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有点难追》花恒

9、别啊

　　双十一之后，张衍好些天都不想看到泡面，每天放了学也不太着急回家，甚至还开始在学校上起了晚自习。

　　对于一个常年把学校当菜市场的学生来说，这就是破天荒的事，班主任甚至都怀疑他家里是不是出什么状况，或者受什么刺激了，连着找他谈了好几天话。

　　哎～

　　张衍是服了，做个好学生可真特么的难！

　　一天，在接受了班主任长达两节晚自习苦口婆心的开导和劝解之后，张衍捏着眉心从办公室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写的“烦”！

　　偏偏有的人不长眼，嘴还欠，自以为很小声，嘟嘟囔囔的议论。

　　“哎他最近好奇怪，突然变乖学生了，发生什么了？”

　　“听说他妈妈有重病，不会是没了吧。”

　　操！

　　张衍当时就不能忍了。

　　平常他们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他懒得搭理，但敢说他妈妈还被他听见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

　　三两步冲过去，抓过刚才嘴欠那人一把扯到了跟前：“你丫长嘴就是为了找抽的吧！”

　　毕竟名声不好，一般也没人敢还手，张衍就是一时气急，原本打算过来吓唬吓唬得了，也没想真揍人。

　　但这人不知是被他吼的这声吓傻了还是怎么着，居然冷不丁的，抬手就先给了他一拳。

　　砰的一下，力气还不小。

　　张衍实在没想到，一时间都给他惊的原地愣了。

　　恰好这时沈战出来找他，看到这一幕，眼睛一瞪，冲上来一脚就给那同学踹趴下了。

　　沈战还继续揍人，但被同学们拦住了，他过去扯掉张衍的口罩，看到他迅速青了的嘴角，气的直接推了他一把：“艹！你特么傻了！就干等着被揍啊！”

　　被推了个趔趄，张衍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走了神，且发现那一刻，自己想的居然是：这人眼睛怎么瞪那么圆，和要哭了的某人似的。

　　艹！

　　到底中了什么邪！

　　就是因为不想老被这样一双眼睛盯，这些天他才不着急回家的啊。

　　摸了摸火辣辣的嘴角，张衍把口罩从沈战手里扯回来，重新带上，十分苦恼的叹了口气。

　　张衍什么都没说，也没再理趴在地上的人，拉着沈战就走。

　　回小卖部之后，张衍跟妈妈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直接钻进了隔间。

　　沈战跟着他进来后，说什么都要替他擦药，话唧唧歪歪的说了不下五遍。

　　“战哥！”

　　张衍最后都无奈了：“你要是真想帮我，就麻烦你一会儿替我送妈回家，我今儿不回去睡了。”

　　回家不能一直带着口罩，他怕妈妈发现他脸上的伤，会担心。

　　“行。” 沈战说：“但我还是觉得你自己不方便擦药，就我帮你呗。”

　　“不用。”

　　“我帮你吧，衍哥，别那么要强，该求助时就求助，战哥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

　　“来吧，衍哥，把嘴伸过来。”

　　“……”

　　“衍哥～”

　　张衍可真是服了，沈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磨叽的！

　　“三个数之内消失！三二……”

　　“哎别啊你可真是！”

　　沈战连忙打断他：“好好好，别喊了，我走，走还不行么！哈哈哈哈哈…”

　　…

　　沈战送妈妈离开后，张衍关了小卖部的门，回隔间擦完药后，关灯睡觉。

　　可刚躺下没多大会儿，好不容易酝酿出的睡意就被外面的突然的动静给赶跑了。

　　谢恒睡不着，又怕自己翻来覆去的打扰到宿舍的同学，只好下楼来小花园坐会儿。

　　坐着，就忍不住碎碎念。

　　“衍哥最近为什么又不来了，都八天没见过他了。”

　　“是不是因为上次，我惹他不高兴了？”

　　“ 可我也没摸啊，再说，他也不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

　　张衍差点儿被气笑了，合着还是他的错了？他这会儿都特想扒开窗户问问这人：你特么到底知道“摸”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不！那要是个姑娘，你特么就是在耍流氓！老子都能报警抓你！

　　“ 他又不是姑娘家，看看也不行啊，哼，小气。”

　　艹？

　　他竟然还觉的自己挺有理？

　　果然是脑子有病的人。

　　算了。

　　张衍扯过被子把脑袋蒙了起来，打算用意念关闭自己的听力，可外面的人真太牛逼了，冷不丁又来一句，别说听力，直接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呼吸功能都暂停了。

　　“ 我好想他喔。”

　　谢恒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想过为什么，但就是莫名其妙的特别想见到张衍。

　　张衍一直没出现的这些天里，他终于鼓起勇气从群里加了张衍的微信，可张衍一直没通过，他在群里艾特张衍，张衍也一直没回复，原本他觉得张衍应该也不讨厌跟他交朋友的，可就因为他说错了一句话，张衍突然就不理他了，他都要委屈死了。

　　而就因为这声带着委屈腔调的“ 我好想他喔”，张衍一晚上都没能睡着。

　　第二天一早，张衍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到学校时，都把沈战吓了一跳。

　　“ 发生什么事了？”

　　张衍刚在课桌前坐下，沈战就拖着凳子凑过来，一脸担忧的问道：“ 你昨晚上干嘛了？”

　　干嘛了？

　　想了一夜那傻子为什么会“想他”！

　　想的都差点抑郁，最终靠“ 脑子有病的人心智也有问题” 这个论点才成功说服自己：没事，想多了，那傻子说的“ 想他 ” ，就跟隔壁上幼儿园的小妹妹给他送棒棒糖时说的“ 好些天没见我可想哥哥了呢” 是一样的。

　　“ 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你让鬼吃了，给我吓的没睡着。” 张衍从桌洞里掏出课本，面无表情的说。

　　沈战：“.....”

　　从小到大问正事，张衍就没有一次痛痛快快说的时候。

　　“张衍，你这人～” 沈战哼了哼：“ 注孤生。”

　　“ 嗯？”张衍没听懂：“ 什么玩意？”

　　“注孤生！”

　　沈战强调说：“ 就是情感迟钝，没心没肝儿，注定没人受得了你，注定一个人孤独过一辈子的意思。”

　　张衍：“ .....”

　　“ 不过呢.....”

　　沈战转脸，又开始坏笑：“ 你还有战哥啊，战哥不嫌弃你啊，哈哈哈，以后你要真没人要就跟了我，战哥保证对你好，为你打下万里江山，为你承包无数鱼塘，还为你......”

　　啪一巴掌！

　　沈战的话直接被堵了回去。

　　“ 艹！” 嘶嘶的捂着肩膀抽了口气，沈战说：“ 张衍，你特么下手怎么越来越重了啊。”

　　“你特么嘴也越来越欠了！” 张衍一眼瞪过去：“ 滚回你座位！”

　　“....” 无语半天，沈战只好拖着凳子回座位，边拖边啧啧：“ “哎～可愁死我了， 我们衍哥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开窍啊～”

　　.....

　　高三的课，一节紧跟着一节，节奏紧张到所有人都跟被上了发条似的，连课间上厕所都像是百米冲刺。

　　而与整个班级氛围格格不入的有俩人，一个是趴桌子上睡了一整天觉的沈战，一个是托着脑袋发了一整天呆的张衍。

　　傍晚放学后，张衍又被叫去谈话。

　　“张衍啊，你跟人沈战不能比，他毕竟家里有矿，就算高考考零分都没关系，但你不一样，家庭情况就摆在那里，你以后要出人头地都得靠自己，考大学是你唯一的出路知不知道啊。”

　　哎...

　　这些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张衍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偏偏每次班主任都说的无比真挚，语重心长，弄的他懒得反驳，也不好打断。

　　家庭情况确实就摆在那里，可现实生活也摆在那里，上大学每年固定数额的学费，妈妈一到换季就要定期检查的医药费，日常生活所需，零碎花销，未来四五年的时间，都只靠那个小卖部吗？

　　再说他去上学了，妈妈怎么办？

　　“ 你可以考Z大啊，那么近，就在跟在家里上大学一样。”班主任说。

　　Z大？

　　瞧，又开始精准打击。

　　Z大虽然不是B大那样的全国上下尽人皆知的名校，但也是个211，让他一个每门功课考两位数都难的人考Z大，他都想问问班主任，您能不能擦擦眼睛再说话。

　　“ 害，当下成绩说明不了什么。” 班主任仍然说的无比认真：“ 张衍，你脑子聪明，从现在开始努力学习，将来考Z大一点也没问题的。”

　　张衍：......

　　无语半天，张衍说：“ 老师，您说完了吗，我想现在，立刻，马上，回去学习。”

　　“ 哎哎！对！ 对对！” 班主任面上一喜，两手一拍：“ 我就说你最近总算是懂事了，知道努力了，行，那快回去学习吧。”

　　“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张衍像模像样的给班主任鞠了个躬，走出办公室后，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

　　五分钟后，自习铃声响起，张衍从车棚里推出了自行车，满脑子脏话。

　　艹！

　　他就特么不该多余上这几天晚自习！

　　让那么认真负责的班主任有了期望，过几天还得再失个望，他都于心不忍。

　　都特么怪那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