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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迎路10】炼狱嗤笑,此花非彼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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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贺黎黎回到东风面,发觉众人跟往日很是不同,气氛沉闷,人人都不说话,尤其看到她之后,躲闪不及,正纳闷呢。
廉昕路过之后,也是这般面目。
廉昕是刚入门的仙客,原本是万刃枝这一脉,不久前又拜入潘欲扬门下,在那边尤得邢彤的照拂,所以跟贺黎黎也算熟悉。
贺黎黎一把拦住她。
廉昕“黎黎……”
贺黎黎问“怎么回事?”
廉昕含糊其辞“没……没怎么啊”
贺黎黎凝目肃眉“你知道的,我懒得听这些。快说!究竟怎么了”
廉昕支吾一阵后,泪光闪闪“黎黎…你终于回来了,邢彤…她……没了。”
贺黎黎浅笑摆手“什么?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廉昕认真的“这种玩笑如何能开,是真的”
贺黎黎感到事态严重“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天……
廖逢迎出门回来,神情恍惚,一言不发的跪在东风面那块界碑前。谁问她也不说话……直到第二天,方交知的弟弟找上门来,这才知道张家被灭了门。
潘欲扬联想事件关联,问廖逢迎“可是与你有关?”
廖逢迎双眼空神,低头眼垂,不言不语。
邢彤道“当然与她有关,因为这件事根本就是她做的。”
潘欲扬锁眉“邢彤,此事有关门派荣辱,不可乱讲。”
邢彤斩钉截铁“相君,这件事弟子愿以性命担保,绝对是她做的。”
随后潘欲扬指了几个人“你们几个人前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还特别强调后半句话。
廖逢迎抬眼,声音沙哑“相君,确实是我……”
潘欲扬厉声“住口!”
潘欲扬对廖逢迎说道“你在这继续跪着,其他人随我去韶颜宫。”
派遣的几名弟子到达小庄之后,曾经富饶的府邸,现在能看到的尽是些灰烬了,且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界内黑黢黢的,界外与寻常地面无异,很明显是东风面做的典界,将小庄做成一座牢笼,把人困在里面,活活烧死的,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
空气呛人,廉昕摆手驱散,突然看到侧门外的地上有一个略微发光的东西,在雪地的衬托下,更为显眼。
廉昕前去查看,翻开厚雪,赫然是盛开的一朵百合花。
焦酌凑了过来,看了一会后“这个可难办了”
廉昕疑惑“怎么了?”
焦酌一脸苦相“这必是并蒂双合,可谁都知道相君偏爱廖逢迎,这种差事怎么落到咱们的头上啊”
说是咱们,其实就是为自己不平,摊上了一个死局。
廉昕一脸天真“相君让咱们查清楚,如实禀报就好了。”
之前焦酌与邢彤因为争功有了些过节,而且闹得很不愉快,人尽皆知。
焦酌疑惑道“可是,为什么要派我来呢?”这句不掺杂抱怨倒霉,而是陷入了沉思。
“谁都知道我跟她不睦,难道……”
焦酌指了一旁的几个人“你们几个,印了图章,跟我回去。”
廉昕“不再看看了吗?”
焦酌略带威胁“这就够了,还有……一会儿你给我闭嘴。”
回到东风面,韶颜宫外,焦酌递交结果“相君,这桩命案确实是东风面的手法。”
方尘山当时正巧出门有事,所以逃过一劫“我就说吧,你们不是仙客吗,自诩名门正派,除魔卫道没有尽善尽美,倒是拿我们这些无辜百姓开刀。”
他不曾想过,这里不是觉缭,也没有“礼让助行”那一套。东风面奉行的只有“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潘欲扬很是不满,也是看他无知,也没有搭理他。只是有意的瞪了焦灼一眼“是谁?”
潘欲扬已经很不高兴了,仿佛下一句再要不随她意,他便要遭殃了。
焦酌递上之前印的图章“是……刺梅苔”
廉昕突然想通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刚要开口。
焦酌察觉到了“你最好别插手。”
邢彤一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众所周知,刺梅苔是邢彤的花鉴,若此事定了实锤,那可不妙了。
焦酌见潘欲扬有所迟疑,可也没有否决,便拿向众人。
逼着所有人赶快站队,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第一个人看了说是刺梅苔,接着下一个也说是,后来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愈来愈多。
即使是有所迟疑的人,见了前面的人说的话,便也跟风。分明是一朵百合,非说成一朵蔷薇。
这两人都是东风的翘楚,门派的荣光。事情闹成这步田地,注定要保一个弃一个,弃车保帅,无可厚非。
先不论仙客榜的排名,就平日里潘欲扬对两人的态度,明眼人都知道要选谁。
邢彤抢了图章,跪在地上“相君,这分明是并蒂……”
潘欲扬再次厉声“住口!”
为什么?为什么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我。
邢彤欲哭无泪。明明都是她的弟子,为何……为何会如此
潘欲扬扬声道“此事已有定局……”
邢彤打断“相君,你不能如此偏袒她,这事明明是她……”见潘欲扬无动于衷,愈说愈语塞,转向一边呵斥众人“你们呢,都眼瞎了吗?”
焦酌“邢彤,这事你赖不掉的。相君,此事若没有个了结,我派名誉定会有损,还望斟酌”
邢彤气的两眼通红“你!”
昔日言谈欢笑的同门,眼看着她们的脚步纷纷向后移,都是避之不及。
不可能了,一切都不可能了。
同样的一句“住口”,廖逢迎那里就是袒佑庇护,而我这里就是有口难言。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邢彤不禁冷笑一阵“别人都说我命好,我就想问一句我命哪里好了,就因为我跟她有着相似的面容?所以我就活该当她的影子吗?你们都羡慕,可我邢彤……不稀罕!恶心!”
她极其痛恨这张脸,在此刻尤为憎恶。这张“绝色之上”的脸,别人艳羡,恨不得拥有,可她一直以来都想剐烂这张绝色容颜。
所有人都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一张脸,会惹来祸端。
邢彤抬起双手,分明干干净净,可还是被人抹上了猩红,百口莫辩。
邢彤控诉着“我已经位及花品了,为何还是她的影子啊?”
她往日极具攻击性的五官,此刻半分神气都没有,委屈写满了整双眼睛,两行泪珠顺着眼淌了下来。
下一刻,邢彤目不转睛的盯着潘欲扬,鬼邪似的……笑着看着她,指甲在脸上千刀万剐,最后变得糜烂不堪,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眼看着自己跟廖逢迎一般无二的脸被毁掉,潘欲扬的眉头紧锁了起来。有了一丝嫌恶,也有一丝的心疼。
邢彤看到她这副神情,显然已经很满意了。
你不是在意她吗,我就要用她的脸来恶心你。
邢彤手托着脸,转向一边,质问她的师姐妹们,而她们避之不及,纷纷后撤一步“你们不是喜欢看我的笑话吗,看看,呵……好看吗?”
邢彤挑着眉“嗯?哈哈哈……”
那些往日神气不已的仙客,看惯了弑杀血腥,可这一幕也使他们毛骨悚然。
廉昕不忍直视,她害怕,身份低微的她自然不能做什么,说了也不会有人会听的,她纠结的左顾右盼,她想让有个人替她站出来。可没有一个人有这种念头,人人都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
潘欲扬“够了!”
邢彤失望透顶“相君,我就想问问你我到底差哪儿了,弃车保帅,理所应当吗……你不辨是非,损的不仅是东风的体面,还有你的尊威。师父之称,你不配!相君之位,你不配!”
你不配……
末一句话挑起了潘欲扬的逆鳞,瞬间急红了眼“我不配?那谁配?万刃枝吗?还是你啊?”
邢彤笑而不语,在潘欲扬看来就是满满的挑衅,邢彤向来与贺黎黎交往甚密,吉图共技时也是不顾其他,助其舞弊,已经令潘欲扬很不满了。此时的冷笑无疑会火上浇油。
潘欲扬厉声道“把她推下去!”
可周围唯一可以“推下去”的地方,唯有“链与池”。
焦酌也没想到,只是想让邢彤受些苦痛,长长记性,没成想事情会闹成这般。
反倒是尹川在挡在邢彤之前,恳求道“相君,万万不可啊,邢彤她只是一时胡言,她……她失心疯了。我求您饶她一命吧”
随后又有几个仙客也跪下恳求,廉昕也在其之后,跪地求情。
“望相君恕罪!”
可潘欲扬不理“还不动手”
话一出,邢彤抬眼,趴在原地,眼露绝望。
众人面面相觑,推出几个人,那几个人无奈去拉邢彤。
邢彤一眼身后的池塘,半尺清澈的池水下,无数条身环刃甲的黑链条紧紧靠在一起,看不见缝隙,来回穿梭,似是能吞噬一切。
此刻她也害怕了,邢彤挣扎不休,可架不住旁人的力气,片刻之后凄声响彻四周“不要啊……”
就这么推入池中……
旁人不敢去看,片刻之后,尸骨无存,清澈的湖水满是血色,久久驱散不去。没有一个人先说话,鸦雀无声,死寂一般。
潘欲扬眼神凶厉,冲着方尘山“你可看清了,是她吗?”
方尘山“啊……是是是,是她”
要是此时他还要不止不休的,保不齐下一个被拖入链与池的就是他了。
其实方尘山也没真想要讨回公道,只是想勒一笔钱,只是这阵仗也吓坏他了,只想的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焦酌像个没事人一样的驱散众人“散了散了!”
刚才跪地的仙客也纷纷起身,尹川愣在当场。廉昕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还是没缓过来。
“尹师姐”
尹川这才缓过神来,她鼓足勇气转身看向那一汪清潭,什么也没了,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可所有人心里都有触动,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
廉昕“事情就是这样。”
贺黎黎嘴角颤抖眼涌泪水“做做样子谁都会,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救她?”
廉昕摇头“没有”
贺黎黎“那你呢?邢彤平日里可待你不薄。”
廉昕沉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我人微言轻的,我…我不敢”
“你!”贺黎黎攥紧拳头。可转眼又苦笑道“也是”
贺黎黎望着链与池,手探入池中揣测清水。
链池依旧淌清水,血色尽褪无奈何。
贺黎黎低声道“邢彤,你死的太冤了。”
手紧紧攥拳,心想:我定会帮你报仇,他们一个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