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快递纪事》sasanqua

2、工作是一定要工作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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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里可不养吃闲饭的。”面前这个穿着蓝色制服，不修边幅的大叔——的海鸥快递公司老板悠然地吐着烟圈，缓缓地说。
　　这老头也是完全没有变，李青嘉心想。
　　“五年前你走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说自己是要去成就一番大事业，怎么现在就被赶回来了，大事业呢？”
　　才不是被赶回来，是我自己辞职的，想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
　　在别人眼里，不管是什么原因，像自己这样拖着行李灰溜溜地返乡，总是一件没出息的事。
　　“所以，不想让人吃闲饭，那有什么工作可以给我做吗？”她打断了父亲的嘲讽，“不过老爸你这个小破公司看上去也没什么生意，应该也不缺人吧！”
　　老板皱了皱眉头，似乎被女儿的不屑打击到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击。
　　李青嘉原本工作的凌泉区，因为大洪水失去了三分之一的陆地，直到她离开之前还没有完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虽然说高城区因为地形的原因，洪水的灾害比较小，但是各行各业免不了受到一些影响。
　　“当然不缺人，闲人也不多你一个。“
　　“我吃的挺少的，老爸你就当每天少抽一包烟。”
　　“烟能缓解焦虑，你只能给我增加焦虑。”
　　“焦虑才能避免头脑提前衰老退化啊……”
　　“老板，我回来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父女之间这段“友好”的交流。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瘦小的男孩，也穿着海鸥快递的蓝色制服，但外套有点大并不合身。他手里拿着一个装得满满的篮子，似乎是去采购今天的伙食了。
　　“老爸你雇佣童工啊！”
　　“说什么呢这么难听，他叫苏怡乐，不是童工已经成年了哦，不信我叫他给你看他身份证。”
　　老板说着站起身接过男孩手中沉重的菜篮子：“今天挺快的。”
　　“嗯，今天没有走错路。”说着他抬起头看向李青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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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苏怡乐。”男孩礼貌地打着招呼，然而并没有真的拿出身份证。
　　“我是李青嘉。”
　　李青嘉与海鸥快递的某位员工一直有通信，所以对苏怡乐的存在并不感到惊讶。
　　虽然她心中并没有跟父亲的员工打好关系的计划，但她还是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男孩。他的个头与自己差不多，面容清秀，看上去软软的黑发之下，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明亮眼睛。
　　跟老秦信里描述的一模一样，李青嘉一边小声自言自语，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到男孩手中。
　　“这个是见面礼。”
　　水蓝色的硬纸盒里躺着一个银色的金属钥匙扣，下面悬挂着小小的精美的天蓝色桥梁模型。
　　“凌泉区的人气纪念品——信川桥的钥匙扣，虽然这座桥已经不存在了……”
　　从前摆在纪念品商店里无人问津的钥匙扣，却因为大洪水冲垮了这座信川桥的缘故，突然变得紧俏起来。
　　李青嘉从秦雨的来信中得知苏怡乐喜欢这种小东西，于是赶在卖断货之前入手了。
　　“谢谢！”她看到苏怡乐双眼放光，开心地接过了礼物，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里。
　　“我可以叫你嘉嘉姐吗？”他抬起头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李青嘉面对初次见面的人也想以灿烂的笑脸加以回应，然而自己僵硬的表情却总是给人冷漠的第一印象。
　　“随便。”感觉这个称呼还是有些令人害羞，为缓解这种情绪她开起了玩笑：“那么我应该叫你乐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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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抽着烟旁观着的老板终于发话了。
　　“喂，你不要偏心啊，我可是你亲爹，我的礼物呢？”
　　然而说出口的还是这样不靠谱的报怨之词。
　　李青嘉白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回答：“有，你的，还有老秦和小叶的礼物，一件不少。”
　　她说着打开身旁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条羊毛围巾是给老爸你的，北部大陆的著名商标。这是老秦信里说要的酒，这是给小叶的礼物……还有这些零食是给大家吃的！”
　　零零散散的盒子与袋子，堆在客厅的桌子上如同一座小山，苏怡乐拿起了一块糖果笑着说：“这个糖好像老秦给我吃过。”
　　“是啊我给他寄过这个牌子的糖……咦你怎么也叫他老秦？”李青嘉吃了一惊，这个随意的称呼看上去不像是苏怡乐这样有礼貌的乖小孩会使用的。
　　老板一边慢悠悠地在零食的小山中翻找着什么，一边叼着烟说道：“我们这里都是这么叫的，怎么着？”
　　呵，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旅途的疲惫这时候突然袭来，李青嘉伸了个懒腰，拉起轻了一半的行李箱说：“我先去睡会儿，我的房间还是二楼那间吧！”
　　“是啊是啊，都帮你收拾好了大小姐……哎我让老秦跟你说的北国特产烟草在哪里啊？”老板在桌上翻了一遍，并没有找到自己的第一目标。
　　“那个烟草种植园已经被洪水淹没了，再说你还是少抽点烟吧！”她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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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有些不太灵活的房门，听到了象征年久失修的“吱呀”声，然而面前的房间与五年前自己离开的时候并无任何区别。
　　李青嘉看着书架上的书，上面并没有灰尘，看样子是仔细打扫过了。
　　床上铺着干净的苹果绿床单和被套，被子看上去蓬松柔软，她忍不住扑过去与床铺和被子来了个亲密拥抱，然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阳光与潮汐的味道。
　　夜班列车带来的疲乏感此时轰然袭来，连行李都没有整理，她草草洗了个澡，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李青嘉梦见了五年前的自己。
　　她18岁从学校高等部毕业时已经在学术界小有名气，后来收到了来自北部大陆学术水平最高的研究机构——凌泉区研究所的邀请，不顾父亲的反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水之都。那个时候也是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心中却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把对故乡和家庭的愤懑和不满统统抛于脑后。
　　时光在忙碌中悄然流逝，直到半年前的天灾来袭。
　　后世为了将它与150年前那场毁灭了半数人类的大洪水作区分，称之为“第二次大洪水”。与150年前不同的是，经历了无法阻止的全方位的衰退，世界处于一个极度和平到无聊的时代，而人类又是一个擅长吸取前车之鉴的物种。李青嘉所在的凌泉区研究所成功预测了洪水的到来，将自然灾害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但这却成为了李青嘉离开研究所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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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李青嘉大半年来睡得最满足的一觉，醒来时饥肠辘辘的感觉提醒她已经到了晚餐时间。
　　一楼的餐厅已经被海鸥快递的员工们占领了。
　　“啊！大小姐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啊老板。”哼，明明已经在喝着自己带回来的北国名酒，却还在这里装模做样。这个外表看上去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青年，便是李青嘉青梅竹马的恶友秦雨，通称老秦。
　　“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吃闲饭的。” 老板站在厨房里头也不回，不屑地说着，又添了满满一碗饭，然后回到餐桌旁大快朵颐。
　　呵呵，自己一天吃的还没有他一餐吃的多呢，李青嘉心想。
　　坐在老板旁边的苏怡乐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一声不吭。
　　“哈哈，老板今天幸好你没去运输协会。”
　　“怎么了？”
　　“那边新的成本控制协议马上就要发布了。”
　　“哦，怎么说？”
　　“这次削减得还挺厉害的，看起来我们要被当成反面教材了。”
　　“啊啊，海鸥快递业绩不咋地，却要养一群闲人。”
　　闲人一号无视了他们的冷嘲热讽，在苏怡乐身旁坐下，毫不客气地盛汤夹菜。嗯，这道鱼汤略微有些淡了，不符合自己的口味。
　　身旁的闲人二号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夹在这对互相不待见的父女之间，他也失去了打圆场的勇气。而秦雨大魔王则唯恐天下不乱，把这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诡异场景作为下酒菜，乐呵呵地倒酒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