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破案在江湖保命》俗人自扰

154、【解毒】

　　【晋江独家连载】

　　经过了一整晚再加一个早上，小团子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坏了下去，虽然方子游不懂医，但也能从小孩儿原本还能哼哼一两句语义清晰的话，到后来只能通过偶尔的针灸所引起的疼痛来刺激性的产生一些应激反应。
　　看得出来，小孩儿的意识已经越来越弱了。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方子游还是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瓷瓶，脑中闪过这半年来与小团子从相遇到后来对方对自己的亲密，眼角一酸，意识到之后，连忙用力揉了揉双眼，使劲将眼泪憋了回去。
　　松开手时，目光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手中，那个刚才白寒轻给他的瓷瓶，内心充满了纠结。

　　生死水固然能解百毒，能将踏入鬼门关的人拉回来一条命，但从今往的余生里，因为服药者自己成了毒源，只能与世隔绝。
　　这样的孤独，让一个还未长大的孩童去承受，真的合适吗？
　　如果他真的替小团子做了决定，等对方长大了，会不会怨他？

　　——
　　“为什么你不让我去死？却把我独自一人留在这没有墙壁的牢笼？”
　　——

　　方子游害怕这样的质问，但同时也不想看见小孩儿就这么死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床上的动静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弱，到最后无论白寒轻用什么办法，也无法再激起对方的任何反应。
　　当白寒轻将目光投向他的时候，方子游知道，该是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

　　“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白寒轻已经从原本的位置上让了开来，露出了躺在床上几乎看不出胸膛起伏的小孩儿。

　　方子游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走了过去，再次伏在床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为小团子梳理额间被汗沾湿的软发，另一只被他藏在袖中的手，却几乎捏碎了瓷瓶，喃喃自语。

　　“团子，我该怎么办才好...”

　　大概是听到了方子游的呼唤，床上原本紧闭着双眼的小孩儿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看到面前的人是谁后，眉眼一弯，笑得有些苍白而无力。

　　“爹爹...你回来了....”
　　明明一整晚都没有清醒过的，脸上淤黑之气愈浓的小孩儿，此时脸上却泛起了一丝鲜红。
　　“爹爹果然没骗团子，真好...”

　　此刻，方子游鼻子一酸，在强忍住了泪水后，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小孩儿头上耷拉下来不再精神的发丝，轻声回道：
　　“傻孩子，爹爹怎么会骗人？”

　　明知小孩儿现在应该是回光返照，但看着小团子明显是勉强维持出的那一如既往的笑容，方子游动摇了。
　　“一会儿，团子乖乖睡一觉，很快就没事了。”

　　“真的吗？”
　　小团子显得有些惊讶，似乎满眼不解。
　　“可我总觉得，睡过去的话，就再也看不见爹爹了...”

　　都说小孩子的直觉非常准，这也是猜得十分中了九分了，因为就算喝了生死水，团子以后也无法再靠近任何人了，这里面自然就包括他最喜爱的爹爹。
　　虽说白寒轻答应他会竭尽全力去研究解除副作用的解药，但古往今来都没有人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团子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吗？
　　这一切，方子游哪里敢现在就告诉小孩儿？只是再次欺骗的话，他也怎么都说不出口。

　　而长久的沉默和悲伤的眼神落在团子的眼里，也成了无声的默认，在这半年里心智发育飞快的他，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
　　“如果以后都不能看见爹爹的话，那团子宁愿不要醒过来！”

　　“你说什么！”
　　方子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对上了小孩儿异常坚定的眼神。

　　“若不是遇见了你，我可能早就饿死在了街头，这半年幸福是我偷来的，该知足了。”
　　这段话，小孩儿显得很平静，也是第一次，不再称呼方子游为“爹爹”。
　　“方哥哥要好好活下去，别总冲在最前面，别再离开白先生了...”

　　可此刻的方子游根本顾不上去纠正些什么，只想打消小孩儿这种甘愿赴死的想法。
　　“你胡说些什么，听话，以后的事，我和寒轻会去想办法，你先把药喝了。”

　　说着，便将藏在另一只手上的瓷瓶赶紧拿了出来，可颤抖的双手却始终无法打开盖子，就连不知道从哪里落下的水滴沾湿了瓶口也没有察觉。
　　最终瓷瓶被旁边伸过来的手轻轻盖住，方子游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泪腺失了控。

　　“子游。”

　　白寒轻担忧的声音将方子游从快要失控的情绪中拉了出来，也让他的理智暂时回了笼。
　　可即便如此，当方子游再一次将目光投向躺在床上一脸平静的小孩儿身上时，胸口止不住的疼痛也几乎将他最后的希望吞噬。
　　手中瓷瓶上的盖子不知何时被白寒轻去掉，里面散发出来的清香瞬间溢满整间小屋。
　　可眼前的奄奄一息的小孩儿和几十年后孤独终老的“陌生人”渐渐重叠，让方子游的双手就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抬不起来一寸。

　　说到底，无论那种，他都再也无法靠近团子，两种方式他都不能接受，真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

　　“寒轻。”
　　方子游的神情有些恍惚。口中轻声说着些难以分辨的话语。
　　又将瓷瓶举起，让里面清澈透亮的液体在瓶中晃动，被房间外的阳光反射出绚丽的光晕。
　　“你说，两个喝了生死水的人，是不是就能互相不受毒性侵扰了？”

　　“子游？”
　　一旁的白寒轻意识到方子游的异常，刚想抬手去夺走即将被倒进口中的瓷瓶时，有人比他更快。

　　只见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石子从窗外飞入，贴着方子游的手背划过，最终嵌入在了墙壁中。
　　感觉到疼痛的方子游立马松开了手，失去了支撑的瓷瓶掉落在地，碎片四溅，瓶中的液体也随之飞溅而出。

　　“谁！”
　　反应过来的白寒轻第一时间将方子游和床上的小团子挡在了身后，并朝着门外戒备。
　　虽然石子的用意与他的目的一致，但若当时石子的路径稍微偏移，打中了手部的话，以能将石子嵌入墙壁中的力道，势必也能直接击穿骨肉。

　　谁知从门外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露了一面之后就消失不见的欧阳宇卿，与之一起的苍术，多半就是刚才投掷石子之人。

　　“师父？还有苍术前辈？”
　　见来的是自家师父，白寒轻放松了警惕，却没有让开。

　　对此，欧阳宇卿倒也不意外，只是撇了撇嘴，语气带着不满。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要不是刚才苍术用石头打碎了瓶子，阻止他干蠢事，你可就要守活寡了！”

　　“...”
　　白寒轻对自己师父总是疯疯癫癫的发言视而不见，在看见对方手中已经制好的类似装有解药的药瓶，皱眉道：
　　“是你动作太慢了，练个药这么长时间，现在吃还有效吗？”

　　没理会徒弟的嘲讽，欧阳宇卿晃了晃手中装满药丸的圆口瓶，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抬了抬下巴，示意白寒轻去看小孩儿的状态。
　　“我说了让你不要轻举妄动，自然是有原因的，你自己看便是。”

　　半信半疑的白寒轻只能按照欧阳宇卿说的去给小团子重新把脉，可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小孩儿的手腕内侧时，瞳孔紧缩，一脸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就在半刻钟前，他才给小团子探了最后一次脉象，那时候的脉象还呈鱼翔脉，至数极慢，似有似无，乃三阴寒极，亡阳于外之症。
　　可现在却已有所缓解，脉象也逐渐平和从容，虽然没有恢复到完全正常，依旧稍显无力，但已经可以算的上是脱离危险了。
　　再看看小孩儿的面向，虽然淤黑之气没有完全散去，但已经比刚才红润了很多，唇上也逐渐恢复了血色。

　　在床上还一脸茫然的小孩儿显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看上去一向严肃的白寒轻此刻似乎有些微不可见的激动。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面对自家徒弟的质问，欧阳宇卿并没有回应，在一把推开了挡在床前的人后，抬手又指了指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方子游，面无表情道：
　　“你先给我去照顾好他，要是早知道你连看管个人都看管不好，不用他来提出，我亲自把你们俩分开，再给小子游找个更好的！听见了就给我滚出去。”
　　说着，便将双眼无神的方子游塞进了自家脸色铁青的徒弟怀里，又让苍术将两人打包丢了出去。

　　虽然白寒轻想反抗，但他的武功都是苍术一手教会的，哪有反抗的余地，只能把自己当做肉垫，牢牢地将人护在怀里。

　　被赶出来的白寒轻看着怀里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弄的方子游，虽然直勾勾地盯着他，但视线却没有聚焦，意识也处在涣散中，眼神愈发阴沉。

　　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后，最后看了一眼屋内的方向，随后将人横抱在了怀里，轻功飞回了李清秋的竹屋。
　　...

　　等方子游醒来的时候，意识还处在混沌中，只记得昏迷前感觉身体突然变得不受控制，像是大脑和四肢被人瞬间切断了关联一般。
　　这样的感觉并不是第一回，之前也有类似的体验。
　　最近的一次是在谷底，当时被聂书函掐着脖子快要窒息的时候，也是突然间失去了意识，再清醒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几乎头疼欲裂的方子游努力回想着昏迷之前的记忆，却只能隐约想起飘荡在眼前的炫彩夺目的光晕，那似乎是从一个小瓶子上面发出来的光芒。
　　那个小瓶子....好像是装着什么液体来着....

　　微微抓住了一些头绪的方子游在辗转之间，手臂突然碰到了一个小小的热源，似乎还毛绒绒的，便下意识上手去摸了两下。

　　这手感...好熟悉...

　　也许是被方子游不停地上下其手的动作弄烦了，“热源”突然动了动，随后从他手中挣脱了出去。

　　别...别走！

　　手上抓空了的方子游赶紧伸手去够，这次却摸到了另一个滑滑的，如羊脂般的肉团子，用力捏了捏，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抽气声。

　　“跌跌——途安纸好疼...呜呜！”

　　“团子！”

　　瞬间清醒过来的方子游一个起身，一睁眼便看见了趴在床前的小团子，正一手捂着被自己捏肿了的半边脸蛋，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

　　“你还活着！”

　　一把将人抱进怀里的方子游喜极而泣，也总算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来。

　　当时他突发奇想，想着生死水既然能解百毒，那两个同时喝了生死水的人，不就能互相解除对方身上的毒了吗？
　　可他的想法刚升起，瓷瓶就被他自己一个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最后希望的破灭，让他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本来已经万念俱灰，可现在怀里的感觉却又无比真实，到底怎么回事？

　　“那瓶子是我打碎的。”
　　大概是方子游无意识地将问题问出了口，不远处站在书桌旁的人突然开了口，将他吓了一跳。

　　“寒轻？”
　　“当时你晕倒了，所以不知道，我师父最后一刻赶到了，喂了解药，所以才救过来的。”
　　“原...原来是这样，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满是欣喜的方子游抓着小孩儿一通检查，没有留意到小孩儿眼神的闪躲，和不远处白寒轻担忧的目光。

　　“不管怎么说，没有后遗症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团子以后可不要再让爹爹这么担惊受怕了...”

　　面对方子游的一脸宠溺，团子自然是满口答应。

　　一大一小又闹了一会儿，方子游感觉自己的头疼症状也比刚才好多了，刚想抬头去和白寒轻道谢，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无奈之下，只能先将小孩儿哄睡，之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屋内，并将门口的锁带上。

　　此时已是深夜，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几乎看不清路，只有林中的萤火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还能稍微照亮前路。

　　因为不知道白寒轻去了哪里，方子游只能凭着记忆和感觉一路摸黑前进，在最终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房屋内点燃了灯火，才发现自己回到了白天欧阳宇卿的住处。

　　眼前一亮的方子游正想上前敲门，却被屋内一声质问，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

　　“寒轻，我问你，你这么尽力去救那个孩子，究竟是因为你确实心许子游爱屋及乌，还是单纯因为他身上可能有你白家灭门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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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特别超级难写，写不好的话我现在这里道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