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似故人来》瞳岚

15、第十四章

　　素湘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朝她伸过手来。
　　“别别别别别！神仙姐姐，俗世女子见得仙踪，乃万世修来的福分，您老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此等小辈一般计较，哈……”
　　“小姐你还哈，看仙侠话本看多了吧？”先楼有些不明状况，但是看到南名一脸惊恐的样子，为了转移那位素湘夫人的注意力，不由得嘲讽了一句。
　　素湘伸过来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纤纤玉指缓缓落了下来，她沉吟了一下，又突然伸出手摸了一下南名的脸。
　　南名很怕死地闭紧了双眼，眼睛眯了一条小缝，发现素湘没有进一步动作。由于和罗等人均看到的仅是青莲旁边的空气，他们都一脸无能为力的模样，向着南名表示抱歉。
　　南名嘴巴扁了扁，开始嘤嘤地小声啜泣，当然，还是假哭。
　　有人在桌底握紧了手。此时周围的喧嚣声盖住了南名的假哭声，大家都没发现这边有什么新情况，还是自顾自地喝酒聊天，偶尔传来几声夸张的笑声。
　　南名在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哽咽道，“是活的，呜……有，有触感……”
　　众人松了一口气。
　　素湘用手撑住脑袋，“我不是活的……我确实是已死之人。”
　　刚缓了一口气的青莲和南名又抱住了头。素湘颇为满意她们的表现，拿起青莲用过的筷子，往酒盅里沾了沾里面的二锅头，放进嘴里尝了一下，顿时辣得她直咳嗽。
　　这次轮到和罗他们惊讶了。
　　“那……那个，小忠啊，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先楼舌头有点打结，难以置信地捅了捅身旁的小忠。
　　“面前有双筷子自己走进了酒盅里，简简单单洗了会儿澡，然后又出来了！”小忠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虽然他给出的结论令大家很想抽他。
　　“你们有没有听到谁在咳嗽？”大钟叔也捅了捅小忠。
　　“不是小姐？或是青莲姑娘？”先楼随声附和。
　　先楼，小忠，大钟叔，三人互相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青莲旁边空着的位置，隐隐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鬼……鬼呀！！！”三人十分不淡定地飞奔出去，留下和罗很淡定地喝着剩下来的酒水，以及南名同青莲瑟瑟发抖中。
　　“在下看不见素湘夫人，但是如若夫人能听见在下的话，可否通过南名姑娘或青莲姑娘传达一下？”和罗决定先发制人，因为在目前的情况下，靠南名和青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素湘咳得有些难受，捧起南名跟前的清水，也顾不得淑女风范，一口下肚，终于缓过神来。她听到和罗的话以后，勉强并带有无奈地拍了拍身旁青莲的肩，示意她做一下传声筒。
　　青莲稍稍侧身，“她说，公子有话请讲。”
　　“夫人为何留恋尘世？”一针见血的发言，十分符合和罗的风格。
　　南名这个时候才有勇气认真打量对面坐着的女神“素湘夫人”，只见她嗤笑了一下，却让人感受不到她的不屑，也没有让人感觉不舒服，好像受害者是她无疑。
　　素湘起身走了过去，来到和罗的身旁，倾身在他耳边吐了一口气。和罗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破折扇，“啪啦”一声扇去，砸到了素湘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
　　南名的小心肝儿再一次揪了起来，有些担心女神会不会把和罗怎么样。
　　欸？她为什么要担心啊！这个臭书呆子的死活关她什么事？！他出事了不是正好让自己甩掉一个拖油瓶么！
　　可是，如果他真的出事了，她该怎么跟他的家人交代啊？虽然是他硬要跟着自己的，可是万一他的家人查起来，最后还是会查到自己啊！
　　想到这里的南名郁闷地抓了抓头，颤抖着举起了小手，成功转移了素湘的注意力。素湘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极力支撑着脸上的不满，向南名努努嘴，示意她可以讲话。
　　“女，女神，我们，前世无仇，近世无怨，为什么我能看得到您呢？”
　　听完此番话的素湘又坐到了青莲的旁边，让青莲帮她对和罗传达。
　　“为何你能看见我？原因我也不知道，就像为什么青莲也能看见我，我更不知道。”素湘将手放在桌上，仔细整了整手指甲，发现上面泛着淡淡的并白光。
　　“正如这位公子所言，我确实是留恋尘世。”她的脸变得洁白剔透，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像是想起了令她怀念的往事。
　　“我走的那天，子潇在我的身边，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我一直以为是我的样子吓到了他，于是撇开脸不去看。当他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歇斯底里地抑制着自己的难过，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流泪。他将我抱在他的怀里，恶狠狠地说‘为什么要离开我？如果你死了，我就下去陪你。’我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使劲摇着头，然后他沉默了好一阵……”
　　素湘浅笑的嘴角好像有一些裂痕，有什么亮晶晶的水珠流了下来，让南名和青莲一阵难过。她接着说，
　　“我在最美好的年华遇上了他，那次在山上的相遇，让我知道他是我未来的夫君，回到家的我暗自欣喜了好久。婚后这几年，我们一直相敬如宾，鹣鲽情深，用我们的所学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可是我知道，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待我，很好，可是除却少年时候那些冲动，只剩下平淡如水。就这样过了几年，老天待我着实不公，我还没有告诉他这些，便早早离开了人世。”
　　“也就是说，你们夫妇其实已经貌合神离了吧……”南名口无遮拦，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被青莲嘘了一声，有些后怕。
　　“无妨。”素湘拍了拍青莲放在桌上的手，目光不似刚才那样玩笑。她注意到有什么视线从侧面传来，转头看了和罗一眼，发现他还是静静地扇着扇子，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所在的地方。
　　“那天我快要离开的时候，子潇抓紧了我的手，对我说：‘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才明白，我错了。也许我们根本就不应该相遇，那个时候我真的宁愿从没见到过他，也许就不会给他太大的痛苦。我轻轻摸了摸他垂下的头，想，我留下来，好吗，然后闭上了眼。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我这个样子了。那天房子里还放着我的灵柩，我在子潇眼前晃来晃去，发现他看不见我，但是我既然留下来了，就一直呆在那间房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