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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黎絮1】仙客与刺客 ...

  •   数百铜火柱井然有序的围绕着,它们高额屹立,威严肃穆,俯瞰着眼下的一片空地。

      蛮牙场上,跪着数百人,他们身上的青花服飘散脚边,覆盖于地上。

      而那边空地上,满是指甲盖大小的尖石子,成排成列的规整为一片露天石子场,各色石子组列成画,平时路过只觉得好看,却不会主动迎过去看,现在只觉得惊悚异常。

      因为这是觉缭的刑罚之一,也是最骇人的。

      寻常责罚,不论轻重,最多修养数月便会康复。而这片石子路,满是尖石子,直挺挺的跪下去,跪下去不消片刻便会穿皮、刺肉、近骨。

      久而久之,偏生出一些对策,觉缭的很多弟子入门的第一堂课便是学“跪”,有经验的师兄会教授其中的门路,避免日后遇到麻烦会吃亏。

      长久以来,从来没有人在这件责罚上吃过亏,也就从来没有人把它当回事,将这条刑罚视作空气,视若无睹。

      高台上站着的桑先不似往日的庄严可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穆,满是失望的眼神扫过台下的众人。

      一旁的洛辅一声呵下“你们是仙客,不是刺客!许是安宁日子过久了,过得腻了?竟被猪油蒙了心,不去降妖除魔,竟还残杀无辜,你们的本事不小啊?”

      连吹过的风中也满是讥讽的味道。许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纷纷低下了头。

      周围没有一丝声音,只留他一人的严声在偌大的空场上,空荡流转。

      “之前首衔就提醒过你们,奈何没有人当真,无所顾忌。到头来养其姑息,只会变本加厉。真当没有清算的一天?”

      缓流的清水冲不掉泥泞顽石,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拔除杂草。就如万刃枝说的那样,桑先的那套,已经不管用了。

      台下的数百人,只是杂泞中的一部分,过错甚重。他们中有很多身手不凡的,也有的人位及叶品。若是能迷途知返,该有多好。

      台下的仙客自小熟谙跪法,脚趾朝地,脚掌垂直,用于支撑。而膝盖腿部腾空,与那指甲盖般的石子近在咫尺,却不触碰寸毫。在加上有青花服的遮掩,一眼望去,看着就跟真正的跪着别无两样。

      可是他们忘了桑先也是从觉缭的弟子晋升上去的,怎能不了解。再加上他们面无表情,不见丝毫痛楚,尤为显得虚假。

      桑先合上了双眼,一声斥下“把他们摁下去!”

      一旁负责惩戒的弟子闻声,手上使劲,把一个个作假的仙客生生的摁下去,而后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场上想起,石子穿透裤衣,扎入筋骨,钻心难耐。

      洁白无瑕的裤腿上,生生被扎出密密麻麻的血点,可又动弹不得,稍微一挪动,那腿下的痛感便会加倍。

      洛辅“受刑的刺客只是第一批,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漏网之鱼,若此时领罚,着轻处置,若非如此,日后凡有污迹者,罪不可赦!”

      ……

      眼下人人自危,思量自己有无涉及,眼神都不敢有任何可疑之处,深怕被人误解。

      这时,一个人主动走了出来,他拨开人群,径直朝蛮牙场上走上去,众目睽睽之下跪了下去。

      这个人是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所有人眼中都有着茫然。

      “怀师兄……”

      “怀师兄,你这是?”
      ……

      别人都觉得他是去指证某人,没想到他自己跪了下去。

      洛辅也没曾想到“怎么你也?”

      怀初莳认罪道“曾为一己贪欲屠害无辜,刺客行径,我也有份,之后我会将罪状书亲自呈上……”

      谭槿柒似是听不下去了,背身离去,薇缇也跟着离场了……

      洛辅在此刻也颇为惋惜“你贵为花品,怎会做如此傻事?”

      怀初莳“源自一时鬼迷心窍,有辱师门,有辱仙客之名,我……于心有愧。”

      阮雕琢看此立刻请命“首衔,怀初莳身为花品,理应罪加一等,绝不能姑息”

      有人纳闷:
      徒誉流掌荣辱,阮雕琢掌赏,洛辅掌罚,从未有所逾越,为何阮着仪会越权干涉。

      台下细碎言论……

      当初先是“某些人”出卖本家秘法,被逐出怀家,然后在清风辞的怂恿之下,由怀饰愚提出分家一事,没想到的是,如此荒缪的提议竟然被怀秉烈同意了。

      本来会更加昌繁的怀氏因此遭祸,致使一代拟文轩毁于一旦,也是惋惜得很。

      之后怀饰愚改名阮雕琢,并在李载之的把持之下,将徒誉流一分为二,成为着仪,掌赏誉。

      “他原来也姓怀呀?原来以为怀氏没落,没想到无孔不入啊。欸,你不会也姓怀吧?”

      “怎么可能!”

      “不是说怀家的不让当仙客吗?”

      “你瞧这他们家出的仙客还少吗?怀初莳这一支本来就是不干净,连他们本家都嫌恶,他做出什么也没什么稀奇的。”

      “阮着仪这是嫌怀家人丁兴旺吗,还要浇上一层油?”说罢还轻笑了两声。

      可阮雕琢好像听到了些什么,眼神往这边一瞟,停留了好一阵,吓得那人冷汗直冒……

      桑先“九道鞭刑,以此为戒”

      觉缭九道惩戒鞭,前三道刺皮伤肤,再三道近骨铭心,后三道碎失灵力。力度循循渐进,一道比一道狠厉。

      洛辅见桑先不忍,便追加道“鞭后,缀龙骨”

      所有人都傻眼了,龙骨缀只是听说过的东西,没有谁亲眼见过这个东西,更没想到会验证在自己身上。

      “首衔,饶命啊”

      “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首衔,我们只是一时糊涂,我们……我们不敢了,放过我们吧”

      ……

      场上满是凄凌求饶。

      桑先的眼中也满是失望,他曾经也对这些仙客寄予厚望,可是时代变迁中各门各派都出现了一些问题,表面的稳安下,满是肮脏。纵观其下,觉缭的问题最为不齿。

      仙客变刺客,呵……多么可笑啊。

      遥想几百年前的盛世之巅——神峰青抬,和现在的稳安觉缭,可谓是各有千秋。

      南渊虽然最后不得善果,但在他的管辖下也没有出这档子事。

      可是,只能一声叹下。

      跪坐的仙客,刚刚适应了一点腿下的痛感,可接踵而来的鞭打,犹如雪上加霜。背上一鞭,腿下一挪,撕扯拉肤,终是难以忍受。

      满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回荡迂回……

      一旁是召集而来的仙客,专门让他们在此观看,以儆效尤。

      他们有的暗自窃喜悬崖勒马,逃过一劫。有的则是不沾泥泞,事不关己。

      鞭后,人群中的怀澈目光一聚,看到受罚的仙客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便问道“首衔,为何他也在?”

      桑先“他也犯了禁,高居花品,却也心思不纯,更应责罚”

      怀澈问道“不知……他因何事犯禁?”

      桑先“十日前,有人一纸诉状递上觉缭,豫州两条命案,几经查实,确是他所为。”

      怀澈转念一想“豫州?可是近一月,他远在千里之外,如何能去豫州犯案啊?”

      桑先“你所言是否属实?”

      怀澈笃定“绝无虚假”

      桑先侧眼问道“可他未曾辩驳,这作何解释?”

      怀澈当然也不知,可桑先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相反他太讲道理,是不会让人平白受屈的。

      怀澈驻足原地,斟酌片刻后,为怀初莳讨了个恩典,少去了九道鞭刑中的最后三道。转头去找一些证据去了。

      石子路上受罚过后,已经有人疼的昏厥过去,一身清白衣裳已经沾染了片片血红,额头上满是血汗,眼角挂满泪痕,人人皮开肉绽,叫苦不迭,都已经痛得麻痹了。
      当腿下抽丝剥茧似的从石子路缓缓拽起,又是一阵撕心裂肺。

      怀初莳额角的汗珠缓缓流落脖间,他微微抬眼,看向一边一同受罚的仙客被拖走,双腿垂地,犹如布偶的四肢一般,耷拉着的腿被脱离蛮牙场时,经过的路被拉出一条血路,是那样的新鲜,血红。

      随后又合上了双眼,默默忍受着镇定后的余痛……

      不久前的哀嚎变为了以往的寂静,暖风吹过,却是那样的刺骨,空气中满是腥臭。他浑身哆嗦,却也不做动弹,就只是呆呆的跪坐在原地,平静异常。

      傍晚时分,受罚的仙客尽数被拖走,整个蛮牙场上单单只剩下他。期间有人来扶他,他却懊恼异常,不理会旁人。

      等到他想起来时,周遭哪里还会有人啊。

      不知是适应了这份平静,还是不忍再次来一遍撕扯。

      他还是跪坐在原地,凄凉异常,只留下一个背影,不似往常那样塑立□□,他的身躯微微弯曲,垮向一边。

      突然一只手扶上了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抓住他的一臂。怀初莳抬眼一看,满是惊愕,平常与他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怀澈正在扶他起身。

      由于身上的疼痛不已,无暇他顾,也不曾言语半句,只是缓缓把自己的双膝慢慢剥离尖石。

      “可还能挪动?”

      怀初莳说不出话来,合上双眼,微微颤动的摇了下头。

      怀澈慢慢将他背起,一步一脚印的离场,自怀初莳的衣摆流下一道血注,走几步留几滴,由于场上满是血印拖痕,也没那么明显。

      怀澈把他背下山,放置在一辆马车内,怀初莳倚靠在马车内一边,浑身颤抖。

      怀澈特制了一些药,再施加秘术,一笔提过,滑过道道伤痕,笔头瞬间沾染了血凝,便凝结了。

      此术法实施,必先是段写一篇晦涩难懂咒文,形成一盘灵力涌动的墨水,洁白无瑕的笔头蘸染后,最后扶上伤口。

      术法却是神奇,一旦沾染血水太多,便会凝结笔头直挺坚硬,阻挡灵力咒文的吸收,效用了无,所以最是费笔。

      一根,两根,三根……

      慢慢的,角落里了堆叠了数不清的,沾染了血水的毛笔。

      第二天晨曦,怀初莳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狭小的马车内,干咳一声,嗓子疼,连带着咳得肺也疼,怀澈抬起帘子,并没有进来。

      “你醒了”

      怀初莳皱着眉头,脸色煞白,满脸痛苦弱弱道“你这是?”

      怀澈一手支撑着车帘,一边说“我向首衔讨了个恩典,准许你下山,对外宣称是逐出师门。”

      怀初莳回想起昨天的事来,是他背着自己下山,给他疗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满眼不解的看向怀澈。

      怀澈呢还是一手搭着帘子,不动如山,眼神坚定“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只是有个问题想确认一下”

      怀初莳也不知道他想搞什么名堂,只是说道“你说吧”

      怀澈眼神里似是写着一句话:要是回答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就把你扔下去。

      怀澈眼神不偏不倚,只是吟了一句诗:

      “回首暮云远,飞絮搅青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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