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杀》卮言言

1、重逢【改】

　　秋日傍晚有些凉，风吹在树叶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连着飘飘落落到地上，被驶过的车子再次带起，不知飘到何处。

　　男人坐在驾驶座里，车窗降下来，胳膊搭在车窗框上。

　　路灯的光投在他的侧脸，将睫毛的阴影拉长，看起来朦胧不清。他穿了件黑色的上衣，露出的脖颈修长白皙，喉结滚动，露出上面看似十字的文身。

　　距离他与郭亭曈分开已经十年了，他没想到两个人会再次以十年前的方式重逢。

　　那沉寂多年的心脏满血复活，看着他那张淡然的脸心脏疯狂乱跳，那一刻李镜流是有些无措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本来空了的位置东西复原。

　　他想起十年前，自己确定喜欢他的时候。

　　那是炎炎夏日，热得怀疑人生。

　　李镜流和季诚他们跳墙出去打游戏，想起班主任会来看晚自习，不得不再次折回来。他先季诚一步回来，随便找了个矮墙头跳进来。

　　许久之后李镜流再次见到那个墙头，才记起，他曾经从那里进来过。

　　那个墙头满是爬山虎，爬起来有些费劲，但没有监控，是个死角，所以更不会有人注意，也是通往国际部最近的地方。

　　李镜流在外面三五下就跳上去，他蹲在墙头，抬起头时恰巧看到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的郭亭曈。郭亭曈看着面色不好，似乎是难受，也恰巧看到他，与他对视。

　　李镜流毫不犹豫跳下来，脚实实踩在杂草丛生的土地上，一步一步走到窗前，盯着他。

　　郭亭曈唇瓣极其苍白，额头出了些薄汗，脸颊却有些红，手打着点滴，眼皮微垂，看起来格外没有精神气。

　　这时候李镜流已经是郭亭曈的邻居了，而且两个人并不是像陌生人一样，他知道郭亭曈每天十一点半前睡觉，每周六日都会去图书馆，喜欢茴香馅饺子，脚踝后有一颗小痣。

　　他饶有兴趣看着这个看起来脆弱到一只手都能攥住的郭亭曈，似乎是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觉得不可思议。

　　但心里又隐隐有些觉得不舒服，就像是强迫症看到没有别人没有扣好的扣子，难受又没办法。他点了一根烟，站在光里，看着郭亭曈。

　　郭亭曈太难受了，看了他一眼，就闭上眼睡觉了。

　　他陷入睡眠的这段时间里，李镜流一直在看他，看不够似的。

　　李镜流也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又好像自从那天郭亭曈拦下他，他就开始不正常，经常关注着郭亭曈的一举一动。

　　国际部的教学楼在郭亭曈他们教学楼的北面，而李镜流的教室正好对着郭亭曈他们的教室。两栋楼的间距并不大，李镜流他们教室的楼层要比郭亭曈他们的高两层，更加能够清楚看到。

　　李镜流的位置本来不在靠窗，但郭亭曈的座位在靠窗倒数第三个，他就和小胖换了个位置，上课无聊时就去看听课或是写作业的郭亭曈，就这样慢慢成了习惯。

　　今天也是因为没见到他，才决定和季诚出去打游戏的。

　　没想到在医务室看到了他。

　　李镜流知道自己反常，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起他哥最近的反常，包着糖的情书，一个人看着练习册傻笑，又好像明白点儿了什么。

　　这是喜欢么？

　　那他总是忍不住去看郭亭曈，去关注他算什么？偷偷跟在他身后回家，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腾起一股气泡水的感觉又是什么？

　　李镜流掐灭烟，摸了摸有些卷的头发，决定今天要弄个明白，这郭亭曈在自己身上施了什么魔法，让自己总是忍不住想他。

　　他走到里面，推开医务室的门，医务室的医生去开会了，整个医务室里只剩下一个睡着的郭亭曈，现在还有一个李镜流。

　　李镜流走到床边，看着睡得安稳的郭亭曈，心里又觉得特别舒服了。

　　他没坐下来，就站在这里低头看着。

　　少年的身形远远不足成年后强壮，但因为抽条的身高，显得身形偏瘦。他身上还残留着外面的阳光味道，淡淡的烟味，还有一股味道很淡但攻击性极强的苦涩味道，那味道盖住医务室的消毒水味，也推散了郭亭曈身上的雪松香。

　　李镜流缓缓俯下身，想看个仔细，这张脸到底有什么能让自己这么着迷，能让自己每天都想看到。

　　可越看越是痴迷，根本无法控制，他与郭亭曈的距离越来越近，李镜流像是没有注意到似的，整个人着了迷。

　　盯着那张苍白的薄唇，感觉到对方鼻翼喷洒出的热气。外面阳光刺眼，照在爬山虎上，映的枝繁叶茂、绿意盎然，覆上一层层天然的光泽，将这日光照不到的医务室衬得冷清，但此刻的医务室却热气四起。

　　唇瓣相贴，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几乎一下子让李镜流回过神。

　　他立刻直起身，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面部表情全部僵硬起来，看着还闭着眼的郭亭曈，觉得自己太奇怪了。可唇瓣酥酥麻麻的，他下意识舔了下，又将目光移到对方的唇，对方的唇已经有了一层淡淡的水光，唇瓣被微微打开，露出一小条缝隙。

　　疯了。

　　疯了。

　　李镜流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在对方没醒时，离开了“案发现场”。

　　在对方慌乱急促的脚步声渐远后，郭亭曈睁开眼，失神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那晚李镜流做了个匪夷所思、难以启齿的梦，他才真的开始正视自己的心，别扭又懊恼了好久，终于在郭亭曈和他们隔壁班班长一起看画展后确定了下来，也迅速开始展开行动，开启这段暧昧而青涩的关系。

　　公路探头一闪，白光刺到李镜流的眼睛，李镜流眯了眯眼睛，回过神。

　　本来该开往车队的车转了个弯，原路返回，决定回到公寓。

　　他为什么不回公寓这件事事情应该从几天起说起。

　　李镜流在和郭亭曈分开后，选择去了意大利加入亚瑟车队，正式成为一名摩托车赛车手，编号87，并在GP比赛中赢得三连冠，因为受伤不得退出，转回国内建立了现在数一数二的驰卞车队，并担任总裁及队长一职。

　　因为旧伤在腿，而且难以愈合落下病根，每到雨季伤口就开始发痒难受。那天连着几天都在下雨，他在家里休息。

　　雨断断续续快一周，昨天下午终于见晴，今天阳光特别好，李镜流难得睡个好觉。大早上隔壁开始吵吵闹闹，还传来“一二一二，一二一二，加油！加把劲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隔壁在赛龙舟呢。

　　他翻了身，将被子往上拉，盖住头。

　　“放这儿！”
　　又是一阵嘭嗙嘭嗙的声音。

　　李镜流一脸阴沉的坐起来，听着隔壁欢快的“一二”，不耐烦地下了床，连衣服也没披，穿着黑色背心和一条灰色睡裤。

　　他倒是看看今天谁吃饱撑的赛龙舟。

　　拉开门，没想到能撞见“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