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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粘她 ...

  •   2004年许浅七岁,住在晋市城北老楼。

      一天下午许文军领回家一个小不点儿,对沙发里看电视的许浅招手笑道:“浅浅,这是斯年弟弟,过来牵牵手。”

      许浅爬下沙发踉跄走过去握起傅堇年的小手掌,脸颊两边的梨涡微笑荡漾,“你好呀。”她甜卷地说。

      傅堇年稚嫩眼眸愣勾勾盯着许浅,可能是小孩子怕生,也可能是他眼睛太干净看不得异类的情绪,竟然对着许浅哇一声哭出来。

      许浅昂起小脑袋望着许文军,蹙眉道:“爸爸,他哭了。”

      许文军也感到棘手,两姐弟初次见面似乎不太和谐,这该怎么办才好呢。这时许浅懂事道:“没关系,我有办法哄好弟弟。”

      许文军心想以后两个小朋友是要长久相处,索性就鼓励许浅,“那你试试看,怎么哄好弟弟。”

      许浅把手掌握成拱桥,准确无误盖在傅堇年唇红齿白的嘴巴上,用力堵住他的哭声。这招果然有效,傅堇年很快势弱,眨巴水汪汪的眼睛对视许浅,露出惊恐委屈的表情。

      许浅平静道:“爸爸你看,不哭了。”

      许文军甚是无奈,将许浅的手从傅堇年嘴巴上拉下来,“好了,以后不要欺负弟弟。带他去玩儿,爸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许浅牵着傅堇年朝沙发走一小段路回头望着明了又暗的玄关,“爸爸是不是又要去打牌?”

      许文军点了支烟叼在嘴角,“乖啊,去看电视。回来买面包给你们吃。”

      许浅欢呼雀跃举起双手表示赞同:“好耶。”

      等门关上后,许浅明媚眼神一瞬落寞,她叹口气松开傅堇年的手坐回沙发。电视机里播放法治频道,傅堇年看不懂,依偎着许浅,嗅她衣服上好闻的柠檬香味瞌睡朦胧。

      “姐姐。”傅堇年睡得小脸红扑,突然一个激灵惊醒,可怜巴巴摇摇许浅胳膊,“上厕所。”

      许浅无关痛痒道:“左转,最里间。”

      傅堇年鼓起勇气还想说什么,许浅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傅堇年在许浅衣服上摩红的耳廓冒着热气,水珠珠的扇尾大眼睛,无辜望着许浅欲哭无泪。

      许浅瞥了他一眼,软萌萌道:“快去啊。”

      傅堇年又哇一声哭出来,“不会。”

      许浅跳下沙发:“跟我来。”

      她站在厕所门口,指指马桶,“坐那儿去!”

      傅堇年磨磨蹭蹭走到马桶边,转身委屈求救,“不会脱裤子。”

      许浅用手比划了个往下扯的动作:“像这样,也不会?”

      傅堇年弱小无助摇摇头。

      许浅走过去稍稍弯腰,单膝磕在冰冷的瓷砖上,掀开傅堇年上面厚重衣服,才发现傅堇年的裤子居然有精致漂亮的锁扣,图形复杂看起来好高级,要是不懂事的还真不知道怎么解开呢。

      好在许浅聪明,摸索一阵帮他弄开,她说,“转过去。”

      傅堇年上完厕所要洗手,他太小了根本够不着流水台,许浅从柜子里搬出一只小板凳,“踩。”

      傅堇年白嫩嫩的小脸嘟起:“洗手液。”

      “没有那种东西,只有肥皂。”许浅洗完手就出去啦。

      傅堇年有超级大洁癖,唰唰反复洗了好几分钟才温吞走出来,乖乖爬上沙发继续挨着香香的许浅依偎在她身边,下巴放在许浅肩膀上,不一会再次瞌睡起来。

      外面天色逐渐暗淡,客厅没开灯只有电视机的光亮打在两个小朋友身上,跳动的光影忽明忽暗,法治频道的背景音乐向来渗人,加上没有大人的老房子,实在不可说不吓人。奈何小许浅独独钟爱这诡异森森的氛围。

      许文军赌牌赌到深更半夜才回来。许浅和傅堇年已经在沙发里睡着,脚下横七竖八扔着各种薯片、饼干和甜食袋。许文军把面包放在茶几上,轻手轻脚抱起许浅回房间,再回来抱傅堇年。

      就这样两个孩子过着跟着老许混三天饿九顿的日子,拉胯两三年才等到傅承责回来看望傅堇年,不止这样,傅爸还带回一个妖而不俗的年轻女人,给许浅和傅堇年的见面礼一视同仁,一个千元大红包,并好多玩具。

      听说傅爸爸去沿海做生意啦,不过应该没发大财,不然不至于小车车都开不起。许浅想到这里就故意吓傅堇年:“傅堇年。吃完这顿饭你就要回家啦。傅爸爸说不定会带你去深圳哦。”

      傅堇年扒饭的筷子夸嚓掉在桌子上,眼泪屈屈看看许文军,再看看许浅,最后倔强道,“才不要。”

      许浅越看他好欺负越起兴致,“就要就要。”

      傅堇年鼻尖通红:“不要。”

      许浅晃晃脑袋微微笑:“就要。”

      傅堇年是被许浅吓怕了,之后好几天都形影不离跟着她。

      晚上睡觉傅堇年坚持要和许浅一个被窝,冬天冷,傅堇年缠着许浅的胳膊,下巴搁在许浅肩窝里吭哧吭哧做梦;白天许浅走哪儿傅堇年揪着她衣服尾巴尖儿跟哪儿,跟得许浅都烦了,直后悔跟他开那个玩笑。

      *

      2010年,许浅十三岁刚好上初一,傅堇年十一岁,中间跳了一级,现在念小六。这天晚上许浅霸占自己的床铺,对他道:“傅堇年你以后不能跟我睡啦,隔壁,去。”

      傅堇年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小枕头,怔愣无辜站在许浅门口,情绪酝酿到了火候哇一声哭出来,“我不要!”

      许浅趴在自己床上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傅堇年,兴致盎然落井下石道,“大点声。把你许爹哭来就好了。”许文军虽然不靠谱,但他向来喜欢给傅堇年撑腰。傅堇年也最爱用许爹这一招。被他们拿捏这么多年,许浅早就没耐心了。

      傅堇年抽抽鼻涕泡,“那我去隔壁睡觉。”

      许浅:“把门关好。”

      “嗯。”傅堇年临走前还不忘给许浅的屋子点蚊香,放蚊帐,最后关上门乖乖去隔壁自己睡觉。可是从小到大他都跟许浅睡习惯啦,突然被分床他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最后抱着被子蹲守在许浅门口昏天黑地熬了一夜。

      许浅早晨开房门,傅堇年顺着门角咕噜滑下去。第二天晚上傅堇年说什么也不要一个人睡,许浅举起拳头吓唬他:“再不过去,试试看。”

      傅堇年抽泣:“我会怕。”他是从小闻着许浅身上的味道睡觉睡惯了的,贸然换个新环境他无从适从,根本睡不着。

      这就比如小孩子喜欢抱着玩具睡觉,到了成年都改不掉,是因为他们养成通过触觉去稳定神经系统的习惯。

      但傅堇年却阴差阳错闻惯许浅衣服上的味道,所以他基本是倚靠熟悉的嗅觉给自己建立安全感。

      许浅丢件自己的衣服给他,“去。”

      傅堇年以后每个晚上只好从许浅衣柜里拿走一件衣服,或抱在怀里,或枕在枕头上,反复两三个月才敢大大方方自己睡。

      *

      虽然不读书的时候和傅堇年比较玩得来,但许浅在学校就显得非常不合群啦。

      因为她从小到大孤独惯了,酷爱读书,不喜人多热闹,生性凉薄冷漠鲜少欠人情。譬如,同学会从来不想去,有社交联系方式却不更新动态,读小学时丢了幼儿园朋友,中学丢了小学朋友,高中又丢了初中朋友。

      是以。傅堇年算是她童年唯一长久玩伴。

      初二时,不知道学校从哪儿刮起一阵邪风,大家开始流行认哥哥妹妹,许浅这种脾气怪诈的半透明居然被年级吊车尾盯上,傍晚放学她被一群痞里痞气的校霸堵在樱花走廊。

      “喂,赏个脸做我妹妹啊。”对方拽拽嬉笑。

      许浅也特别想笑,但是她怕被打,就小声婉拒:“对不起,我爸爸只生了我一个。”

      “啧。”跟班推搡了许浅一把,“听不懂我大哥话是不是,不给面子啊。”

      大哥带头好整以暇盯着许浅。

      许浅为难起来,“我们家那边的认亲习俗是三拜九叩敬烟敬茶敬国窖,要不哥哥你先回去跟干爸干妈商量一下。”

      “哈哈,操。”宋栩顾抢过她的书包,“让我们看看好学生的小书包里都装了什么知识。这么能说会道。”

      “看不出来乖学生平时不言不语,嘴巴倒是厉害。”他粗鲁翻着里面的课本,把她的习题册散发给众人,那群小跟班们眼看有乐子逗,怎么不奋起作威作福,把许浅的书包翻得不成样子,作业本也被扯得稀巴烂。

      许浅笑容越来越难看,她是被气惨了,强忍眼里泪花,继续不动声色盯着对方。

      宋栩顾把她的书包踩在脚下,挑衅威胁道:“答不答应。”

      不远处一个瘦小身影拖着壮大的垃圾桶慢吞吞经过,许浅似笑非笑扯扯嘴角,“好啊。”

      宋栩顾以为许浅被自己驯服,正要揽她肩,吩咐小弟们帮忙捡起满地残迹,许浅却忽然对远处的少年喊道,“傅堇年,过来打架。”

      傅堇年不是惹事那种人,因为他成绩极好,在各科老师心目中定位为乖乖班委,基本属于年级重点保护对象,有点团宠的意思。加上学霸和学渣之间天然有壁,是以班里年级上没什么人去招惹他。

      可傅堇年和许浅关系为毛这么亲密?两个性格极度不张扬的听话崽难道私底下走得很近?宋栩顾毛躁起来。

      哈哈岂止啊,是睡一个被窝长大的异姓姐弟啦。

      傅堇年拖着垃圾桶走近,跟班小弟们提前自动开路。傅堇年走到许浅身边,“嗯?”

      许浅气得五官狰狞,她笑着凝视满地狼藉,傅堇年看出那些都是许浅的字迹。

      他松开垃圾桶转身直面宋栩顾,“你干的?”

      宋栩顾比这时候的傅堇年高一些,仗着身高压傅堇年一头:“关你屁事,滚。”

      傅堇年回头看了许浅一眼,许浅阴恻恻望了望他。傅堇年转回身去一脚踹在宋栩顾肚子上,将对方掀翻骑在他腰上,一拳一拳砸宋栩顾的脸。

      许浅身心愉悦直呼打得好,宋栩顾那群跟班小弟懵逼六七秒才反应过来,这期间宋栩顾不知道挨了傅堇年多少拳。最后,乖学生和一群混子扭打在一起,还是科任老师经过才把他们拉开,结果无非统统被叫家长,全校通报批评。

      许文军接到消息时还在市中心的牌桌上大杀四方,嘴巴上说好立刻就去学校,结果玩了个通宵。

      许浅和满身是伤的傅堇年一前一后回到空落落的城北老楼。傅堇年那时候长得眉清目秀,像瓷器娃娃,特别白净,脸上稍微挂点儿彩就显得病歪歪的。

      他闷不啃声扔下书包,许浅从电视柜的格子里提出医药箱,两人心照不宣在昏黄的灯光下清理伤口。

      “疼不疼。”许浅用棉签滚下他颧骨上的血渍,像模像样做了会儿,还是觉得不太靠谱,她把带血的棉签扔进垃圾桶,站起身重新穿好外套,“跟我去医院。”

      傅堇年摇头,视线一瞬不瞬盯着许浅,许浅和他对视几秒,突然俯身打量他脖子上的淤青,“看起来有点严重。”她细腻温柔的指腹贴在傅堇年脖颈侧面摩挲。

      傅堇年半晌启唇:“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吗。”

      许浅瞥了他一眼,“这是什么要求。”她挪开视线道,“不行。”

      “哦。”傅堇年面无表情挡开她的手站起来往卫生间自己去处理伤口。

      许浅问:“不去医院么?”

      “不去了。”他随便涂了点碘伏,拖着病兮兮的身子回自己房间。

      半夜许浅打开手机照明,鬼鬼祟祟推开傅堇年房门,趁睡着进去帮他贴个创可贴,谁知道傅堇年翻个身睁开眼道:“太亮了。”

      原来他没睡着。许浅弄完他临走前还不忘问:“明早起来做早饭吗?”

      “做。”傅堇年疲惫地说。

      *

      傅堇年太安静了。小时候他不开心还会对着许浅和许文军哭唧唧,稍微大一点连生气情绪都减少,表情淡淡的,话也少,唯一没怎么变的一如既往当许浅尾巴尖儿。不过好朋友就是好朋友,他一个眼神许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许浅一个挑眉他也知道她的想法。

      在学校里两个人交集不多,绕开人群通往回家的那条巷子,他们总是不约而同等着对方然后走到一起,互相问问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儿。

      *

      傅堇年初二下学期时开始陆陆续续收到女生的情书。

      许浅边走边揉他头发,边念道,“你是天上月,人间星,隔岸的火,漂泊的船。傅堇年,我喜欢你。你到底知,不,知,道!”

      傅堇年微微皱眉,“别念了。”

      许浅把情书还给他,“打算怎么办?”

      傅堇年:“不知道。”原本他是打算全部扔掉,对不感兴趣的东西傅堇年不会碰更不想留。

      许浅纤细手指握住他后颈,提醒说:“喜欢就答应,不喜欢就要告诉人家。别欺负女生哦。”

      傅堇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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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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