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行止仙客来》一等狂兵

177、【黎絮60】将离·芍药

　　夜里，屋里的焚香徐徐飘出，焚香催人眠，怀絮睡得很熟。

　　贺黎黎起身后看着怀絮，他的头上戴着贺黎黎当初送给他的冠——碧华雪蜉蝣。

　　怀絮就连睡觉都不舍得摘下。

　　本是为了给他重塑命格而造的，也算是第一份嫁妆，一件定情物……可此时却做了他用。

　　贺黎黎下不去手，她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才在雪冠上加刻了几道，有护命之效，可长时间佩戴会形成依赖，当摘下的时间比较长后，便像离水的鱼一样，枯竭而死。

　　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了，如果她注定要下地狱，也要拉着怀絮一起。

　　恶人他俩做过，被人敬仰的好人也做过。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可及时止损她贺黎黎还是知道的，怀絮的心境已经碎了，变得毫无顾忌，他想让整个天下与他陪葬。

　　不说唯一，当下能阻止怀絮的人不多，贺黎黎愿意做这一个。

　　若要万劫不复，不关乎旁人，你我一起吧。

　　贺黎黎扒开怀絮的衣服，咬破自己的手指，挤出血来滴到了他的胸脯上。

　　阎罗坠必须血引才会显现出来，怀絮的胸脯上先是显现了纹路，然后变成了实体……那个黑羚玉。

　　贺黎黎将事先准备好的泥土全部裹到了阎罗坠身上，用力一捏，待到风干后，用刀中间一切，得到了一个模具。

　　随后把阎罗坠归于原位，照着这个模具，随后几天里她便做了无数个坠子，做残一个，便扔到了火炉里，做下一个。

　　她手中的坠子必须得以假乱真，自己都骗不过，更何况是别人呢？

　　期间几天，她的房门都是关着的，屋外的侍女也不得入屋伺候。大家都当是夫人脾气古怪，也不作他想。

　　久而久之，阎罗坠的每一道凹凸，她都能闭着眼睛刻画出来了。

　　贺黎黎拿着手里的黑羚玉，怎么看也不满意。是因为最后一步，也是精髓所在，黑羚玉的角。

　　原先黑羚玉的一角是被怀絮生生割下的，所以它的伤口独无仅有。后来又用其他材石复刻了它的一只角，可那条交界线是那样的明显。

　　为了复刻这道完美的伤痕边界，贺黎黎费了不少功夫。

　　想当初怀絮用这一边角，碾成粉末，救了自己一命，那时的她生命垂危，就算这样也被救回来了，可见他用的气力。

　　而现在她居然要用这个来对付他，真是荒唐。

　　现下轮贺黎黎伤感的时间不多了，她得速战速决。她的身体也如当时的雷雅萱一样，先是精神涣散，后来一天不如一天……直至死亡。

　　贺黎黎不想把自己的病况透露给任何人，所以一直瞒着，且瞒的很好。

　　……

　　多日后，她故技重施，取了怀絮的阎罗坠，最后对照了一下赝品，真是一模一样。

　　午后，贺黎黎到了小郡主的院子里，乳娘一个劲的哄，可新竹一直哭，哭得声音也跟平常孩子不太一样，因为她是半哑。

　　乳娘也手足无措了，看夫人在旁边，她更着急了。

　　贺黎黎接过小郡主，对乳娘道“我来，你出去吧”

　　贺黎黎手里抱着小郡主，没几下小郡主便停止了哭泣，新竹看着贺黎黎，好像有种天生的感应，感觉这个人对她没有威胁，便伸手去抓抓贺黎黎的脸，小孩子没有尖锐的指甲，只是像小猫的掌一样，轻轻地、似抓非抓的一开一合，怎么也捏不住母亲的脸。

　　贺黎黎把她放到了摇篮里，看着怀新竹，却怎么也想不起与女儿的点点滴滴，因为是真的没有多少，她见小郡主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下才知道自己是多么不称职的母亲，想逗逗女儿时，便过来玩玩，但大多时候是想不起自己已经为人母了。

　　贺黎黎扒着摇篮“竹妹，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郡主张开手要抱抱……

　　贺黎黎有些心虚“我是你的……母亲”

　　小郡主露出憨甜的笑容，却讲不出话来，本应该讲话的年龄，却成为了哑巴，看得贺黎黎心里不是滋味。

　　贺黎黎轻摇着摇篮，平心与女儿讲话“竹妹，你母亲是我贺黎黎，你父亲是百都城的东家。你本是掌上明珠，千尊万贵的小郡主，我想把你宠成下一个骄阳，可怎么越走越不对了呢？”

　　“你知道吗？我当初生你时，你可把我害惨了！我生平可没害怕过什么东西，只是那一次我真的要交代在那里了……”

　　一转眼，看见小郡主已经憨憨大睡了，贺黎黎小声道“你个小魔头，你还睡着了？”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虽然之前也没看过你几次，可我还是盼你好的”

　　贺黎黎“我现在感觉不太好，像当初的萱夫人一样，让我数数她从头至尾撑了多久……”，她数着数字，摇头道“记不太清了，你娘我身体向来比她康健，应该会长一些的吧”

　　贺黎黎看着她的女儿“竹妹，你可要好好的啊，娘亲对不住你”，随后在小郡主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留下了一封信。

　　贺黎黎换了便衣，轻装远走他乡，走得神不知鬼不觉。

　　当有人发觉时，她已经了无踪迹了。

　　怀絮看了摇篮里的信，狠狠地把纸捏成一团。

　　谷历瞟了好几眼也没看到内容，便不知轻重的问了句“夫人留的信？”

　　怀絮“她跑了，带走了阎罗坠”

　　谷历感到事态严重“啊？”

　　阎罗坠是百都城的震慑之物，有多少人觊觎这块宝地，就是因为阎罗坠才不敢轻举妄动，若手里的王牌没了，想想都后怕……

　　怀絮一声令下“把她给我追回来！”

　　一众仙客领命出城捉拿。

　　是真的捉拿，终日大门紧闭的百都城突然开了门，不是大批的兵马，而是零零散散的小批人马，一看就不是去打仗的。

　　……

　　贺黎黎终日风餐露宿的，不比从前锦衣玉食的日子。她的病情日渐严重，明天的状态肯定不比今天的，真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雷雅萱就是这么没的。

　　雷雅萱每个阶段是什么样子的，贺黎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照着自己的样子，算着还有多少时日。

　　流浪在外的时日，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真的像在流浪，她没有家可以回，也没有脸再回去。想着贺寰宇没了她这个只会闯祸的妹妹，应该会省心不少吧。

　　赤风是贺黎黎的陪嫁神鸟，在她逃离出城的时候，赤风象征性的跟了一段路，随后便没了踪迹。

　　贺黎黎也不多寻找，可能连这只鸟都对她失望透顶了吧。

　　她毫无目的的游走，倒在哪里，哪里便算是她的归处了。

　　想自己骄横天地间，傲世的花品，后来怎样一步步堕入泥潭的……如今再细究也没什么意思了。

　　贺黎黎走到林间，大口的呼吸了一下空气，感觉是如此畅快，一点负担都没有。

　　可刚才吸的一口气有些猛烈，让如此身体抱恙的贺黎黎有些吃不消，两眼一黑，她倚靠着树，缓了好久眼前的黑才消散了些。

　　……耳边突然听见脚步急促的声音，贺黎黎便长了个心眼，躲了起来，毕竟怀絮派的人不在少数，他手下仙客不亚于正牌仙客，有好多都是从别家仙门直接挖过来的人，所以能力绝对不弱，贺黎黎不能掉以轻心，先找了个掩体，躲了起来。

　　贺黎黎学成于东风面，自小练就察言观色，听风辨物的本事。

　　再一听……这脚步声音是一步比一步重，且毫无章法，像是慌不择路的逃亡，与仙客的轻便脚步差得很远，贺黎黎这才放心了些。

　　接着听……好像有风略过刀锋的声音，随后便是一个女人的呼救声：

　　救命啊——

　　那把刀砍到了树上，那女人浑身是血，连滚带爬的逃向一边。

　　几个男人没几步便追上了她，一人扯着那女子的头发，问“怎么不跑了，再跑啊？”

　　突然一只含苞刺射出，只是准头极差，只是刺伤了那男人的胳膊。

　　贺黎黎是万刃枝手下培养的最好的射手，这时却偏的厉害，可知已经力不从心了。

　　那人摸了下流血的伤口，回头看“哪个放冷箭的？”

　　贺黎黎趾高气昂道“姑奶奶我，怎的！”

　　男人毫不在意眼前这个小丫头，与同伙打趣道“来了个多管闲事的”

　　贺黎黎“放了那个姑娘，姑奶奶我饶你一命”

　　那几个人被惹怒了，直接刀砍过来，贺黎黎只一眼便知道这群人是怎样的小鱼小虾，她出身东风仙客，燕丘拼杀的花品，眼里怎会有这些不入流的……

　　下一秒，贺黎黎胳膊就被大刀砍伤了，血溅一地。

　　她募地一怔，又震惊又屈辱。

　　随后一群人的围攻之下，贺黎黎被打的不成样。

　　其中有人嘲讽“看她使剑，还以为是仙客呢”

　　又一人“哪有那么多仙客，这荒郊野岭的，只是一个不怕死的罢了”

　　……

　　这些话，贺黎黎听得真切，也气极了，可她确实有心无力，连眼前几个小鱼小虾都打不过。

　　离他最近的男人手里的刀，眼见就要落下里，突然一阵狂风，风沙而起，眯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双利爪从天而降，抓起那人的肩膀，把人抛得老远。

　　贺黎黎向天望去，等风沙轻一些，看清后“…赤风……”

　　那人滚落地面之后，竟然还能爬起来，赤风便口吐火油，等粘到身上时，是怎么也甩不掉，那人寻求同伙的帮助，可他一接触人，其他人也会随着他一起火焰起舞。

　　其中一个人跑的足够远，寻到了一处湖，用了仅存的力气跳进去。只可惜，赤风的火，水灭不了，整片湖水像火油的汤底一样火烈。

　　待到这群人都被烧死了，才算告一段落。

　　可贺黎黎还没缓过劲来，她落寞的躲到了无人的山洞里，抱着腿愤恨的哭了。

　　她是花品，连阿猫阿狗的都打不过，说出去笑死人了。

　　老天就是这么羞辱她的吗？

　　到最后还要赤风来救。

　　贺黎黎止不住的哭泣……

　　山洞口出现了一道长影，贺黎黎抬眼一看，刚才被救的女人走了进来。

　　“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啊”

　　贺黎黎并不想理她，把头埋到了膝盖里。

　　女人感谢道“刚才谢谢你啊”

　　贺黎黎心情很糟糕“你应该感谢那只鸟”

　　女人“那只大鸟是救了你，可你救了我”

　　贺黎黎抬头看她，看她满脸血污，像是遭遇了劫杀。

　　女人拿出仅存的干净布料，给贺黎黎擦去脸上的伤痕，随后给她包扎。

　　“我叫郭茵，是来投奔亲戚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贺黎黎只是想救人，没想过要与她深交。

　　郭茵“我看那只鸟好像是赤风鸟，姑娘肯定不是寻常人”

　　贺黎黎害怕她多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冒充了一个人“我叫沈又娆”

　　郭茵知道沈家是赤风鸟的主家，便理所应当的认为眼前人就是贺寰宇的三夫人，欣喜道“原来是娆夫人”
　　她看着贺黎黎，奇怪道“夫人怎会出现在此地呢？”

　　贺黎黎并不想回答她。

　　郭茵涛涛不绝的讲述自己的经历“我呀是个普通人，家里是做生意的，刚有些起色，就被人给盯上了，一家人……都没了”，郭茵沉下眼睫，很是难受。

　　贺黎黎看了她一眼，这份可怜很难忽视，从前的她很难可怜别人，旁人的苦难她很难做到共情，现在两个无家可归的人倒有些共同之处。

　　郭茵抹去眼泪“娆夫人到这荒山野岭做什么？”

　　贺黎黎“…我……”

　　郭茵猜道“是迷路了吧”

　　贺黎黎趁应着“对，找不回去了”

　　郭茵在脑中鼓捣了好久，想到驭锋谷的方向“夫人莫怕，是那边……驭锋谷应该是那边”

　　驭锋谷……谁人都可以不知道，她贺黎黎怎么可能会忘，只是这个名字有些遥远，听着它，贺黎黎会有种抵触害怕的感觉。

　　郭茵看着是个能干的妇人，夜色来临时，她去拾来了些柴火，山洞里瞬间暖和了起来，郭茵从很脏的包袱里取出一张毯子来，给贺黎黎披上。

　　贺黎黎很理所应当的盖上了，随后看那妇人没有盖着的东西，便问道“你的呢？”

　　郭茵“我死里逃生，好东西肯定紧着你啊”

　　贺黎黎疲惫的眼睛直打架“大姐，你我都是女的，这毯子咱俩合盖就好了”

　　郭茵连忙拒绝“哎呀，您是千尊万贵的夫人，我怎能和你一起呢？”

　　贺黎黎胳膊撩开毯子一角“你不冷吗？”

　　郭茵傻呵呵的“是有点”，
　　看贺黎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也不像个端架子的主，便钻了进去“那小妇人就不客气了啊”

　　贺黎黎“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用的怎么反而不自在了？”

　　说完这句话，她困困顿顿的睡着了，郭茵后来说了什么便不知道了。

　　只是一清早起来，就闻到了浓香味十足的鸡汤味道。

　　贺黎黎看着架子上的一锅鸡“大姐，你做的？”

　　郭茵“昂，我看夫人你面色不好，想必很久没有吃顿好的了，来尝尝我的手艺”

　　贺黎黎口水直流，赶紧凑近了锅子吃起肉来，吃相真是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想从前顿顿山珍，样样肉菜……等吃不到的时候还会想念的。

　　郭茵“等夫人吃完了，小妇人送您一程”

　　贺黎黎停下口中食物，连忙问“送我去哪儿？”

　　郭茵“驭锋谷啊”

　　贺黎黎噎住了“…（咳咳）……不用你送，我不回去”

　　郭茵凑近问道“跟相君吵架了？”

　　贺黎黎低下头“没有”

　　郭茵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一家人嘛，吵吵闹闹是常事，夫人有家可回，不像我……”

　　贺黎黎推拒这个殷勤的人“没有的事，我认得路，我能走回去”

　　郭茵“可夫人方才才说迷路了”，她接着道“这样吧，你指出方向来，我看对不对”

　　贺黎黎指了个方向“那边”

　　郭茵“错了，是反方向”

　　贺黎黎脸上挂不住，自家的路竟然还能指错，简直是离了大谱。
　　耐不住老好人的殷勤，非要把她送到家门口才作数，贺黎黎拘来了赤风，两人骑乘着到了驭锋谷的拥地边界。

　　赤风落地后，贺黎黎气喘的缓了好一阵“好了，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郭茵“小妇人只能送夫人到这了，前面便是驭锋谷，闲人不得入内，夫人就自己走吧。”，她看了看前方，掏出些干粮，说道“还需些路程，夫人拿着这些，路上不至于饿着。”

　　她还是自顾自的说道自己的打算，以至于贺黎黎没打算问，她就和盘托出了“我呀，送了你之后，就去清风辞投奔我表哥，他生意做的也不错，我去了帮衬着些，应该也可以落脚了……”

　　贺黎黎看她着急忙慌的整理行李，看到里面除了昨晚的那张毯子，就是些干粮了，送给自己之后，包袱里的吃的就所剩无几了。遭遇了强人，身上的财物肯定是不会有了。

　　贺黎黎没想着拒绝她的好意，因为世上有两件事最是难办，取一颗后悔药，还有拒绝一个老好人的好意。

　　贺黎黎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取下自己头上的含苞刺“大姐，多谢你的照顾，这个就当是谢礼了”

　　郭茵拒绝“我怎么能要恩人的东西呢？”

　　贺黎黎“你就收下吧，我不差这枚‘金簪’”

　　她尤其强调是枚金簪，并给她分析道“这里到清风辞还有好一段距离呢，你拿着这个，身上吃紧时，把它当了换些钱财，也好过夜夜风餐露宿”

　　郭茵一看贺黎黎就是富家千金，知道人家肯定不会在意手里的一金半银的，便收下了。

　　……

　　贺黎黎看着眼前驭锋谷的边界。

　　心想着：来都来了，总得进去看看的。

　　驭锋谷境内不能飞行，所以贺黎黎徒步进入，踏足这片曾经让她为所欲为的土地，贺黎黎感觉有些冷，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遮起了面，进入驭锋谷，没有去看贺寰宇，而是直接去了帝陵……看望她的父母。

　　帝陵里的梅花是全天下盛开的最好的，且四季常开，这点世上所有梅花都做不到。这里的梅花经过特殊的培育，从帝后逝去的那一天起，便没有凋谢过。

　　贺黎黎跪到了二人的墓前“父帝，母后，孩儿不孝，来看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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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风待不住，便来寻贺黎黎了，它不知是不是许久不回来了，忘了驭锋谷不能临空飞行的规矩。还是跟着贺黎黎久了，便学了她那一身无所顾忌的臭毛病。

　　张开翅膀，从天而降，若有人离得近些看着，真有种巨物落下的既视感……

　　贺寰宇的大女儿，贺稚欢碰巧看到了，疑惑着赤风怎么乱飞呢，便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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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黎黎跪在墓前“佐岸为祸人间时，哪怕为了片刻的安宁，您二人也义无反顾，你们不仅是黎黎的父母，也是黎黎所仰望之人。”

　　“我一直想成为像你们那样的人，可是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有时就在想，人还是无知一点的好，我总觉得自己的功绩可以盖过你们，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贺黎黎破罐子破摔了“现在好了，我把自己毁了个稀碎”，她庆幸着“还好我划清了跟驭锋谷的界限，他们与不必为我所累，贺寰宇也不会再为我烦恼了”

　　贺黎黎满面羞愤“父帝，母后，黎黎给你们丢脸了……”，她好像在承诺着“问心无愧我做不到，可我能及时止损，我会带着一切罪恶归于平静，也算是为人间做最后一件好事了。”

　　这时，远处梅花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被贺黎黎捕捉到了。

　　贺黎黎“谁？”

　　小稚欢冒出头来，试探的问道“…姑姑？”

　　贺黎黎“欢儿？”

　　小稚欢走上前来，贺黎黎看着她不禁感叹“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

　　稚欢一直听说自己有个姑姑，据说自己的脸跟她很像，便一眼认出来了。

　　稚欢上前问道“姑姑，你回来跟父君说了吗？”

　　贺黎黎想到贺寰宇，还是算了，便答道“没有”

　　稚欢“父君很在意你的，你不在的时候，父君时常念叨你的”

　　这话在贺黎黎的耳中就是做怪嫌弃，她不愿再让自己置身指责中，与其让贺寰宇看到这样落败凋零的她，还不如保留那个蛮狠的妹妹在脑海中。

　　贺黎黎摸着稚欢的头，拖着疲惫的浅笑“欢儿，答应姑姑，我回来过的这件事，别告诉旁人。尤其是你父君！”

　　稚欢不解“为什么呀？”

　　贺黎黎“嗯……解释起来很麻烦，就当是一个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

　　稚欢似懂非懂的“哦……”

　　贺黎黎伸手，说道“来，拉钩”，她知道小孩子最吃这一套了“你保证！”

　　稚欢信誓旦旦道“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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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转眼间，小稚欢就小跑着去找她父君报信了。

　　小孩子着急忙慌的，四处找贺寰宇，跑了好多地方。终于找到了他，自己也没个分寸，刚进门便被门槛绊倒了，趴在地上，不等别人来扶，自己坚强的爬了起来。

　　“父君，姑姑回来了”

　　贺寰宇震惊“什么？”

　　稚欢跑的着急，大口喘气“姑姑回来了，去帝陵了”

　　贺寰宇第一反应就是召集人手，喊道“来人！”

　　大批仙客把相府里里外外找了个底朝天。贺寰宇很焦躁，明明近在眼前也找不到她。

　　镶夫人“这是做什么啊？”

　　贺寰宇有种失而复得的窃喜“黎黎回来了！”

　　镶夫人“这么大的阵仗，还以为是捉拿刺客呢，她回来也要被你吓跑了”

　　贺寰宇“那还能怎么办，这是她离我最近的一次了”

　　镶夫人也理解他的心情“那找找吧！去帝陵看看”

　　等他们到了帝陵，只看到赤风的一只脚上绑着千斤缚的缚环，在赤风脚边，放着千斤缚的母环。

　　贺寰宇拿着手里的千斤缚，他知道这个东西贺黎黎是有多么宝贝，当初贺黎黎拿着千斤缚的初版来跟贺寰宇的乌焰做比较，被比下去后，难受了好久，随后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钻研了好几个通宵，才把千斤缚改进一点。

　　他知道贺黎黎宝贝这个东西，只想到贺黎黎需要这个宝贝来在贺家立足。可他不知道贺黎黎把贺寰宇的乌焰看做目标，不断靠近超越，在妹妹的眼中，贺寰宇也是一座高峰的存在。

　　现在把赤风和千斤缚一起留在了这里，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了。

　　各方仙客来报，皆是没有找到，贺寰宇总是期盼下一个人能带来好消息，可是他想多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贺寰宇的耐心也被磨到了极点。

　　此时此刻，她不是回来。可能已是……回来过了。

　　明明都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走呢？

　　贺寰宇不管不顾的跑向驭锋谷的一处高坡，用劲全身力气喊道“黎黎，你回来吧，哥哥不怪你，只要你回来，往事如烟，咱们重新开始啊——”

　　“黎黎，你在哪儿啊？”

　　根本不会有所回应。

　　贺寰宇声嘶力竭喊道“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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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驭锋谷的雪下得特别大，不止相府，这波大雪寒及周遭，一夜之间冰雪覆盖。

　　贺黎黎拖着沉重的步伐，生来就是雪域的寒体，第一次知道冷的发抖是种什么感觉。

　　她又游走了许多天，追兵被她甩的远远的，根本找不到她。

　　这时的贺黎黎已经很虚弱了，比平日里的身形瘦弱，脸色也很不好。平日里的穿着要么华丽，要么清丽的她，现在只是一袭布衣。跟原来的她一点都不像，认识她的人一眼看过去，根本认不出来。

　　她身形晃晃悠悠的躲入了女娲庙，拿着桌上的贡品啃食了起来，又想想可能要被发现，便躲到了神像的后面，风餐露宿下的她，病情愈发重了，没有啃几口梨子便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到庙里，没有唤醒贺黎黎。

　　倒是不久后，传来一声兵器重物的落地声。

　　贺黎黎侧眼看过去，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他面前放着刀弓诡谲，低头不语的跪在庙中……

　　与贺黎黎一样，也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