不凡，女子看上去刚蜕稚气，但眉眼间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又不是寻常闺秀。
　　两人身后都各背着一把长剑，显然是行走江湖的武林侠客。

　　老板娘自然见识颇广，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人并非池鱼之物，只是态度稍微收敛一下，语气却依旧强硬。

　　“本店现在打烊了，不待客。”

　　对于老板娘的拒客行为，男子像是一点也不意外，只是随手指了个方向后，假装没有听到刚才对方的话。

　　“明天我们要去那个地方，还请老板娘给个舒服点的房间，这一路风尘，可把我们累坏了。”

　　老板娘见男子手指的方向顿时脸色骤变，张嘴就像是要喊人，被一旁的女子连忙制止。

　　“姐姐别！我们真不是坏人，我们只是来看望‘老朋友’的，这是信物，你看。”
　　说着女子便接过男人递给他的包裹，从里面翻找出了一张被仔细叠好已经有些发黄的帕子。
　　上面隐约被人绣上一行娟秀的小字，写着“...腊月初五，龙泉府，武林大会...”之类的字样。

　　老板娘将帕子拿在掌中看了许久，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才勉强答应。

　　“三楼左拐最里面那间。”
　　“好嘞，谢谢姐！”

　　得了老板娘递过来的木牌子，男子一把拉上女子两人双双上了楼，只留下老板娘一人在大堂内喃喃自语。

　　“龙泉府....现在哪还有什么龙泉府....唉....”
　　....

　　一晚上的时间过得很快，住在这家客栈里的唯二两个客人实际上也并没有等到第二天一早上才走，而是趁着月色正浓之时偷偷从房间里溜了出来。
　　等他们来到大堂的时候，原先坐在柜台里面的老板娘自然已经不在了，只是客栈的大门却还大敞着，似乎是早就知道有些人不会老老实实在床上睡觉。

　　两人见状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出声，只是在离开了客栈之后，又轻手轻脚地将大门重新关起来之后，才趁着夜色几个起落离开了客栈。

　　大漠中的夜晚总是星空璀璨，月光满溢，刚刚才离开客栈的两人已经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小镇的后方。
　　男子从隔壁农舍中随手借了一把铲子，就开始朝一处沙坑往下挖，没多久就挖出了两个绑有绳索的石柱。

　　接着男子又从一处废弃的小屋里拉出来一艘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小木船，将小船固定在绳索上后，两人也一同坐了进去。
　　绳索拉动着小船往前进，两人也跟着披星戴月。
　　终于在小船前行了一整个后夜，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两人眼前才终于又出现了“那座山”。

　　等不及再跟着小船前进，两人干脆弃船而走，直接运起轻功往山脚下赶。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等他们来到那间有着巨大机关的石洞时，有人早就在那等候多时了。

　　“郑大侠，叶女侠，小女在此等候多时，因之前种种，恕小女无法去更远的地方相迎，还望见谅。”
　　“庄姑娘言重了，我等都是习武之人，这点路程还谈不上什么辛苦。”

　　站在天井前方的女子，是已经当上龙泉府新一任家主，庄茹。
　　而连赶来的人，正是郑松月和叶云晚。

　　几人原本毫无交集，但自从那件事之后，倒也算不上是陌生人，简单寒暄之后，庄茹将两人迎进了天井内的平台。
　　也是自从那件事后，原先的木盒被改装成了带有护栏的平台，现在已经无人能“光明正大”地上来龙泉府了。

　　随着平台的缓慢上升，叶云晚也迫不及待地引入了正题。

　　“他们俩现在怎么样了？”

　　知道两人一来第一句一定要问这个，但庄茹也显然也还是没有准备什么好说辞，看样子是无能为力了。

　　“还是那样，白公子他....算了，你们一会儿自己去看吧。”

　　叶云晚还想再问，却被郑松月给拉住了，回头一看，见对方又是摇头又是使眼色，只好作罢。

　　山上与之前他们来的时候并无不同，只是下人依旧很少，按照庄茹的解释是，很多没有参与四位长老那一派的人，都被萧晏遣散回了中原，现在剩下的，基本就只有原本忠于庄氏血脉的几个老人了。

　　“说是什么遣散，我哥暗中给他们每人的安顿费都足够他们过后半辈子了，他倒是大方，一点不替府里的银子担心。”
　　庄茹说起萧晏，那是语气是一点不带含糊，但其中究竟有几分抱怨，几分无奈，大概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所以萧晏他....”
　　“谁知道，可能死了吧。”

　　叶云晚的欲言又止在庄茹的气话中戛然而止。
　　现在她也不是原来那个动不动就冲动的小姑娘了，自然懂得察言观色。

　　平台继续上升，最终停在了一层之前他们从未来过的地方。
　　满眼的绿意让人感觉这仿佛不是来到了雪山之巅，而是误入了某大户人家的后花园，若非打在皮肤上的温度依旧让人刺骨，郑叶二人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江南。

　　就在两人好奇地东摸西看时，庄茹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能进去。”

　　叶云晚闻言诧异地回头去看，却见对方果然仍就站在天井中的小平台上，一动不动，这满园的绿意在她眼中似乎也与山上其他地方的冰雪景色并无不同。

　　“一直往里走就能见到他们，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

　　说完，庄茹便重新启动了平台，离开了这一层。

　　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缘由，但受到庄茹提醒，此番北上，他们是来找人的，不是在这儿踏青的。
　　两人随即沿着一条明显因为有人经常通过而渐渐错落开的小径一路往里走，最终来到了一处被绿植包围住的小木屋。
　　此处的温度比刚才在天井旁的温度要明显高上许多，两人来时穿着的棉衣现在都开始觉得有些炎热了，只是周围并没有发现有哪里在生火。
　　直到郑松月想起这一层刚好是在小木屋的正下方，就是龙泉府的剑炉，那里常年炭火不断，温度算是整座山中最高的地方，难怪这一层里的绿植在这么寒冷的环境下还能存活。
　　在这种情况下，可想而知屋内的人是绝不会被冻到的。

　　见左右无人，郑松月才敢跟师妹小声道：
　　“也就是他会挑地方，这里....”

　　谁知话还没说完，两人身后就响起了这里木屋主人的声音。

　　“我不如你，至少我不会总在不合时宜的时机出现。”

　　郑松月被这突然出现的白寒轻吓了一跳，连退了几步。
　　与师妹一脸惊喜不同，他心里更震惊的是....
　　白寒轻的武功什么时候已经好到连他都无法察觉的地步了吗？
　　要知道为了修炼师娘的音剑，他的五感——特别是对声音和气息——都比常人要灵敏得多。
　　若是连他都无法察觉，除非是武功已经到了可以收发自如的地步，否则只要有一点多余的气息，他绝对能发现。

　　“白兄，恭喜！”

　　对于郑松月发自内心的恭喜，白寒轻听了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似乎对方说的不过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若非是郑叶二人对他的性格都熟知一二，换了旁人来都只怕要多少指责一句“目中无人”。
　　也只有郑叶二人才知晓，为何眼前这人的性子会越发比之前还冷。

　　见白寒轻旁若无人地走进木屋，叶云晚也没再忍得住，开口道。

　　“子游哥他.....还是没有醒吗？”

　　此言一出，原本将要迈进屋内的人停在了原地。
　　也许是许久不曾再有除他以外的人在提起这两个字，白寒轻眼中总算起了些波澜。
　　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让开分毫，更别说让外面的伸长脖子的两人看进去屋内的一丝一毫景象。

　　“你们是来带他走的？”

　　没人能想到，再次见到白寒轻，对方说出来的第二句，里面的杀气瞬间就让他们感觉到了窒息，几乎是让他们喘不过气。

　　“停...停下，你想让子游哥一睁眼就是看到你在杀人吗！”

　　提起方子游果然比什么都好使，等叶云晚上拼着力气喊完这句话之后，周围的杀气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需要在这里养病，你们带不走他，请回吧。”

　　说罢，白寒轻便一副送客的模样，整个人将木屋的门口堵得死死的，似乎生怕那两人下一秒就会上来抢人。

　　缓过来的郑松月也是又气又笑，一边将师妹揽到了身后，一边道：
　　“白寒轻你给我听好了，我们俩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帮你师父给你带句话。”

　　见对方表情有松动，知道那大概是愿意听下去的意思，便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小兔崽子，不想守寡就给为师滚回来，别整天哭丧这个脸，给谁看！我让那姓郑的小子带了药，人醒了就立马给我带回来，不然我就亲自上山去抢人！”

　　整段话郑松月连标点符号都没敢加工，原封不动。
　　虽然那语气可能差了点，但意思反正是那么个意思。

　　关键是，他一边复述，一边看到对方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终于明白白寒轻这性子到底是怎么锻炼出来的了。

　　“咳咳，那个，要不你先看看药，我跟晚晚先到其他去看看吧，”

　　不敢停留，郑松月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将那盒欧阳谷主交给他的玉盒子放到了空地上的木桌上，然后便拉着不愿离开的叶云晚消失在了来时的路上。

　　木屋周围再次恢复了宁静。

　　白寒轻没有去看离开的那两人，也没有去看桌上的玉盒，而是先回头看了眼小屋。
　　从门口看，刚好能看到里面那张被他铺满了软垫的床榻上，某人安静的睡颜和缓缓起伏的胸口。

　　一声叹息从他齿尖流出，最终与屋内人悠长连绵的呼吸融合在了一起。

　　“子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