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里针》二*

67、番外〈操场上〉

　　哨子声响起，排球便被人猛力打上天际。灰白色的云层遮挡了大部份太阳投落的光芒，这天天气不算太好，可操场上的人却不减兴致，丝毫不敢怠慢地追逐着球的轨迹行动。

　　对他们而言，打球自然不是甚么有益身心的活动，而是一场你争我逐的赌博。赢输的奬赏说起来很轻巧，不过是几根烟，一块糖，一两条毛巾和几块钱而已，可对在狱中生活的人来说，这些都是他们十分稀罕的资源。反正在自由时间里待着也是无事可做，操场的空间又是有限的，可以下场的人数终归是少之又少。若不乘机来下个注甚么的，又怎能看得下那几条肉脚的球技，更遑论是为他们吶喊助威了。

　　砰一声，球又被打到高空处了。待在左边那批人见自己下注的那方形势稍有落后，不禁纷纷站立起哄。在他们后方巡逻着的狱警见了，不觉示威似的挥挥警棍，一道严正的口令亦同时高声的扬起。

　　这时操场上众人自然是个个神经绷紧，便连打着球的也剎时停下动作，以免稍一不慎，便会白吃狱警的几根棒子。狱警左右巡视着操场上是否尚有甚么滋事份子，与此同时一个犯人便纳入他的视线之内。犯人看起来有点年纪了，穿着一身洗白了棕色囚衣，和其他人不同，看来对赛事莫不关心，此时正坐在操场边的石椅子上低头翻动着书，专心得看似未曾留意到这边的异动。

　　「喂喂喂﹗那边那个，给我起来﹗」狱警在监狱里对着这班人渣专横惯了，一时也不适应有人会对自己的指示毫不理睬，不觉怒火中烧。

　　明明都已经喝令过他们了，怎么这家伙还这么悠闲？哪还不是对他权威的挑战？狱警这么一想，气不打从一处来，加以最近自己也过得挺不顺心的，挥动警棒便准备越过操场把人「教训」「教训」一下。

　　可狱警的棍棒尚未来得及展露身手，剎时眼前便又出现了另一个高大的身影。抬头一看，原来挡在面前的正是那个新人。狱警一横眉，不觉便低声喝道：「吴清义，你这是干甚么的？」

　　姓吴的闻声却不见退让，就这样挡在犯人面前。可那张脸始终是带笑的，哈着腰便与自己讨好道：「强哥怎么这样生气的？是不是你老婆昨天气着你了？别愁，一会下了班咱们把兄弟叫来，去酒吧开心一会不就成了？」

　　老婆的事不提也罢，一提心里就更是气闷。狱警转过脸去，沉声便道：「啧，别提那婆娘的。」

　　「哎呀，一会儿那些妹妹这么漂亮，还用得着为家中那个黄脸婆生气吗？」吴清义笑着便把嘴巴贴近了对方的耳朵。「倒是强哥，你看这些犯人们现在不都乖乖的吗？若是打了，只怕我们写报告时不好混过去。你也知道狱长他多麻烦的。」

　　「嗯。」狱警这么哼一声，也算是默认了。可临行前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低头便朝吴清义身后的犯人喝道。「这次是吴Sir保你，下次还不听指令的，看我还抽不抽你﹗」

　　接着狱警又回头朝操场上喝道：「都解散掉﹗给我归队。」

　　犯人们闻声纷纷散开，各自融入自己的队列当中。吴清义身后的人也合起了书，随着指令站起来了。也没道一声谢，甚至没抬头看看对方的脸，黄墨闪身便走入队伍当中。

　　吴清义追随在旁，似乎有甚么好担心的，连眉头都皱了起来。例行的检查和操练动作持续的进行着，狱警们在犯人的队伍间来回巡视，却唯有吴清义巡来巡去的都只停在那一行，一时让那批犯人好不紧张。然后有个声音在队伍中轻声响起了，吴清义停了下来，便站正在黄墨面前。

　　「你这样闹，都不怕得罪上司？」

　　「你看他有生气吗？」吴清义扬扬眉。

　　「这倒没有。」

　　「那不就成了？」吴清义的脸一下子便得意起来。

　　「不过吵到我看书了……」

　　他们俩旁若无人的碎碎念着，殊不知在讨论别人时，旁边亦自有人暗暗在议论他们。

　　后面两、三排一个后生的乘狱警们不注意，悄悄便与身旁的人说起话来：「你说那个人惹着甚么麻烦，阿Sir怎么和他说这么久？」

　　「谁知道？」那人耸耸肩。「不过那个阿Sir啊，挺可怕的。我听人家说他来了一年多，从没一天休假的。想也知道那种工作狂多想想立功，小心一个不注意就被他拿来祭旗了﹗」

　　「哗，你这么说我还真是要注意注意……」

　　可怜他那惊怕的表情还未做出来，前面剎时便传来一声斥喝：「那边两个﹗在耳语甚么的？给我出来﹗」

　　唉……

　　后生的摇摇头，没办法的跟着同伴走了出去。瞧，下回还是不这样八挂的了。白替人家担心甚么的？看，如今前面那个人甚么事都没有，开开心心的跟着大队要回去用膳呢，自己呢？却要饿肚子受皮肉之苦了。

　　唉唉，一切都是八卦的错。

作者有话说

　　來~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