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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燕丘之行·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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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籽路双手抚上燕丘的结界,确实比刚才厚实了不少。
从外面看燕丘里面晶莹透亮,可从里面看外面,浑浊难以清视。
之前俞籽路能破冰而出,厚实的冰层亦是能轻易凿出出口。
此时,俞籽路攥紧拳头一顿猛锤,可除了周围不大一块地方有些声响之外,其余地方波澜不惊。
顾阶:“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啊。”
“刚才进来的入口被封住了!”
“之前不是说好可以出去的吗?”
“别担心,肯定会有人来接应我们的。”
“可是整整一天了,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
人云亦云,渐渐地有人找到了事件源头:
“是贺黎黎带头来的。”
“不对劲,你传达的指令是不是也是假的?”
贺黎黎脸上的表情僵硬的很明显,坐实了这个可能,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指责。
俞籽路攥紧衣角站了出来:“你们别说她了,燕丘是我提议来的。”
怀初莳看向俞籽路:“籽路,你别瞎认。”
来燕丘是经由贺黎黎之口,可提议来这个鬼地方的确实是俞籽路。
俞籽路:“对,就是我,有什么冲我来。”
往日清风辞与觉缭的关系,如同李勃谦对桑先那样谦逊有礼,可今时不同往日,毕竟俞籽路理亏在先。
“我们算是被你害惨了!”一顿指责铺天而来……
邢彤:“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多说无益,咱们现在要对付的是共同的敌人。”
清风辞的某人:“谁跟你咱们啊,还有凭什么要听你的。”
顾阶在一旁发声:“我觉得她说的没错啊。”
那人不满:“你站哪边的?”
顾阶也很无奈的沉默了。
廖逢迎:“那你可以充当先锋,堪当表率,给大家做个样子。”
听到这儿那某人不做声了,带着一众清风辞的仙客走开,只有东风面和觉缭的仙客不用言语,自然站到了一队。
俞籽路不似平常的欢脱,一路上闷闷不语。
廖逢迎一只手搭到他的肩膀上,俞籽路回过神来:“怎么会成现在这样,我没有想到……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怀初莳:“别懊恼了,现在有个更棘手的问题。这里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还有救咱们的人多会儿能来,也未可知……”
……
在燕丘另一头,白祭提醒道:“你们被人诓到这儿来了~”
罗绯言:“你也一样。”
白祭摇指头:“不一样,我肯定能出去,你们……不一定啊~”
罗绯言由此联想到:“你和佐岸当初是怎么出去的?”
白祭:“我跟他可不是一起出去的,用的方法当然也不一样。不过,这两种方法在你们身上都行不通。”
罗绯言疑惑道:“为何行不通?”
白祭:“佐岸生在燕丘,心却不甘于此,一直想办法出去,后来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吃了不少妖怪,有的咽不下去,就吸取他们的功法。”
罗绯言嫌恶道:“确实行不通,那你呢?”
白祭:“我呢就是靠那个……”
白祭一手指向大树上的白鸽子:“燕丘这个地方呢说来也奇怪,只有这白鸽来去自如,我就是看破了这一点,不食其他,单单就吃这鸽子,整整二十五年,直到这结界误以为我也是鸽子了,就这么飞出去了。现在看到这些鸽子都有点……”
一阵干呕……本来没事,一想到吃了这么多年,是真的不舒服。
白祭看罗绯言直勾勾的盯着树上的白鸽,笑道:“别想了,我体质特殊,你吃了没用。要是你真想试试的话也得等几年,这里的鸽子被我吃的没剩几只了,好歹等人家下了小崽崽嘛。”
罗绯言:“……”
白祭:“你想吃吗?”
罗绯言:“……”
白祭看他的眼神,分明是想吃,她乐此不疲道:“想吃啊?早说呀!”
她吹口哨般的吹响乌焰,一幕黑绸缓缓将树上枝头的鸽子裹挟下来,之后一阵黑火,鸽子瞬间被烤熟了掉下,罗绯言反手接住,问道:“你确定不吃?”
白祭满脸写着拒绝,急忙摇头:“我不饿,你吃吧。”后眨着眼,好奇问道,“味道怎么样?”
罗绯言微微皱眉头:“毫无滋味,涩的慌,但没得挑。”
白祭造了个幻境篡改了罗绯言的味觉:“我来给你加点料,现在怎么样?”
罗绯言不可思议的有股烧蹄膀味儿。
白祭自满道:“厉害吧。”
罗绯言一边嚼着一边说:“这里也没想象中的恐怖。”
白祭肃然起敬:“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要不是有我在,你哪里会这么安稳。”
罗绯言一笑:“露馅了吧,果然是你搞的鬼。”
白祭后知后觉:“额……是我又怎么了,这里可比你想象的恐怖得多。”
罗绯言:“说来听听。”
白祭老有一种被套话的感觉,但还是老实交代了:“这里多是些空有凶相的妖魔鬼怪,真正可怕的是石祟和东择,燕丘的地盘,他俩一半一半吧,后来等佐岸冒头后,把他俩整治的服服帖帖的,过了这么久,恐怕又跟以前一样了。”
罗绯言:“带我去找他俩。”
白祭惊讶道:“哎呀,你不要太狂,你想去我还不敢带呢。”
罗绯言:“放心,我保护你。”
白祭一时间晃了晃神,竟有些结巴:“…你…你保护我?不是我小瞧你啊,我吃鸽子的时候,你还没生呢吧,开什么玩笑。”
罗绯言低声笃定道:“我说真的。”
白祭:“……”思量一番后,“那好,跟我来。”
……
漫漫迷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飘来了阵阵腥味,脚下突然踩到一个东西,俞籽路被绊了一下,蹲下查看,用手扇开眼前迷雾,是个身穿黑白袍的仙客。
怀初莳探得气息后道:“死了。”
再往前走,一步一个死尸,每个人都面相狰狞,四肢扭曲,像是反复被人扭曲一般。
廖逢迎拍了拍俞籽路的肩膀,等他回头的时候,廖逢迎给他戴上了面遮。
“……”俞籽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后摸了摸脸上的面遮,看着她,后闻到一股药香的味道,大概知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廖逢迎又给了怀初莳一个,怀初莳接过面遮,自己戴上。
廖逢迎:“应该是毒雾没错了。”
尸堆中有个人动了动,身体倒在地上扑腾,就像蛇一样,四肢自己折来折去。
怀初莳:“把他摁住!”
罗凌霄扔出好几个缚环,套住顾阶凡是能动弹的地方,固定在地上,就算被人摁住,还是难以冷静下来,浑身抽搐,面目扭曲的厉害出奇的难看,罗凌霄用剑鞘抵住顾阶的牙,不至于让他伤到自己的舌头。
廖逢迎拿了一块面遮,撒了些眠尘把顾阶捂昏过去,一群人把顾阶拖到浓雾相对稀少的地方。
顾阶清醒过来,缓缓的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人,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话还没先说,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出来。
怀初莳:“哭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顾阶情绪激动道:“我都发现不对劲了,可他们还要继续走,我也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们,可后来身边的毒雾越来越浓,我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去,如同蛇蛆一样在地上折腾,骨头嘎吱作响,我想跑但是腿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俞籽路沉重的问道:“你们的人都没了?”
顾阶:“那倒没有,我们分成两拨,我们这一批已经…他们那一批不知道。”
俞籽路暗自叹了一口气,现在每每看到一个人丧生,就会在他阴郁的内疚上再刻上一道。
顾阶郁闷不解道:“我的牙好疼啊。”
罗凌霄把佩剑拿了出来,上面竟然隐隐约约有个牙印:“拜它所赐。”
顾阶捉摸不透发生了什么,傻憨憨的笑了笑。
廖逢迎:“看样子必须得把人都聚起来。”
罗凌霄:“可现在人走得要多散有多散,怎么找啊?”
俞籽路:“我来带路,你们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有人质疑:“你已经骗过我们一次了,这次还能信你吗?”
俞籽路:“我来打头阵,若如还有欺瞒,我先死。”
俞籽路紧闭双眼,三眼齐开,努力回想着之前见的每张脸,不说其他,俞籽路记忆还算不错。
然后一手拍在地上,自五指指尖窜出无数根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红丝朱线,通向雾蒙蒙之中。
反正眼睛也是多余,睁着也什么都看不见,就这样一个在前面带路,一群人后面跟着。
期间有些迷路,能让俞籽路迷路的倒是不多见,这迷雾好似能让人产生幻觉,每当他被迷雾蛊惑的神识恍惚时,枝头总能传来一阵鸟鸣声,刺激心神,让俞籽路可以保持清醒。
一路上陆陆续续把人找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或许抱团才能有一线生机,没有人再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闹不愉快。每个人都害怕,那是未知,那是不安,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情绪对自己的处境一点帮助都没有,而把这种情绪带给身边的人更是没必要,仿佛一下子所有人都稳重了许多。
空气中的迷雾越来越稀薄,当众人走出迷雾时,几个影子冲了过来,直觉告诉所有人,来者不善,俞籽路下意识的挥起浮惊将它斩成两半,另一个影子冲向廖逢迎,可廖逢迎来不及反应,还好扑过来的东西被一旁的邢彤一剑劈开。
二人相视一眼,廖逢迎刚想要道谢,可邢彤转头不欲理她,转身离去。
那东西浑身鞭笞血痕,是草皮怪。
俞籽路:“之前后山见的就是这个东西。”
每每看到这个还是会毛骨悚然,现在能够确定这东西肯定是从燕丘跑出去的。
这时,不知从哪又冒出许多的草皮怪,众人见一个砍一个,这怪物无休无止,且数量众多,根本斩不完。
但是,有一点,是人总会累的。
突然,廖逢迎说道:“退到浓雾里!”
果然,有了浓雾的庇护,草皮怪不再前行。
廖逢迎:“这二者之间应该是有某种制衡,相互不能侵袭,这边的过不去,那边的也进不来。”望着眼前的浓雾,“诸位,听我一言,向外边一起发力,应该会省事很多。”
众人纷纷应道:“好”。
明明是不同派别的,招式也大不相同,可就是这样高低簇拥的剑流之间,竟有种莫名的和谐……
廖逢迎:“很好,再来!”
一阵阵剑流飞出浓雾,伴随着就是一阵阵撕裂的吼叫声,虽然看不见外边的情况,但是都知道这招有用。
俞籽路微微睁开手指上的眼睛,探查情况:“好了,外边安全了。”
贺黎黎看着这三只眼睛,好奇道:“籽路,认识你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是什么呀?”
怀初莳:“别说你了,我都是最近才知道的。”
俞籽路收起指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应敌吧。”
这相互排斥的两种地界,有一道非常明显的分界线,在燕丘中犹如被一刀切开,雾里空荡荡的,多是些没见过的蘑菇,也有些枯木;雾外多是些树木,高低不平,高的足以让顺蛇盘旋上边,低的只是有两人高,而他们见的都是后者的小树。
廖逢迎:“这树都被人剥去了树皮。”
俞籽路纤长的手指抚上树干,比划了一下上面的凹陷痕迹:“是鞭笞的痕迹,现在总算知道这鬼东西是怎么做的了。”
怀初莳发现每颗树上都有两个洞眼:“这个是什么?”
俞籽路用两指比划了一下自己两眼的距离,转眼再移到树上,距离竟然分毫不差。
怀初莳惊叹道:“什么东西?”
俞籽路:“不知道,可以确定的是,这东西只多不少。”
怀初莳一眼望过去,都是秃秃的一片,不禁感叹道:“这是造了多少怪物啊!”
俞籽路:“以防还有草皮怪被造出来……”
贺黎黎提议:“那就把还有皮的树都烧了!”
罗凌霄怜心大发:“那这些树也太可怜了。”
顾阶调侃道:“你们家相君天天伐树,怎么也没见你善心大发,替它们求求情啊?”
罗凌霄竟无言以对:“那…能一样吗?”
怀初莳蹲下来看花草,它们都隐隐的散发着毒气:“燕丘邪门,这里的一草一木看着都有问题,还是尽早灭了吧。”
罗凌霄默默向这些树木赔罪道:“罪过罪过,你们的份,回去以后我会给栽回来的。”
廖逢迎:“好了好了,这个就交给我们吧。”
说罢一团浓火过去……
白祭停下脚步:“呐!就在前面。”
罗绯言:“这谁呀?”
白祭:“之前跟你说过,燕丘的地盘对半分,控浓雾的是石祟,控影奴的是东择,这个就是石祟,一般毒雾最浓的时候,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你呢,称他不备,要他狗命,我就不掺和了。”
罗绯言问道:“你们俩关系这么不好?”
白祭郁闷道:“是什么让你以为妖怪会相亲相爱的?”
罗绯言问道:“他比你…如何?”
白祭手里玩弄着自己的发带,羞愧道:“我就是佐岸的一个手下,得亏比他跑的早,要不没他的庇护,现在恐怕就没我了。”
罗绯言:“怎么,你跑的时候没带佐岸吗?”
白祭以刚才的语气又发问:“是什么让你以为妖怪会这么有情有义的?你不知道,以我对他的了解,那条肥鱼走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带着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罗绯言莫名替佐岸感到悲哀:“我第一次见,有把怨气撒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上。”
白祭不欲与他多说,转头一看:“他人呢?”
突然一声:“后面。”
刚才两人聊的热火朝天,完全不知道已经惊动了石祟,也不晓得他多会绕到了两人的身后。
石祟邪笑道:“镜子,好久不见啊!”
白祭低头,尴尬的笑了笑:“不久不久。”
石祟:“我说怎么都找不到你呢,原来已经出去了,有这等好事怎么不跟我说呢?”
白祭:“这不是专门回来看您老人家来了么。”
罗绯言实在听不得这膈应的客套,直接拔剑挥去:“废什么话,你不是说直接取他狗命吗。”
石祟不屑道:“小娃娃,大言不惭啊,就凭你?”
罗绯言:“就凭我!”
石祟怎么也得千年修为,修为也比白祭高很多很多,罗绯言与他过招之间,竟然丝毫不显劣势。
一旁白祭踮起脚尖,问道:“要不要我帮忙啊?”话虽是这么说,但是那两人打的热火朝天,她根本插不了手。
可这句话惹了石祟的不满,转身就要去灭了她。
石祟:“你这蠢货竟然帮着外人!”
这时,趁着石祟分神,灼华的剑鞘飞出,鞘口直穿石祟的胸膛,与白祭擦身而过,一头扎进了她身后的枯树上,石祟难以置信的摸着胸口那个空洞,瞬息之间化为了一滩泥水,流注在地上。
罗绯言将剑栽到沙里,以自己为中心,扩了几轮旋风。
“破!”
迷雾尽散……
白祭转身从树上拔出灼华的剑鞘,从中倒出一颗白丹,对着石祟的妖丹仿佛在对他说话,嫌弃兮兮的:“谁跟你自家人呀,凭你也配?”
罗绯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了?”
白祭藏起白丹,忙转开话题:“没什么。原来你这么厉害的啊。”
罗绯言冷不丁笑了两声,作为回应。
白祭白了他一眼,违心的恭维道:“我觉得你都可以跟佐岸一较高下了。”
罗绯言:“他已经死了。”
白祭识趣的“哦”了一声,突然看见不远处冒起了滚滚黑烟:“你看那边着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