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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玉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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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日,还是没有窃贼的消息,连俞籽路都在惊叹这窃贼的滴水不漏。
在东风面能来去自如,事后也不怕主人找上门,关键是连俞籽路都探求不到他的下落。
真是奇也怪哉。
倩影摆步图,自然是找不回来了。
廖逢迎也不抱有希望了,只是看俞籽路昼夜不停的赶工,好奇之下问道:“你这是……”
俞籽路撸起袖子,手里攥着笔,兴致勃勃的招呼廖逢迎来看。
整个屋子都是纸张,空气中也全是墨的味道。
放眼看去,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廖逢迎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生怕踩到了他的得意之作。
俞籽路:“你看怎么样?”
廖逢迎只一眼便认出了:“这不是……你送我的画吗?”
俞籽路笑着看向她:“是啊,不过不是同一幅。我当初画的时候,还没见过你,是凭感觉作的画,多有不像,却也生动。现在这幅画是实打实照着你画的,肯定比原来那幅强多了。”
廖逢迎看着长卷里的美人,是被美到了,可不禁怀疑:“这是我吗?”
俞籽路毫不犹豫:“当然是啦!最美不过廖逢迎嘛。”
廖逢迎目光无所适从:“这……谁说的。”
俞籽路执笔,在长卷上又添几道,笃定自夸道:“我说的,我的眼神绝对没问题。”
廖逢迎向来对自己的相貌没有清楚的认知,她眼中的自己,与外人眼中的她,是完全割裂的。
不知为何,廖逢迎看画中美人,容貌端丽,眼中惋惜,却也有些痴苦。
形是像了,神却走了。
眼是廖逢迎的瑞风眼,瞳是廖逢迎的琥珀瞳,可是这份幽怨又是谁的呢?
廖逢迎直言道:“我还是喜欢之前那幅。”
俞籽路忐忑问道:“……是不像吗?”
心境跃然纸上,画师悦,则画灵;画师忧,则画怨。
原作形不像,却生动活泼,舞剑舞得酣畅淋漓,挥舞恣意。
后作形贴合,却向生向死,摇摆不定,尽显离别之苦。
这幅画于二人而言,有不一样的意义,可做定情之物,他俩因画相赏,也因画相离。
他去做囚徒,她在守着他。
不知囚期,可能是一辈子。
那一支舞,廖逢迎为他而跳,之后要经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两人眼中的对方,都是沉重的。
第一幅图,是俞籽路想象中的廖逢迎,为她编舞弄势,尽显美好。
第二幅图,是那夜里,俞籽路眼中独舞的廖逢迎。
后作图,廖逢迎尽力复原着原作的舞姿,却曲解了其中意思。
而俞籽路再度曲解了这份曲解。
这就是后作图看着不对劲的原因。
俞籽路再作“倩影摆步图”,细节更精彩,也添入了他的视角、他的情感,这种情感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可廖逢迎察觉到了。
廖逢迎搭着俞籽路的手,宽慰道:“醉不过一夜,苦不过半生,都结束了。”
一听这话,再看画时,俞籽路便明白了廖逢迎说的是什么了。
他的情绪,一直隐藏的很好,连他自己都不太能察觉,有时只需要一句话,就能直刺心房。
俞籽路放笔,埋头收画:“重来!”
廖逢迎:“不必,只要是你画的,我都要。”接着说道,“其实也怪我没有看顾好,在人前卖弄,才引人惦记,最后失手被盗。”
俞籽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过能在你东风面的典界之下行窃,确实是个人才。”
廖逢迎:“典界说得好听,就是中规中矩的结界,没有技高一筹的本事,故弄玄虚罢了。先后几次加固,也没能防住。”她也不禁怀疑,“怎么东西总在我手中丢啊?白卷轴也是,舞剑图也是,难道不应该由我来拿着?”
俞籽路:“前些时候不是派人来修缮结界了吗?效果怎么样?”
廖逢迎:“自己人肯定是怎么看怎么舒服,关键是外人来能不能防得住。”
俞籽路饶有趣味道:“那我蒙上面,夜里来试试?”
廖逢迎:“谁能防得住你呀?”转头一想,打趣道,“该不会这图是你拿的吧。”
俞籽路漫不经心道:“怎么会是我呢?我可不会贼喊抓贼。”
廖逢迎从末端开始整理画卷,突然一处空白,她奇怪道:“这里是空着的。”
俞籽路:“哦,差点忘了和你说了。我给你介绍个人。”他兴致勃勃的冲外面唤了一声,“玉螺!”
闻言,一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廖逢迎:“她是?”
玉螺把遮在自己头上的披风帽解了下来,朝着声音的来源说道:“玉螺见过相君大人!”
廖逢迎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孩,这个女孩身量高挑,披头散发,戴着半脸面具,遮住上半张脸,露出的皮肤煞白,没有血色。
而那副半脸面具形制特殊,没有眼睛的孔洞,面具是闭着眼的样式,面具连着左耳,且是全遮。
俞籽路指着画,颇为无奈:“她是从这儿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廖逢迎看着玉螺像是自己的分身,实在不可思议:“画像成形,人身入画,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她……她是我?”
俞籽路一言难尽的表情:“不是,她像你,好像也不像。”
俞籽路让玉螺坐下来,揭开了她的面具。
那副面具把左耳遮的很好,可一旦拿下,才发现玉螺是没有左耳的。
廖逢迎一看,玉螺的脸被画的乱七八糟,乌一块紫一块的,纯像被人打了。俞籽路拿着布子擦了又擦,才勉强干净了些。
再一看,还真有些像廖逢迎,但也只是像个二三分。
玉螺闭着眼睛,俞籽路着笔最重的就属眼睛了,可修修改改的,还是闭着眼。
俞籽路:“她自从出画,就是闭眼,我改了许多次,可还是不能视物,还有这半边耳……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廖逢迎走到玉螺身旁环视一周,止步下来,在她左耳拍了一下手掌,玉螺听到了,并有所回应。
廖逢迎随后说道:“看样子是通灵的物件,竟能修形自足,世所罕见呐!我东风面有些个法子,可以让盲眼之人寻到路径,肯定不如普通人视野敞亮,但也能方便一些。要修习的话,会辛苦,悟性高低在你,能看到多少我也说不准,你愿意吗?”
玉螺寻着方向行礼:“玉螺谢过相君再造之恩。”
俞籽路执笔,摆正玉螺的头,说道:“别动,我再试试。”
廖逢迎在旁边看着,也来了兴趣,说道:“我也想试试。”
俞籽路好像找到了能一起鼓捣的玩伴,高兴的张罗:“来来来,一起呀!”
廖逢迎一改往日威严,扶起袖子,挑了几支笔,也照猫画虎的朝玉螺的脸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