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反派的我每天都在吐槽中度过》浣熊烤肉

37、惊变

　　“宁姑娘……你……唔。”季闻檀指指自己左脸。
　　宁清不明就里睁大眼睛。
　　“什么？你脸上怎么了？”宁清疑惑于季闻檀指脸的动作。
　　此刻一对花妖走过，边走边回头对季闻檀痴痴傻笑，不光很干净，还很招人。
　　见季闻檀努力憋笑，宁清终于反应过来。

　　“啊，原来你是说我脸上有东西。”宁清一摸，簌簌黄红粉末从脸上掉下来，之前那个彩羽少女摸了她脸，竟然趁机把彩粉涂在她脸上。
　　宁清一顿操作猛如虎，那香粉很难擦干净，季闻檀笑着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伸手。
　　隔着柔软的丝织物，宁清的脸清晰感到季闻檀那一刻手掌的动作。

　　周围可能太喧嚣，无数人追着醉酒的元宝妖又吵又笑，天空的飞花传来靡醉的香气，每个人仿佛都融化在这欢乐的浪潮里。
　　宁清置身于这种彻底打开自己，狂热的热浪中，惊觉自己那平淡苍白、晦暗无光，重重包裹的茧一样的内心，原来并非一直如此，此刻她心里有什么绚烂的，如这花雨般烂漫的东西在飞舞。

　　她任由季闻檀将她脸才干净，才耸耸肩跟着季闻檀漫无目的的乱走，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见识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异族人，跟遇到的人傻笑，把花粉丢得对方满身都是。不过涂季闻檀满脸花粉这个念头，在宁清脑子里出现了一瞬间，又怂怂的退了下去。

　　直到不知不觉间，金乌西沉，夜间浓雾散去，两人发间肩上都满是落花，宁清从一家妖族服饰店里钻出来，搞了一身影影绰绰的薄纱拢在身上，季闻檀悄悄藏起手里的留影水晶。

　　“马上就要放焰火了，还可以去上川放花灯，妖族人都说要在这个时候许愿。你去不去？”
　　“宁姑娘既然有雅兴，自然奉陪。”
　　“季闻檀，你说我要是多许几个愿望，妖族的那个始皇能不能听到？”
　　“我以为宁姑娘不是那种相信许愿成真的人。许个愿望，便有如此大神通来替人实现，未免太过荒诞。”
　　季闻檀在铺天盖地的绚烂焰火中转头专注的看着宁清，清俊的眉骨下凹陷进去深邃的漆黑眼睛，此刻隐约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仿佛无限温暖，又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恶意，交织成一种矛盾而脆弱的感情。

　　“以前的确不信，但今天我有点想许愿。”
　　宁清全然明白季闻檀和她是一样的人，不敢信，不愿信，也不想信，满天神佛，只信自己，经历过什么事情，才有这样冷酷如石的绝望呢。

　　“那宁姑娘定然能心想事成。”季闻檀注视着此刻的宁清，感受着她说的话、她的笑都无比生动真诚，这一刻她完全放下内心隔阂，她的灵魂和自己交织在一起。
　　季闻檀前所未有的感受到这一点。

　　“真的？季闻檀，这可是你说的。”宁清点燃一盏花灯，那花灯涂着俗气的桃红色，正是路边一灵石一盏，随处可见，最便宜不过的莲花碗灯。
　　季闻檀见花灯里闪耀着明亮的蓝色，知道那是宁清的本命灵火，被这么郑重其事的放进一卷粗糙的红纸灯里。

　　宁清对着花灯底呵一口气，幽幽冷雾冻结在灯下，俨然一个寒冰的底座。
　　“这样就不怕花灯化在水里，妖神一定能看到。”
　　捧着花灯的手轻轻垂在河面上，那妖族衣饰的缕缕薄纱也飘荡在水中，明明吊儿郎当的随便动作，却透出不可思议的真挚，好像妖神真的存在似的。
　　季闻檀注视着一幕，觉得他心里空洞的残片，也被宁清轻轻捧起。

　　一直空荡荡的某处，突然生出一种热切的渴望，渴望着有什么剧烈的感情或是轻柔的动作来填平那可怕的空洞干涸，让他不再那么空虚而孤独。

　　直到宁清将花灯放进水流，薄冰为底的纸灯非同凡响，笔直飞快向下游冲刺而去，季闻檀方才感到奇异的如释重负，仿佛那花灯承载的是某种虚无缥缈，又声势浩大的东西，再多一刻，他便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担得起。

　　很快浩荡的花灯在河边汇集如长龙，而这长龙的龙首闪烁着一个幽蓝和桃红的劣质花灯，可怕又耀眼的配色十分吸睛，两岸无数人对这个奇异花灯指指点点。

　　宁清自己整天穿得假仙，但对这横空出世的辣眼睛花灯十分满意，举着留影水晶将花灯冲刺到灯河最前面的一幕记录下来。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灯飘得这么快？”
　　“因为宁姑娘你凝冰为座，仿照帆船做了个舷底，所以才这样势如破竹。”
　　“你眼光不错嘛。季闻檀。”

　　宁清情绪格外高涨，“我喜欢这里，日后等我修为大成了，我要在这里买个房子。”
　　穿越至今，买房执念依然深入心灵。

　　“买房子？”
　　“就是长住这里，这里多有意思。等我以后能日行千里，去外面冒险完了就回这里喝酒睡觉。”
　　季闻檀下意识感到该回答的内容是什么，正当他斟酌答案时，天空传来一阵惊雷般的鼓声。
　　阴陀城四周山顶，随着鼓点，依次燃起一簇簇冲天篝火，如夜间亮起颗颗明星。
　　无数妖族人随着鼓声开始伏拜呼喊。
　　“咚——！”朱雀方位巨大鼓面被一只苍鹰青影击响，正是通天王的声音。
　　妖族人随着鼓声发出更狂热的呼喝。
　　“咚——！”擂鼓声如惊雷响起。
　　“呼——！喝——！”无数妖族人的回应则如雷后暴雨延绵不绝。

　　接着巨大鲤鱼虚影敲响玄武位巨鼓。
　　“咚——！”
　　白虎位，一只斑纹巨虎随鼓声仰天咆哮，青龙位，一条纯白蛟龙如山岳般惊人。
　　“咚——！”
　　“咚——！”
　　四个方位的巨鼓依次被敲响，接着四鼓齐擂，声势惊人。
　　“呼——！喝——！”妖族人的呐喊声一浪接一浪，随着四方位的鼓点汇成战栗的巨浪。

　　通天王、洞庭王、伯都王、邀月王，妖族四王一一显现法相真身，亲自擂动妖神兽鼓。

　　沉重鼓声如亘古歌谣，无数妖族的呼喝声随着鼓点节奏慢慢化作统一的节奏，最后连上川也为之颤抖。
　　宁清置身这无言肃穆的宏大震颤中，感到周围自身灵力运转速度突然变得极快，随着这庞大的脉动，空气中灵力浓郁到结成流萤般飞光。
　　随着呼喊声一起一伏，在这巨大玄奥的光幕中，许多妖族突然化作光茧，随着呼喊声摆动，接着一道道灵力更强的身影破茧而出，站立在这妖族始神沉睡的大地上呐喊。
　　无数妖修当场进阶，强大的灵力风暴席卷一切。
　　令人神驰心折。

　　噤声，每年万妖大会都有许多妖修进阶，这个时候千万别妄动。季闻檀一字一顿在宁清手心写道。

　　那他们为什么要人族参与啊。
　　宁清在季闻檀手中回话，投来一个迷惑不解的眼神，这种有好处的秘密仪式怎么不悄悄搞。

　　参加的生灵越多，灵气越旺盛，反正人族不能感受妖神之力。季闻檀指指高空，无数飞光汇成巨大的妖神虚影。

　　宁清恍然大悟，合着把我们当电池，来得越多，电力越足。而人族乘着这个机会修行历练，做生意赚钱，的确也不亏。

　　虽然不能像妖族一般进阶突破，但方才灵力飞速旋转，宁清心有感悟，索性盘坐修炼。
　　放眼望去不少人族修士和宁清一样感悟机缘，季闻檀在一旁护法，宁清冰冷幽寂的灵气，让他身上沸腾的灼痛顿时平息。

　　仪式正在最热烈的时候，突然空中巨大的妖神虚影溃散消失。
　　原本整齐的呼喊声顿时变成无数惊呼，宁清睁开眼睛，空气中浓郁的灵力荡然无存。
　　仿佛有人给烈火油烹的热烈景象按下暂停键，一切都诡异而可怖的平息下来。
　　宁清看着周围慌乱暴动的人群妖群，觉得怕是有什么不好的大事发生。

　　空气中飞扬的落花渐渐全变得赤红，宁清看着一朵小小飞红落在她掌心，回忆如一条被线串起的珠子提起来。
　　她早就见过这绯红的花，在矩鹿山，在季闻檀手中，在襄城荒山，颖水两岸……
　　她以为只是寻常山花，似乎并非如此。

　　季闻檀见状，二话不说站起身，抓起宁清手臂飞快往传送阵方向跑去。

　　没了灵气，许多半空御剑的人和会飞的妖修栽倒在地，天上如下饺子，落下许多奇形怪状的法器和……生物。

　　混乱之际的人群里突然混进无数头戴狰兽面具的劲装杀手，不分人妖悉数诛杀。
　　肃穆神秘的盛会顿时化作破碎的修罗场。阵阵红花落下，飞扬的血迹上涌，阴陀城仿佛又盛放着嫣红的焰火，变成乱红交错的织锦，鼓声的余震、欢宴的乐曲、此起彼伏的惨叫便是这织锦上灿烂的血绣。

　　一路上两人格外沉默，宁清仿佛穿行在怪诞的梦境里，欢乐的、狂热的人群和骚乱、鲜血的场景交织，一个双臂为翅的少女惨叫一声从高楼坠落，落在宁清面前，那双琥珀般的双眼还凝固着虔诚的狂喜。

　　宁清陡然想起将自己半张脸涂满彩粉，随后一跃而起的妖族少女。
　　她感觉自己脸上，也是这难以置信的破碎表情。

　　“我马上把你带到传送阵，你现在就发信号让你同门赶过来，要快。”
　　季闻檀脚步极快，说话间头也不回，宁清不得不一阵小跑跟上。
　　“季闻檀……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吧。”

　　广场已在眼前，而传送阵旁血流成河，狰兽面具的杀手早已控制广场，诡异的青铜面具头生三角，尖吻利牙，正如厉鬼出行，无声的四处巡逻，有几个兔妖畏畏缩缩想靠近传送阵，顿时被乱刀绞死。
　　但这一小阵骚动还是吸引了其他杀手的注意力。

　　就在这一刻，季闻檀猛地一把推开宁清，随后毫不犹豫举刀挥下。
　　泼天血光扬起，洒在宁清身上脸上，宁清倒在尸堆里，透过鲜血模糊的眼帘，看着季闻檀转身瞬间，衣袖飞扬，刀锋寂灭，接着他手放下那一刻，青铜的狰兽面具已遮住季闻檀的全部表情。

　　宁清中了季闻檀那金光的束缚咒动弹不得，被妖血模糊的眼帘里，只能看着季闻檀的背影若隐若现。她听到那些身穿劲装的杀手纷纷口称“将军”，恭敬的给季闻檀让出一条路，让他直达广场中心发号施令。

　　她看到季闻檀轻慢的站在人群中心，如往常一样闲适倜傥。他的面具上，是格外尖利的三枚犄角，也看到季闻檀玉简摇指西方天穹，一群身负劲弩的乌衣人便冲上半空，悍不畏死的围杀尚在挣扎的通天妖王。

　　宁清在血泊中，感到脸颊上温热的血慢慢冷却，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到脖颈，她用力吸着血腥味道让自己头脑清醒，思考良久，终于放下她高得畸形的自尊心，大方的向老天爷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沙比。

　　她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象一些更让她的可能，譬如季闻檀是如何看她自作聪明，譬如季闻檀是怀着何种心情跟着自己闲聊，而自己还稀里糊涂……

　　呵，天真。

　　不过很快，眼前局势阻止了她自怨自艾，四妖王显出原身，在没有灵力的环境中凭借强悍妖躯杀出一条血路，直冲广场想抢下传送阵，无数想活命的人、妖也明白这怕是唯一生机，纷纷跟着四妖王，汇成一支规模不算小的乱军。

　　“将军，四妖王闯阵，我们怎么办？”
　　“不怎么办，灵脉既然已经回收，西境已是毫无灵力的死地，我们直接去云海码头。”

　　“哼，将军这就要走，未免太过畏首畏尾。”
　　一个高大魁梧的乌衣人站在季闻檀身后，闻言发出不屑的哼声。
　　“闵副将有何指教。”季闻檀负手而立，目光飘落在远方厮杀的人群中。

　　“我们出其不意，正乃天赐良机，不如趁势将这些妖物和不服管教的修士全杀了。”
　　“呵……闵副将雄心壮志，在下佩服。容我提醒闵副将一句，我们携带的充能灵石只够活动三刻钟。”

　　“将军若是怕了，不如让我去，碾碎这群土鸡瓦狗不过弹指。”
　　“闵副将请。”季闻檀微微侧身，示意闵尤上前，那动作竟带着说不出的优雅。