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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正文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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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悭跑了。
“他知道会有这天,所以一直装昏迷……实在是太狡猾了!”法象阁长老气不打一处来。
戴萌皱紧眉头:“追!”
周戌久的脸色十分难看,动身前收到了临锡的信火,才平复了心情,保持冷静。
总督院大张旗鼓地追杀越悭,九州为之震动。
等到了罗浮山,总督院身后近近远远跟来了许多看热闹和随时愿意相助总督院的修士。
物是人非,越悭看着远方山谷深处,那是埋葬钟寥和罗荀的位置,忽然他笑出来:“是,时代变了。”
“时代变了,”樊宫主从山谷中飞出来,他早在此等候多时,“修真界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尽掠夺的时期。”
越悭:“都是因为红尘界上来的修士变多了,他们把那套虚伪的礼法带到了修真界。凡人,就不配修真。”
樊宫主不为所动:“你不敌凡人入道的周剑尊,是天意。就像鸿溪明鸮飞升,也是天意。”
“我们去海底取剑时,看到一只水母遇到一个水环,靠近就被卷了进去。”樊宫主说,“水环能在海里存在,水母也可以,因噎废食是自找死路,是你为了拉拢人心排除异类找的借口。”
突然越悭阴鸷地大笑,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戴萌冷静道:“摆阵!”
下一刻,越悭被三道光束围了起来,他垂眼一一扫去,两红一白:“血蜃子、罗荀血木……师长的坟墓,好,好啊!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血蜃子,就是薄燕声化解招蝶铃后,那只破土而出的红色小蜃。
周戌久找到的。
“你们以为这就可以镇压我了吗?”越悭也有自己预先设下的阵法,这也是他往罗浮山跑的原因。
无数截白骨像极速生长的树一样,从地上冒出来,他们的关节十分的灵活,末端处非常锋利。
卞丘萍提醒大家:“小心些,不要被骨头戳伤皮肉,否则会染上尸毒,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什么?”
“上一次他弄了那个鬼婴阵……这一次又来一个邪门的白骨兵器,还带那么可恶的毒……”
“这得杀多少人?掘多少墓?才能用这么多白骨炼化阵法?!”
大家毛骨悚然。
越悭被包围在中央,无视圈禁他的阵法,继续催生自己布下的白骨森林。
原本是苍翠的山林,忽然间一片森白。
一颗白骨树往周戌久身后偷袭,在快要接触到那后背时,从天而降一道紫电,把它劈散在地上,化成了骨灰。
卷积的雷云正在疯狂扩长,越来越大,越来越厚,也越来越低。
叱咤声占据了每个人的听觉,云压叫人呼吸不畅。
卞丘萍也有些难受,正好这时有一片激雷,自白骨森林中劈开了一条后退的路:“就现在!撤!都退出去阵外……”
尊者实力的交锋波及范围太大,总督院众弟子不再前进,纷纷退至安全范围以外。
看热闹的也提心吊胆问:“今天怎么了?怎么回事?怎么那么黑?你们怎么出来?谁还在里面?”
有弟子擦了把汗:“我去,吓死我了,还以为我要死在里面了。”
“周院长、戴院长还有樊宫主在里面……”
“我们实力不够,只能先出来了。”
“一点忙都帮不上。”
“头一回这么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命是如何捏在别人手里的。”
其他修士:“……老天爷,这么恐怖。”
他话音刚落,前方的天就像崩塌了一样,黑雾中绞缠着蜿蜒曲折的白光,如同神兽的獠牙一般。
两红一白三道光只显现了一瞬,又被黑雾吞没。
“这个阵,好像镇不住越悭啊!”
“完了完了,不仅没镇压,还把人给激怒了,越悭也太强了。”
“那可是钟寥的弟子,咱们几个人的年纪加一块儿,都没人家大呢……”
樊宫主面色惨白,他的护身宝器已经碎了,要不是周戌久的雷替他挡下一击,他也要中尸毒了。
坏事一件件发生,血蜃子太弱小,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罗荀的血木也要褪色了。
三眼能量不均衡,锁住越悭就是妄想。
只要他能走出来,第一个死的就是樊宫主,第二个是戴萌。
而现在,越悭的脚尖已经往阵发边界迈出了一步。
“樊宫主……”周戌久嘴角已经流出了血,他要保护樊宫主,就不能继续镇压越悭,若是继续镇压越悭,樊宫主就会变成活死人,生不如死。
雷霆再一次护住樊宫主,越悭也继续往前一步。
一袭白衣冒险入了囚阵,“想走,没那么容易!”戴萌站在了血蜃子的阵眼处,用自己的血加强结界。
越悭嘴角一勾:“你还是那么弱,戴萌。你以为你的血,又能坚持多久?”
“我还是那么弱,”戴萌不怒反笑,“你不还是没能杀死我?”
周戌久在外面喊道:“戴院长!”
越悭大笑,继续破阵:“你们的戴院长大限将至了,你们两个也活不了多久。”
说罢,挥动了拳头,他一个器修,练体一道也登峰造极。
那一拳是往戴萌身上挥去的。
周戌久和樊宫主已经赶不及了,雷霆落在越悭身上也不能阻挠他孤注一掷,都催促道:
“戴院长!”
“快躲开!”
紧要关头,镇物池中落下一把庄严古朴的长剑。
咚————!
下一刻,风息,云平,白骨退去。
外头的人也大着胆子又靠近来,都仰望着那柄巨剑。
剑身没有过多的花纹,格挡下刻着两个字。
“黄钟……”
“这是谁的剑?”
“傻呀!是太行尊主,薄燕声!”
戴萌看着云中的尊者,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倒在阵中。
樊宫主也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钟。是黄钟的钟……”
黄钟定调,定天下律。
“他……”周戌久仰望,云中的薄燕声凝视下界,凝视阵中的越悭。
他出关了。
“你悟道了,师弟。”越悭笑了起来。
他的话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师弟?!”
“什么意思?薄尊主是钟寥徒弟?那不是——”
“闭嘴!闭嘴闭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薄燕声笑了笑:“悟道了,近日特来降你。”
随后,他手中又多了一把银色的长剑,剑身铭文:定律。
樊宫主瞪大了眼睛:“他,有了第二把命剑?!”
命剑的气场,在场的剑修都能感应到,这把命剑,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剑了!鸿溪的上善、周戌久的光明,都不能与之相比。
薄燕声微笑:“越悭,你没有掠夺九州的机会了。”
黄钟剑成为了新的阵眼,囚阵重启,轰隆隆直接化成一座大山。
山顶上,露出来的末段剑柄端成了一座护法宝塔,一个时辰,传出来一道钟声。
周戌久飞到薄燕声身边:“师尊?”
“你猜我悟的什么道?”薄燕声绾了剑花,春风得意。
他说:“凡人道。”
周戌久跟着念了一遍:“凡人道。”
凡人道生于两仪之眼,天生便在大道之中。
凡人道修成,可改天换地,重构秩序。
“修真界的第一个修士就是凡人入道,越悭说的话,你们不要听。”薄燕声和他一起落到罗浮山的某处山巅,与黄钟剑山遥遥相望。
樊宫主搀扶着戴萌迎上来:“薄尊主!”
薄燕声:“我来得还算及时。”
戴萌皱眉:“因为越悭……只怕九州之中,会有不少人介意尊主的师门。”
“无妨,”薄燕声落得自在,“骂天的人也不少,却又能奈天何?”
戴萌点头:“是我想多了,哦!恭喜尊主大道精进!”
“多谢!”薄燕声看向周戌久,还有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自己家的徒弟,“镇压越悭事了,后面就交给戴院长和樊宫主了,我与弟子有话要说,先走一步。”
樊宫主:“尊主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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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丘萍一把剑横在一剑修脖子上:“越悭是我师尊献祭命剑镇压的,你再敢出言不逊,我必杀你。”
可离他们比较远的地方又有小小的声音传过:“不愧是邪修传承的师门,做什么都喊打喊杀的,人家不过是说说罢了。”
正巧说话的人身边站着一个总督院的弟子:“剑修以武立道,交锋武斗,生死有命,都是常态。他若技不如人,早晚都会死于武斗。长不长嘴,都会死。”
同行剑修也嗤笑道:“怕死?怕死谁修剑道,跟你一样,修嘴皮子,软软的,躲在人堆里才敢硬气一点点。”
那人气结:“你!”
又有不是剑修的看客纸扇遮脸:“如今邪修气焰是下去了,剑修倒是和之前的邪修没什么两样了……”
总督院弟子:“你!”
他们几百年来查没邪器邪物,除掉祸乱一方的邪修,如今却被人扣上了“邪修”的帽子!
实在侮辱!
而另一位剑修我行我素惯了,当场就要拔剑,吓得不待见剑修的人们吵吵嚷嚷起来:
“怎么?!你剑修就能随意杀人?!”
“谁不知道总督院是一群剑修啊!他们自己械斗,所以才说只管邪修,不管其余纷争。”
“自己恃强凌弱惯了,当然不会可怜我们这些弱小了!”
“说着什么保护弱者,九大门派不还是只收天赋卓绝的人!可有看过我们一眼!?”
平地起风。
“诶诶诶!怎么回事!”
“嘘!嘘——”
强者的气息,还没有靠近,就在他们脚下生起了凉风。
薄燕声正往这边走来,刚才还吵吵的人们全缩起了脖子,心想如果薄燕声发难,他们该怎么说,才能煽动人心,保住性命。
但薄燕声没有在他们身边停留,朝着卞丘萍的方向去了,九州最不敢惹的周剑尊跟在他身后,乖巧的像个侍剑童子。
“戴院长与樊宫主都受了重伤,越悭已经镇压,只留精英在此护法,其余……”薄燕声说,“邪修大势已去,他们追逐的恶火现在人人都能获得,已经不再需要总督院处理。”
卞丘萍问:“若还有邪修作乱……”
“各地仙门自会维护辖地太平。”薄燕声招集了弟子,“都随我会燕行门。”
“是,师尊。”
燕行门众人离开后,有人小声问:“之前不是说薄尊主背叛师门?周剑尊还发了悬赏,这些都忘了吗?”
“你管人家呢?要不燕行门的掌门让你去当呗?如今尊主悟了道,今后闭关的日子都比你们寿命还长。有什么就大声说呗,尊主才不会把你们放在眼里。指不定哪天他出关,你早投胎了。”说话的壮汉背后背着一把大刀,修为也不低,他开口,周围没人敢回嘴,“欺软怕硬的东西,都是朝生暮死的命。”
说完,他也走了。
“谁啊?改天会会他!”
“云中王家的人,你的法器就是他们家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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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行门的山门已经重新修缮完毕,只有不远处那座被周戌久撞塌一般的山还留着时间里的刻痕做证据。
重回故地,一群弟子早已等着,见了他就哭,“师尊”二字喊得乱糟糟。
薄燕声感慨:“为师离开师门,也有一百年了吧?”
“六年多。”周戌久淡淡地答,语气中还有埋怨。
薄燕声:“啊……哈哈哈,是么。”
卞丘萍偷偷回避,笑起来。
点过一遍弟子的人头数:“怎么少了一个?”
周戌久:“燕阵在闭关。”
薄燕声哦哦两声:“他是不是修为我道了?为我道好啊,为我道——”
“他选了无我道,”周戌久说,“因为他不想把师尊推开。”
薄燕声:“……你不要这样,像那怨侣。”
卞丘萍赶紧断了他们的话题:“师尊,我们先进去,我们先回家吧。”
“对对对,”薄燕声牵着周戌久的手腕,嘴上跟二弟子说,“还是萍萍体贴啊。”
他休息的大殿前,仙鹤悠闲自在。
将弟子们好好哄了一番,把他们送出去,薄燕声拉过周戌久,啪一声关上了门。
看他还是一身的幽怨,薄燕声指责道:“追着我跑了六年多,我一回燕行门,你倒是贵起来了?!”
只是周戌久没说话,上前深深地拥住薄燕声:“你终于回来了,对不起,我不该步步紧逼。”
他只是放手了短短一个月,薄燕声就悟道了。
殿中很安静,有飞叶飘落的影子在舞动。
“说什么对不起,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薄燕声轻轻一叹,“以招蝶铃而起的邪道诡事,也由越悭被囚告终,往后只剩一些余波。”
用不着他们出手。
见周戌久还是不信的伤心样,薄燕声笑出声来:“往后的日子我要闭关,总督院解散了,你也休息吧,就呆在师门里不出去了。”
周戌久眸子闪烁:“我为你护法。”
他只是想离师尊近一些,近一些,才安心。
薄燕声:“好。”
只是,他现在哪里还需要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